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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白科长轶事

白科长40多岁、身材高大、嗓音洪亮。转业回地方后,有段时间,白科长当司机,专为局长开小车。因为车开得好,也讨局长欢心,不久,白科长被破格提拔为保卫科长。又因为局里很富,各科室经费实行包干结算,白科长有权有钱,十分风光。

白科长爱赌。有次与蒙科长、贝科长和日科长在贝科长家玩“扑克”,一开局便连赢了3盘,3张“伟人头”立马被白科长笑纳囊中。可第四局却输了,只输1张“伟人头”,白科长就脸色阴沉,很快竖起耳朵,匆匆走到贝科长家的窗户旁,推开窗户,对着楼下大喊:“喂,找我吗?有急事?会出乱子?好好好,别说了,我就来!”说着钱也不付,便拉开门,心急火燎地冲下了楼。蒙科长说:“奇怪?我没听到有人喊他,也没听到有人与他说话呀!”日科长说:“是没听到!”贝科长说:“好像没听到,是不是我们都走了神?下次,我们的耳朵可要专注和灵敏一点哟!”。

第二次,4个人又在日科长家打“跑符”。刚开始,白科长便输了1张“伟人头”。白科长不快,倏地站起来,没掏钱,又径直跑到日科长家的窗户边,拉开窗玻璃,对着楼下大喊:“嚷什么嚷?神经病!怎么怎么,出大事了?好你等等,我马上下来!”说着又拉开门,像防汛抢险似地溜下了楼。蒙科长、日科长和贝科长立即不约而同地冲到窗户边,齐刷刷地往下看。结果,楼下除了正在逃遁的白科长,什么人也没有。这时,3个人便摇头转身,异口同声地说:“没听到,真没听到呀!”

此后,局里再没人邀白科长开赌了,白科长感到冷落和没趣,经常独自在局机关大院与宿舍楼间转悠。

这天,白科长灵机一动,找到井科长,想约井科长一道钓鱼解闷。白科长说:“钱粮湖水鱼好钓又好吃。我跟渔场场长说妥了,场长欢迎我们周日去那儿垂钓。什么吃呀玩呀的事儿啦,全由他包!可钱粮湖离局里较远,你能联系一台车吗?”井科长特爱钓鱼,听白科长一煽,乐了,立马说:“车由我找,绝没问题!”

到了周日,井科长异常兴奋,驱车来到白科长宿舍楼下。找到白科长,请白科长上车。白科长却十分遗憾地直摇头,说:“孙子田田在家无人看管,我去不了啦!”井科长说:“没关系白科长,田田送到我家去,我爱人帮你看管!”“不行呀!”白科长又使劲地摇头,“田田很倔,认生,会哭闹没完的!”井科长便像泄完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地回家了。

年底,县里要进行综治工作检查和验收。综治工作是“一票否决”的工作,对局里全盘工作影响甚大。局里的综治工作是白科长抓的,出过不少问题白科长清楚,但白科长还是想弄个先进为局里争光。于是,检查前,白科长满面春风地找到县综治办乌主任,说:“我们局里经济景况不错,你们单位有什么困难,我们千方百计解决,保证不出任何问题。”看白科长如此热情豪爽,乌主任便说:“我办关副主任的手机话费按规定不能报销,你能帮他解决吗?”乌主任是那种很关心下属的领导,他自己的问题不会开口求人。白科长接过话茬:“小事小事,请问多少?”“2000元吧!”“行!”白科长轻松而坚定地许诺道。走时还特意提醒乌主任:“我们科招待定点餐馆是红楼酒家。明年,你们接待客人尽可去那儿,挂我的户头,账由我结!”乌主任感动不已。

翌日去该局检查验收,县综治办领导睁只眼闭只眼,对该局问题视而不见,成绩发掘夸大,硬是给该局定了个先进。

热烈隆重的县综治工作表彰会开过,该局金光闪闪的奖牌也由白科长亲手挂在了保卫科的墙头。白科长因此赢得了局长的啧啧称赞。

趁热打铁,关副主任赶紧去找白科长。提及手机话费,不想白科长竟一脸的无奈,吐着苦水说:“因有人向上反映局里的财务管理问题,最近,局长收权且严格了审批程序。我们今年正当的业务开支2万多元也不让报账了!妈的,我这个保卫科长真不想当了”。牢骚发到这里,白科长又扫了一眼关副主任,十分惋惜地说:“你怎么不早点找我报账呢?”关副主任没有吭声,只好神情沮丧地返回了单位。

不久,便又有人对乌主任耳话说:“未出3年,白科长的老婆就换了6个,不仅未出丁点麻烦,前妻们还经常找他,亲亲热热,暗渡陈仓呢!你说神不?”乌主任就感叹道:“好一个白科长!”

(原载《企业文化》2002年第3期)

“顾建新点评”:

《白科长轶事》是一篇刻画人物的微型小说。微型小说在千把字的篇幅中要刻画出一个个性鲜明,活灵活现地站在读者面前的形象,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要做到这点,首先要选准人物的性格定点——这个定点必须是很个别,卓立不群的;其次,要有鲜明、生动,让人过目不忘的细节。汪曾祺的《陈小手》、冯骥才的《苏七块》,就刻画了栩栩如生的形象,不仅为微型小说刻画出活的人物做出了榜样,也为这种文体能否写出让人永久记忆的人物做了最好的回答。许行的获奖小说《立正》,凌鼎年的获奖作品《剃头阿六》的成功经验也给我们以启示:人物要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必须有超越常规的行为;同时,要敢于把“这一个”的行动推向极致——其行为甚至不能为一般人理解也在所不惜。

再回过头来看作者笔下的“白科长”。“白科长”的吝啬,作者用了两个单元进行表现。如果仅仅写他的小气,人物的特点还一般。作者更深层次地揭示出这个人人性的恶劣;善于说假话,用卑鄙的手段欺骗人。如果说他在赌输了故意转移目标,以逃脱付钱;以及为钓鱼的事骗了井科长,还只是他生活中的品行不端,而在工作中,靠骗人获得了先进,则把他的卑鄙性进行了最充分的展露。(作者在情节的安排上颇具匠心:前边的事件是铺垫,因此是概述;最后的事件是人物性格的大暴露,因此浓墨重彩,仔细叙写:人物的语言、神态、动作,历历在目)小说结尾写他与前妻们竟能和睦相处,表面上看是闲笔,实际上是对这种人的特点做了一个极好的补充:他做了坏事,能不露马脚,让被骗的人心安理得,毫无怨言,这正是这种人处世的极高明之处。读到这里,再回过头来看,他在骗了关副主任时的表现:先吐苦水,再发牢骚,又深表同情与惋惜,竟使得对方有苦难言,有话说不出来,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微型小说的人物刻画,必须写出人性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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