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横贯城市的水道，香港人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名字古雅的城门河，不宜泛舟只会泛臭；站在海边吹风，不见得一定送爽，要视乎所处位置的风向。我住的区内就有一段臭到要屏住呼吸而过的海傍路，大概是香港独有的风“味”。
还有纵横各区的大小明渠，一条大大的臭水沟展现于闹市之中，绝非文明的城市规划。
于是，一来到京都，一看到那条鸭川，那道琵琶湖的支流，就不安好心地以为那又是一条大明渠。直至在河边嗅到水的味道，扑面是湿润的风，见到有许多白白胖胖的鸭子在畅泳，这才相信眼前的果真是条河。
“鸭川”贯穿京都，是条一级河流，我们最喜欢站在“三条”或者“四条”大桥上看河边风景。早与晚，日与夜，感觉迥异，闲适不变。
横亘的水把都市人的节奏凝住，一对对恋人、一群群挚友、一户户人家，甚至独自一人，或坐或卧或踱步河边，享受、呼吸这鸭川的水。
女儿鲜见这种闲适，问：“他们在做什么？”
“不做什么，坐坐而已……”
“我们也去坐坐吧！”女儿说。
“我们还要赶去……”心想这么一坐，又耽搁了预定的行程，只是话说到一半，还是吞进了肚子里，难得孩子有京都人的闲情，怎么好打压？
走下去才发现桥底居然柳暗花明地还有一条小溪，仅及脚眼浅浅的一条分支，已有几个孩子在那里追赶鸭子。女儿们一见二话不说地脱鞋下水，水是透心地凉，闲坐在鸭川旁玩水，暑气和疲累全都消失了。
在香港，你会觉得忽然停在城市中央嬉水是一种格格不入的行为，桥上明明熙来攘往，桥下却像是电影定格。但在这里浪荡，没人会怀疑你是无业游民或者是思觉失调的患者，没有父母会阻止孩子脱鞋玩水，更没有家长在一旁叱喝，叫孩子别走近那几只可能有禽流感的鸭子。
鸭川两旁是一排排的老房子，这种旧木屋是京都特色的“京町家”，木质透视出年代，细看才发现沿岸的老屋其实都改装成了餐厅和咖啡店，桥头那间古屋原来是星巴克，只是名字都低调地隐在旧木之间，沿岸没有一个大招牌喧宾夺主。指点着这些旧房新用的实例，孩子们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高明的文化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