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老规矩，猛哥张成在校外一大排档坐定，老板笑吟吟的端上烧烤冰啤。说是大排档其实就是一依人行道走势搭的一处曲尺形地摊。农业大棚一样的外观，内里是蒙古包一般的温馨。老板徕客时的一句口头禅或许恰当的说明了大排档的特点以及为何深受到劳动人民的喜爱：“遮阳挡雨，超便宜！”。
因为I形的大路到了此处有一小小的分叉，心灵手巧的老板便依路面设餐桌一溜又把拐弯处的一点空地打造成加工美食的厨房，整个的大排档便成了一个大写的L。拐角隔一扇薄薄的塑料帘，既当道醒目又避免顾客从大街上一撩门帘进来便看到污水横流的厨房--当然，此处的选择性遗忘是各位地道的H市食客的必修课，权当这格局属于鬼斧神工的无油烟理念。
二人各自抄起一瓶啤酒，咬开盖儿隔空碰个瓶，吻着沫子对瓶吹了起来。
张成能喝酒但不好酒。一米八的个头打小学起就是校篮球队的主力，这个纯男人的世界总能把滴酒不沾的孩子变成喝酒如同喝水的汉子。猛哥与他有点儿不同，森严的家教不但不能磨灭射手座猎奇求新的劲头，反而在酒桌上来了个触底反弹。在张成无酒不成席的教唆下一向文痞但自命清高的猛哥便成了伴酒下饭的货。
三天没喝酒，猛哥就浑身叫劲，菜没上齐咕噜噜两瓶啤酒下了肚。他斜坐在条凳一头，提起右脚踩上另一头，脖子一横小眼微醺，说话也粗声大气起来。其实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目前还没到量，这叫风助火势火仗风威。东倒西歪间的嬉笑怒骂，说啥子开头就是一句操他妈甭提多带劲。
“猛哥，我上次听你说的德国是世界高等教育的发源地，后来说到他们现在不像咱这样争着考大学是咋回事”？张成腿一并提了提屁股坐实了认真问道。
“操他妈，清朝末年取消高考直接导致了社会上升通道的匮乏，原本指着这做白日梦的千万考生一下子失去了释放荷尔蒙的地方。读书人流落民间社会文化确实繁荣了，郑板桥唐伯虎是书生可你不要忘记揭竿而起的洪秀全也他妈是个走投无路的书生。流氓有文化谁见谁都怕，操！”猛哥仰头灌了一口。
“这跟德国有个毛关系，洪秀全也是西洋留学的？我看，他弄的拜上帝会还真是跟耶路撒冷那哥们深入交换过意见！”张成跟邻坐几个学生笑的前仰后合。
猛哥倒不太在意“我他妈就是打个比方，德国虽然是大学教育的发源地，但是今天的德国六成的学子放弃了大学教育转而投入应用性强的技能教育。知识和能力不是同一个范畴，这也是为什么德国虽然鲜有所谓的诺贝尔理论家但是全世界一半以上行业隐形冠军全是德国制造”。
猛哥与张成干一口啤酒继续说“隐形冠军就是行业内非最后环节的生产者，通俗说就是生产资料的生产者。好比我三江平原以大型联合收割机为代表的现代化农业，其收割滚刀以及精细无误的脱壳分拣全是由德国工艺完成的。就拿现代化军工的核心来说吧，发动机虽小可偏偏是陆海空战争机器的心脏。装在飞机上是喷气发动机，坦克军舰上就是涡轮发动机。要比理论研究中国绝对是世界领先，但是为什么总还要受制于人从俄罗斯甚至乌克兰进口？因为工艺！中国工艺达不到军队需求的哪怕简单几何形态的材料耐高温指标，也车不出军工级别的曲率。国家希望咱读书，父母因为大学情节逼着咱读书，可是读这所谓的书高这所谓的考我们最后能留下些什么？”
四下默不作声，好像抓住了些什么但摊开手看看又什么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