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我们懂得了父母的爱,手足的情,心疼着爸妈,心疼着哥哥。爸妈对我们兄妹向来一视同仁,哥没能念成书,妈一直觉得对不住哥。供我和妹妹上学,不只是爸妈的心愿,也是哥的心愿。几年过去了,曾经年少的哥哥,曾经帅气的哥哥,曾经把快乐与满足写在脸上的哥哥,已是个男子汉了。岁月的风霜把哥哥曾经白皙的面庞染成了和黄土地一样的颜色,长年的辛苦劳动哥不合得在外吃一顿饭,省吃俭用地为家人着想,供我和妹妹上学,致使哥得了胃病,常常半夜睡不着坐着摇着身体。看着哥日渐消瘦的身体,心疼,心痛,手足情,手足痛,能做的只有给哥买些可口的,为哥做一顿他喜欢的饭,长大的我们不仅懂得了父母的爱,更懂得了如何珍惜这份浓浓的手足情。
1995年的春天,我与男朋友决定在5月28日结婚,哥的脸上也常绽放着阳光般的笑,每天依然与嫂子出车。哥在收获着越来越好的生活。离结婚还有20天时,我那清苦又幸福的家塌了,一场车祸差点夺去了哥哥的生命,听到这个不幸消息的瞬间,我无法想象在痛苦中煎熬的爸妈如何在家抱头痛哭,更无法想象躺在手术台上的哥能否摆脱死神的召唤。那一刻我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在我的心底,隐隐作痛。只觉得眼前全是血,鲜红的,全是血。
手术把哥的脾摘除了,哥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全身上下插了一个又一个管,脸色惨白,就像睡着了一样,哥的神态很安详。如果说只听到这不幸的消息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痛,那么眼见着伤痕累累的,还没有度过危险期的哥哥时,我的血似乎在瞬间凝固了,泪倾泻而出。“哥,你疼吗?哥,你要活过来呀,哥,你醒来好吗?和我说话好吗?哥,你不可以丢下我们不管的,哥,你听到我和你说话了吗?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能听到的,是吗?……”心里一遍遍地祈祷着不要让死神带走我那可怜的哥哥,我哥还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的,不能就这样把他从我的身边带走。难以描绘出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在撕扯着我的心。
加护的日子里我和家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了,哥终于度过了危险期,睁开了双眼。嫂子轻伤不重,一直在医院陪护着,我每天上完课,便到医院去看哥。哥体质差,胃不好,我便给哥买他最爱吃的香蕉,哥头痛,我便给他按摩。没有变的还是兄妹间的少言寡语,哥知道我在关心着他,心疼着他。每次去只简单地告诉他爸妈的情况,哥边吃着香蕉边静静地听着,哥一定是想家了,一定是想爸妈了。
躺在病床上的哥心里一直盼着我结婚的那天,哥坚持要回家,家人和朋友劝他不可以出院的,会有危险的,倔强的哥说什么也不同意“妹妹结婚哪有哥哥不在家的”。静静的病房里哥哥的声音回荡着,我也盼着哥能参加我的婚礼,也想让妈看看哥还活得好好的。哥出事后,妈一直不敢去医院的,不是妈心狠,是妈怕看到不完整的哥哥,妈不敢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每天妈在家听着我从医院带回来的消息,妈妈常常是眼角含着泪听着,一直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一直以为哥哥一定很惨的样子。我理解妈的心情,手足痛尚且让我如此,哥是妈心头的肉呀,最痛苦的是爸和妈。
结婚的头天,我把哥接回了家,医院的日子使哥的脸色变得惨白,瘦弱的身子如风中飘零的秋叶,那么的单薄,那么的文弱。但哥迈向家中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踏实,扶着哥慢慢地走向家中,手中传来的是哥不均匀的脉搏声。20天,哥终于回家了,哥终于可以看到妈妈了,母子相视、相拥,只有泪无休止地流着,哥和妈说不出一句话,亲戚朋友都在一旁陪着流泪,爸妈心中的一座山又站起来了。妈看到了虽是瘦弱但健全的哥哥,妈试去了哥脸上的泪,我拭去了妈脸上的泪,却让自己的泪一直流着。我结婚了,哥回家了。
哥哥身体渐渐好起来了,也出院了,哥的毛衣在手术时被毁坏了,我便买了新毛线一针一针地为哥织毛衣。在秋风吹起时,哥就穿上我为他织的毛衣。哥穿着新毛衣,依然能看出当年的魁梧的身材,站在镜前转了一圈,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笑。那一刻我也笑了,只愿哥哥的生命不要再如此的苍白!
