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有铁一样的味道
鲜血还在缓缓的渗出，不过上官仙儿见白面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的微笑依旧没有停止，那样淡然的感觉丝毫不像是个遍体鳞伤的人该有的，不禁嗔怒道：“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面缓缓的用食指沾了沾同样缓缓渗出的血液，像个野蛮人一样的又将手指放入嘴中，享受的闭起了眼睛，突然道：“伤的很重吗？”
上官仙儿不禁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嗔道：“你说呢，只是轻轻的咳嗦了几声就能崩裂的伤口会是轻伤吗？”
白面却淡淡道：“其实真不算什么，比这严重的多的伤我都记不清自己有过多少回了，阎王爷见了好几回就是没死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就数不清了，这点伤，呵，家常便饭。”
上官仙儿游疑的看着他，惊道：“这点伤？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白面去笑道：“我早就和你说过，那是一个你绝对不想知道的地方。”
上官仙儿的样子却是不可置信，像是听一个笑话一样，道：“那你原来的呆的那个地方还真是骇人，这样的伤看样子对你来说是司空见惯，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白面笑道：“如果真的有地狱的话，可能也就是那样。”
上官仙儿见他在吮吸着手指，不禁问道：“你在干什么？”
白面道：“你知道血是什么味道吗？”
上官仙儿疑惑道“血？”
白面道：“对，在我原来呆的地方，有个人问过我血是什么味道，我一定尝过血的味道，受过那么多伤，嘴中早就有了血腥味，但我不知道，我忘了，我早就忽略了血的味道，这感觉就像是血肉相连，而我们都食肉，但却没有人会特意的留意肉中流淌的东西是什么味道，而那个人却他告诉过我，他尝过，血有铁一样的味道。”
上官仙儿道：“铁一样的味道？”
白面道：“我们是一群常见生死的人，我的意思是比江湖中人更长见到生死，所以会比一般的江湖中人更注意生死的细节，他说如果人流出的血液有铁一样的味道，那么那个流血的人就不会死。”
上官仙儿笑道：“还真是个怪人，可笑，血的味道可以断定一个人的死活，我不信。”
白面道：“可笑吗？听起来是很可笑，不过我信，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信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上官仙儿好奇道：“你信的人？你还有相信的人？那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那个门派或者世家？修为怎样？”
白面缓缓的闭上眼睛，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丝毫没有关联的事情，可胸口莫名汹涌的起伏却是怎样也掩盖不了的，道：“他没有门派，没有世家，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强，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全力战斗的样子，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
上官仙儿道：“哦？哪一点？”
白面道：“他的确是个怪人。”
上官仙儿道：“怪人也分很多种，可既然是怪人，总会有古怪的地方吧。”
白面道闭起双眼，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嘴角常常挂着的微笑居然也在这样的回忆里消失了一瞬，不过在转瞬的怅然中又回来了，道：“他是那种你一眼就能从茫茫人群中认出来的怪人，他和一般的人或一般的修士都不一样，我看不出他那里不一样，因为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会特立独行，他是个和我截然相反的人，他喜欢喝酒，我讨厌喝酒，他有时候喝的多，有时候喝的少，但他和我一样是，我们都不会醉，我们…还是不一样，他是一个想醉却又醉不了的人，我却是一个极力避开迷醉的人，他像是一个活腻了的人，而我却还是个没活够的人，我们都讨厌血，但我们手上都沾满了血，他想在血雾弥漫中努力找到自己，而我却想在血雾弥漫中努力迷失自己，不过我们都失败了，血既不能让人迷失，也不能让人清醒，血就是血，有着铁一般味道的流淌在身体里的就是血。”
上官仙儿听着他缓缓的说着这样一个人，像是一个只存在在传说中的怪人，不禁好奇道：“那他张什么样，现在在哪呀？”
白面笑道：“他有着一张极为坚毅的脸，不英俊，不过倒也不难看，因为他不爱笑，一张坚毅的脸配上一个不爱笑的人确实不难看，他是一个只有一条手臂拿着一把破剑的疯子，他在哪里，我不知道，也不会知道，或许他现在已经死了，或许还没有。”
上官仙儿惊异道：“死了？刚刚听你所说，他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修士，怎么会说死就死呢，是惹上了什么厉害的仇家？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白面漠然道：“没人杀的死他，可死了，就是死了，和强不强大没有关系，无论多强大的人最终都会死亡，就像无论多弱小人都会最初都曾活过一样。”
上官仙儿不禁道：“那死总得有个原因吧，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死。”
白面听后不禁抬头与她四目相对，他突然锐利的眼神不由得让上官仙儿不敢与他对视，道：“我曾经问过一个和你差不多的问题，你有想过你为什么活吗？”
上官仙儿疑惑道：“活？活着还需要理由吗？”
白面道：“那死呢？一个人如果活着不需要理由，那么死呢？死需要吗？如果活着和死亡都不需要理由那么人和爬行的虫子、奔跑的走兽、亦或是天上的飞禽有区别吗？一个人如果只为活着这个最原始的理由活着，那和动物还有差别吗？”
上官仙儿想了想，似乎有答案，又似乎没有答案，不禁问道：“那你活着的原因是什么？”
白面自嘲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原本应该已经死了无数次的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活着可能是因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是因为我想活着，像动物一样要吃东西，动物一样睡觉，像动物一样筑巢，我找不到和它们不一样的地方，于是我感觉我慢慢的找不到自己，曾经我天真的以为活着，活的好，活的比任何人都好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可实际上呢？我曾经以为我找到了我喜欢的，我喜欢做的事，后来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在人与人组成的世界里充满规则，明里的，暗里的，在这些规则里我失去了，我慢慢失去了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我想要的生活，我试图反抗，可是任凭我多么强大或者多么才绝惊艳都反抗不了，因为我改变不了别人，改变不了由人组成的世界的规则，于是我放弃了，我只能改变自己，我不想改变，我讨厌改变自己，可是如果我不改变自己，在这样的世界里我只能迷失，比起改变，我更讨厌迷失，因为迷失就是找不到，完全找不到的方向，迷失中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就好像消失在时间里一样，我只能改变自己适应规则，可是我同样不知道应该怎样改变，该变成什么样，你了解这样的痛苦吗？经历过那么多的死亡，想活着，却又不知道怎样活着，我讨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于是我只追求强大，变强，变得更强，在已经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生命里，变强已经成我什么里为数不多的信仰，或许强大了就会不再迷茫，强大了就会存在，或许强大了就能凌驾于规则之上，不会被流动的时间慢慢泯灭，在我已经被规则毁灭的生命里，我能做到的只有变强，变强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是不是很可笑，会有一个人居然为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而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