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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魔现

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弥留,难舍?眷恋?还是厌倦?

行在人世间,魂魄还是不得安放,尘世已不在喧嚣,静静的,静静的,不知是我在看他们,还是他们在看我。

归去,归去,大梦千古。

“成都城外景千万,怀古当属桂花山。”

荒古遗迹桂花山,位于成都西南,东接南门雪,北临黑风堂。初为寻仙探幽之故地,后为南阳派占据,时至今日,这桂花山已无仙迹佛踪,倒成了世俗众生踏青赏景的好去处。

说来也怪,自古桂花开八月,秋桂半旬叶落魂。桂花本是八月才开的应景之物,而这桂花山上终年漫山炫黄,香桂飘万里。

时,初春。天,微寒。

古道上,隐隐约约现出人影。

待到近处,却见是两名少女。当先一人略小,梳着羊角辫子。面色微红,口中微喘,衣衫微湿。后者却是一富家小姐,绫罗华服,珠玉环带,面色微白,生的十分好看。

“小姐,这慈恩寺便在前处了。”走在前面的丫鬟,停住脚步,回身说道。

“终是要到了。”那小姐微喘一口气,微微笑道。

“可不是嘛!这山路颠簸,可累坏小翠我了。”丫鬟抱怨着。

“好了好了,都怨我就是了,不该大清早的唤你起床。你这个懒丫头,当心以后嫁不出去。”那小姐笑骂道。却无责备之意。

这女子,姓寻,名芳兰,家境殷实,却不知为何大清早的出现在这荒郊偏外。

临山而行,沿枯木桥向上,一座破败的古寺现于近前。这古寺占地八丈里许,仅余一座主殿,偏殿厢房早已化为尘土。其后便是高耸巍峨的齐天峰。虽已破败,倒也有些香火。寺庙前门已腐,前殿广场上砖头瓦块夹杂着枯叶腐枝,难免令人生出唏嘘之感。料想这慈恩寺当年必是繁盛无比,那门前的御赐铜狮便是佐证。繁极必衰,谁又能猜想到这慈恩寺现在的光景?

临门而入,穿过千佛山,其后便是罗祖殿。主殿已经破败,仅余一座佛像端坐于莲台之上。

“这便是那无为之祖,证觉成道的罗祖师吗?”芳兰面色虔诚的看着上方端坐的佛身,心中喃喃道。

“小翠,将贡品放下,你先守在外面。”

“是,小姐。”

“大慈大悲的罗清上祖师在上,信女寻芳兰叩首..”芳兰悠悠开口。

原来,这寻芳兰家中老父患疾,药石用尽,效用甚微。听闻慈恩寺灵验,便寻到了此处,以祈安康。

“咯吱”

上方一声微响,寻芳兰受惊,抬头向上看去。

这罗祖法身本是鎏金塑成,却在此刻变得暗淡无光,那金色法身由金而绿,由绿变黑,寻芳兰惊骇莫名的看着眼前的异象。

“咯吱”

法身应声而裂。

一道金光一闪而逝。

“肉身佛!”寻芳兰惊呼道。

寻芳兰壮胆向前走去,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佛身。

“不对,肉身佛乃是大能高僧归化肉身塑成。这身骨仅三尺长短,骨骼圆润,体面稚嫩,倒像是初生的孩童。”寻芳兰心中疑惑,壮着胆子向前摸去。

入手嫩滑,如初生孩童,嗯?有股微弱的气息。

“啊!”寻芳兰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想通之后,不由的心中大惊,尖叫出声,向后退去。

“小姐,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小翠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待看到面前的情景也是心中发毛,脚下发颤。

“怎么会有气息?”

“嘤”

便在主仆二人百思无解之时,一声婴儿的轻语传入二人耳中。

二人对视一眼,寻芳兰小心翼翼的向婴儿靠近。

“小翠,他居然在对我笑。”寻芳兰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婴孩,口中说道。

小翠强行壮胆上前向婴儿摸去。

便在此时,幽寂的古寺里,突兀间阴气弥漫。不过转瞬即逝,芳兰二女倒未发觉。

慈恩寺上方,一道古朴的令牌,金光流转,如同仙佛,挥动间,镇压附近一切妖邪鬼魅。

忽然,一阵强横无匹的阴风出现,森森阴风,呼啸如泣,半空中空间扭曲,洞开门户,阴司降临世间。

黑白无常分立两道,勾魂夜叉手持拘魂钩,数百阴兵不发一言。居中却是一书生,手持生死符,信步行来,脚下无数阴魂虔诚叩拜。

那书生口中平淡说道。

“地府,秉天地意志,掌七界生死轮回。”

“身死而魂不入地府者,当入十八层地狱。”

“弑杀贪淫妖魔邪祟者,当入十八层地狱。”

那书生直视着面前的令牌,指尖发出一道绿芒向令牌斩去。

那令牌为绿芒所逼,倏忽间,金光大盛。轻易的便将攻击化解。

“为何?”书生不再出手,问道。

“妖魔虽恶,不至泯灭。”令牌中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为祸众生,何以苟活?”书生反问。