喜欢车的哥并没有因车祸而放弃开车,妈向亲戚朋友借钱为哥买了辆“海山”车,既可以出租又可以拉货,不必风吹雨淋日晒,嫂子也可以有时闻照看孩子了。哥的观念有些守旧,喜欢男孩子,不太喜欢表露出自己的感情,对自己的女儿很少表达父亲的爱意,害得我的小侄女总说爸爸不喜欢她,其实我知道哥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心里一样的爱着自己的骨肉。在医院的日子里,哥总是让我把孩子带去,每次去,哥都握着女儿的手哭,天下父母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1995年11月20日哥当上了舅舅,我的儿子晨晨的啼哭声给我们这个穷苦的家带来了快乐,家人开心得不得了,哥更是常笑得合不拢嘴,家人把每周末我回娘家的时刻定为“最幸福的时刻”。每次哥都把晨晨抱在怀里逗一会儿,晨晨笑了,哥也笑了,幸福的时刻,永恒的瞬间,咔嚓一声定格下来,照片里的两个男子汉都在笑!
因为哥有了车,我回娘家便很方便了,每逢周末我就给他打传呼,哥不管多忙也要给我回话的,其实哥知道是该接我回娘家了,不回话也可以的,也许是想听听妹妹的声音吧。有时哥出车路过我家,哥便上楼站几分钟,也不进屋,只站在门口和我说几句话,抱一抱晨晨就又匆匆地走了。晚上活少时哥也会特意的开车来看看我和晨晨的,每次都是在门口站几分钟,重复着那不变的问候。时间虽然短,但我们都在幸福着手足情给我们带来的欢欣时刻,时间,伤痛,让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更浓了,我和哥都在用心呵护着这份越来越浓的手足情!我家的清苦日子也渐渐地好转起来了,家人的脸上时刻流露出希望的笑,这样的笑让我想起了荷兰画家凡·高的名画《吃土豆的人》,那幅画的农民的表情是呆滞的,不带任何希望,麻木的生活着,而我的家却和吃土豆的一家人相反,希望的种子早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发了芽了,家人们都在努力地打理着越来越好的生活,好日子在走向我的家。然而这希望却在不久后成了彻底的绝望!
人们常说“父亲是一座山”,但在我家,哥就是家里的一座山,可这座山终究还是倒下来了,不公平的命运总是降临在我家,降临在哥哥的头上。1997年的农历五月初八,第二次车祸生生地夺去了哥哥的生命。
距离第一次车祸已整整两年(1995年5月8日)。两年的时间让我们一家人的亲情更浓了,生命二字在我家是如此的经不起风吹雨打。那一天的黄昏时刻,刺眼的白衬着哥打着石膏的躯体,我的心连同哥的身体一起冷却。跪在哥的床前,握着哥冰凉的手,一丝丝的温度也没有,哥的生命在不顾一切地追赶着死亡,沿途没有驿站让哥停留一会儿,我奔跑的亲情赶不上死亡的速度。
“哥,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哥,你上次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能挺过来的,哥,我还等着你接我回家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能反悔呀,哥,求你醒来吧,看看我好吗?哥,你不可以把爸妈扔给我一个人的,你不可以这样不负责地走,哥,我给你捂手,我给你搓手,哥,你是不是很冷,哥,我的手是热的,你感觉到了吗?哥,你和我说句话好吗?哥……妹求你醒来吧……”
冰冷的手贴在我的脸上,10分钟过去了,哥的手依然是凉的,一直凉到我的心里,我知道这一次哥是真的要离开我们了,连句像样的招呼也没有打就走了。
我家的山倒了,尽管7年中我努力地支撑着那个飘零的家,但我知道,自己永远也代替不了父母心中的那座山。哥就这样地离开了我们的,离开了他深深爱着的这个家,一个人安息在那片远山的后面的后面的那座山上。
多少次哭倒在哥的坟前,哭晕了头,哭哑了嗓子,哭干了双眼,那彻骨的手足痛如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可望向风雨中飘零的爸妈时我又艰难地站起身来,哥走了,他把所有的重担都留给了我,父母不可以再失去我了,擦干眼泪的瞬间,我懂得了,冥冥中哥在帮我,给我勇气面对任何困难,给我信心让我更好地照顾父母和他的女儿。这么多年了,父母因为还有我和妹妹在,渐渐地转移着那心头的伤,侄女一直是我的另一个孩子。只在夜深时,坐在窗前面对着那远山,用心向哥诉说着那苦苦的思念!
夜在幽咽,生命在惴惴不安,哥,一个人在山上冷吗?寂寞吗?手是否还是那么凉?哥,我梦到你了,你没有离开我们,你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我们忘了约定你回来的时间了,哥,你何时回来?你还要接我回娘家呢。哥,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是吗?哥,我们想你!
永爱无言
文/诗心云意
欣然越长越大,对自己的身世有了一点儿了解,因此经常闷闷不乐。宇航看了出来,就想方设法地逗妹妹开心。
“快起来!天天就知道睡,要你干吗?”
“我头好疼,你能给我倒一杯茶吗?”
“就你事多!人家怎么不头疼?衣服还没有洗呢!”
欣然躺在凌乱的床上,憔悴的脸上满是泪痕。这时,翰林的手机响了:“亲爱的,我好闷,你来陪陪我吧。”翰林瞥了瞥欣然说:“我要去单位值班,孩子要是醒了,就打电话让你妈来。”
欣然的额头滚烫,干裂的嘴唇似乎要流出血来。她眼看着翰林打扮一番匆匆出门,冰冷的心随着那“咚”的关门声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她想下床倒一杯水,可身体是那么沉重,不听使唤。“我要死了!”她的眼泪流了出来,“我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啊!我是一个弃婴,一个被哥哥捡回来的弃婴。啊,哥哥,在恍恍惚惚中,欣然又回到了小时候……哥哥拿着药勺,故意沉着脸吓唬她:“好妹妹,快把药吃掉。再不吃,就把你扔掉!”欣然可不吃他那一套,不但把药打翻,还把哥哥的头发抓掉几绺,然后躲起来看着他那无可奈何的样子偷笑……“哥哥,你现在在哪里?欣然要死了,快来救救我吧!都怪我,当初没有听你的话,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哥哥,我是多么想念你啊!”欣然恍然发觉只有哥哥才是自己这一生最坚实的依靠。小的时候,每次不想走路,就撒谎说腿疼让哥哥背,哥哥背着欣然,常常累得满头大汗。欣然越长越大,哥哥也成了一个英俊的青年,欣然不让哥哥背了,可欣然总是怀念以前在哥哥面前撒娇的时光。那个时候欣然是多么的可爱和无忧无虑啊!欣然正沉浸在对往事的美好回忆中,电话响了,欣然艰难地接过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中音:“小妹在吗?”是哥哥!“欣然在吗?”“哥哥!”欣然刚喊了一声,禁不住失声痛哭。“小妹,你怎么了?”哥哥焦急地问。“我要死了!”欣然越哭越响。“什么?怎么了?你别急,我现在就回去!等着我!”电话匆匆挂断了。这时,孩子醒了,哇哇地哭闹。欣然想起母亲这一段时间身体不好,不忍心再劳累她老人家,况且现在还下着大雨,就给翰林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此时,翰林正和一个妖媚的女子缠绵着……“快,到青城,越快越好!”宇航在路边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先生,我这车夜间可不去外地。”司机为难地说。“只要你把我送到,价钱随你要!”宇航心急如焚:果然有事!欣然啊,你到底怎么了?上个月见你不还是好好的吗?你可真让人放心不下啊!
字航今天一晚上都心神不宁,他的心里总是牵挂着多病的妹妹,犹豫了半天才打了刚才那个电话。
车子飞速地行驶着,望着车窗外黑黝黝的田野,宇航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清冷的秋夜,宇航和妈妈走在回家的路上,梧桐树的叶子沙沙地落下来,天气是真的冷了。突然,宇航听到微弱的啼哭声,宇航侧耳一听,声音从远处传来,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宇航幼小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了一股辛酸。“妈妈,我们去看看好吗?”宇航说。“你真多管闲事呀,人家孩子哭,有人哄呢,你去看什么呀?”妈妈笑着说。“不,妈妈,我总觉得这个小孩没人哄,你听她哭得多伤心呀!我们去看看吧!好吗?妈妈!”宇航拉着妈妈的手央求着。“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妈妈摇了摇头。
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近,他们隐隐约约看见路边的长椅上有一个小小的襁褓,一双小手挥舞着,发出凄楚的哭声。宇航飞快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婴儿抱起来,大声说:“妈妈,这个小孩没人要!”妈妈赶紧把襁褓接过来,发现襁褓上有一封信,上面写到:“我是一位未婚妈妈,无力抚养这个孩子,希望哪位好心人愿意收留她。谢谢您了!”宇航也看到了信上的文字,他乞求妈妈说:“妈妈,我们收留她吧!”“那怎么行,孩子,我们家家境不好,她到我们家会受苦的。况且我和你爸都上班,也没人照顾她啊,连你也不知道是怎么拉扯大的呢。”宇航一听,赶忙把襁褓夺过来,紧紧抱住:“不,就要!就要!没人带,我来带她!”妈妈看到他那天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