“千年镇压,前程往事已逝,现已礼佛向善。”

“哦?向善?为你妖法所慑,岂是佛门大道?”书生道。

“佛化千万,众生皆是如来。”

“你不过残魂而已,当入地府,历十八地狱劫。”

“当立誓愿,度化众魔。”

“大善。”书生和道,手中生死符往空中一抛,化为天地奇书----生死簿。轻指一挥,百十余大妖名字化为飞灰。

“世间清明自在心,仙道人道天注定。无为本是真缘法,笑看鱼龙莲下吟。”令牌中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一道模糊的身影径直向洞开的地府走去。

大道宏音阵阵,隐约可见地府面貌。

“恭送罗祖。”失去了罗祖残魂的加持,数百妖魔从令牌中现出身影,化为人形,面向地府跪拜。原本凶神恶煞的妖魔,此刻变得无比虔诚。

那令牌化为一道白光,倏忽间消失天际。

一众妖魔见此间事了,各自散去,千年镇压,一朝解放。唏嘘千年,往事已散。自此,众妖隐居世外,乐得逍遥。世间少了许多血腥杀戮。

然而,便在众妖走后不久,慈恩寺的铜狮突地黑光大盛,一股令人作呕的邪灵之气出现在寺中。

“嘎嘎嘎,罗清老头终于走了。”一道黑影出现在芳兰面前。

“啊,什么东西?妖怪啊!”小翠惊叫一声,向门外跑去。

“跑?”黑影坏笑一声,长舌如同匹练般,将小翠的身体贯穿,嗖的一声卷入口中,大声咀嚼起来。

“小翠,呕.”芳兰哪见过这般恐怖阵仗。面色一白,弯腰作呕。

“两千年了,两千年没有尝过血肉了,这种味道真的很美妙啊。”黑影狰狞的狂吼道。

“妖怪,你这妖.怪.是你杀了.小翠.”芳兰颤抖的骂着,此刻六神无主,唯有怒骂。

“嘎嘎,小娘子,本尊不仅吃了她,还要吃了你,还要吃了他。”

“你这个畜生,你连小孩子也不放过。你会遭报应的。”芳兰惶恐的抱紧怀中的婴儿,向后退去。

“报应?这天地无情,世间岂会有法度?何来报应!”黑影怒吼一声,便向芳兰抓去。

眼看着芳兰便要香消玉殒。

恐惧,愤怒,眷恋。无匹的力量压迫着她弱小的身躯,腥臭的气息如同实质化的针芒,争涌奔流,钻心噬骨,这一刻,死亡,如此临近。

“我怕是不得活命了,只是可怜这小小的幼儿,尚未知人间冷暖,便要遭此恶劫。”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空气因强烈压缩,变得狂暴起来。

“啪”只闻一声巨响。

黑影倒飞出去。强烈的冲击令他头晕目眩。

心中大骇,暗自忖道:“这厮好生厉害。”

吃了一亏,心下凛然,自是不敢怠慢,法运周身,警惕的看向来敌,这一看,把他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自己居然被一段木头给击伤了?

黑影有些无法接受。

“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何方屑小,在此装神弄鬼?”黑影爆喝一声,暗自发动神通,周围一切尽入眼底。

那段枯木,长不过丈余,通体暗黄腐白,其上沟壑千万,如同苍凉悲壮的大地上被冲刷了千疮百孔,淡淡的异香飘来,芳兰心下顿宁。

“哼,待我击碎了这段枯木,看你还有何手段!”黑影心中暗喝一声,遍搜方圆百里,却连对方人影都没见到,他不由的心下发怒。

“裂天手”

黑影暗喝一声,身上黑光大作,铺天盖地的向枯木涌去,万千爪影,撕天裂地,所过处,万物皆被腐蚀。

强大的气机将芳兰冲向空中。

“啊”

强烈的失重感,令她一阵眩晕。

忽然,一股暖流涌入身体,芳兰紧张的睁开双眼,眼前一片翠绿,自己居然被无数的绿叶撑托起来。微微绿光抵制着黑气,护的一方安宁。

“咦”

芳兰暗呼一声,秀目微瞪,紧张的看着前方。

狂风肆虐,阴魂呼啸,整个大殿已被夷为平地。

“嘎嘎”黑影残酷的冷笑着。

在黑气中隐约可见一缕黄光,转瞬便被吞没。

黑影警惕的盯视场中,突然,心下一凛,惊恐的向后退去。

一切显得如此安静,静静地,静静地,一道绿光,零星点点,无半丝声响。

仅一道绿芒,穿通了黑光,穿通了黑影的身躯,吞噬一切黑暗,还世间清明。

“哼”黑影暗哼一声,想是已受重伤。

便在此时,天地剧变,整个世间被大道束缚,万物不得动弹。

“啊,该死!”黑影惊恐莫名。

枯木亦是隐隐颤抖。

大道惶惶,因果自定,幽冥地府插手阳间事,终是引来了天地惩罚。

隐隐可闻一声龙吟,桂花山化为飞灰,当此时,地府亦是引来了一场剧变,此为后话,在此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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