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回常兴领着水莹来了一趟茶楼,玉庭把常墨训了一顿,又把常兴调了回来,他一家子都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派了常侍去西庄别院照料。
这一日,下午的时候,玉庭拉着庭宇一起去了西庄别院,照例庭宇还留在外面,这几个月以来,庭宇经常帮玉庭做这事,少不得又是一番抱怨,玉庭也听惯了,知他只是嘴上说说,并不在意。
进了北院,碰到守在一边的仆人,早有人去通报,里面的常墨和常侍也忙迎了出来,玉庭问了一下起居,又吩咐他们好酒好生侍候着外面的庭宇,自己才穿过厅堂进去。
由于通报的人早就进来了,当玉庭进入房里时,水莹早已带着孩子候着了。之前玉庭来的时候,小哥儿都是昏迷着躺在床上,没有见过玉庭,小孩子怕生,玉庭甫一进入,忙躲到玉庭的身后,水莹怎么拉他出来让他叫爹都不愿意,一个劲的躲着,满脸怯生生的,玉庭瞧着孩子这模样,也不强求,止住水莹道:“只是个孩子,怕生也正常,让丫头抱下去。”
水莹一听这话,不由得作罢,忙让丫头进来把孩子抱出去,又朝着玉庭的方向福了福身子,然后道:“是妾身管教不好,愧对四爷。”
玉庭瞧着让丫头抱下去的小哥一眼,摇摇头道:“你不必愧疚,你一个人在外面,无依无靠的,能把孩子生下来,并让他活下来已是不易,将来他大了,定会好好孝顺你。”
“他也会好好孝顺四爷的。”
“坐吧。”玉庭吩咐道,水莹起了身到在一旁的软榻上侧身坐着,安安静静半垂着头,玉庭这般近地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虽说几年不见,性子恁是没变,此时坐在那里,随和的目光瞧着放在膝盖上的手绢,淡然出尘,,浑身上下添了份母性的成熟自是有一番境界。
好半晌,玉庭收回目光,问道:“之前我嘱咐过你,不要出西庄别院,有什么事让常墨转告我,你竟是没听进去。”
水莹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上回私自出去,却也不慌,“小哥儿好得差不多了,他又没见过你,我听常兴说你那日和徐爷他们会在茶楼聚会,就央求着他带我过去了,只是想和你说说小哥儿的事。”
玉庭漫不经心地听着,显然水莹怎么回答他并不在意,常兴已经发配到庄子上去了,这事也算是已经了结了。
“你以前住的那个村子,恐怕是不能再去住了。”略停了一下,似下了决心般,艰难道:“这些年,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好点的归宿?”
水莹有一瞬间的石化,目瞪口呆地抬起头望向水莹,似在试卷理解这句话,“这几年,我一心只在小哥身上,他身体健健康康的我也知足了,不敢有其他别的心思。”说到后面,语气中已经是夹着羞恼。
玉庭听了竟是失措起来,没想到她反应这般大,“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们并未婚聘,你还是可以嫁娶自由的。”
“你还是恨我,恨我当日不声不响地离去。”水莹目光灼灼地盯着玉庭,“可当日我留了书言明过,山高水长,相逢有期,我答应过太太,等你娶了亲,我再回来,再留在你身边。”
“是呀,山高水长,相逢有期,”玉庭听了水莹这话,心蓦地舒缓过来,“我从未恨过你,可还有一句,物是人非,回不去了。”
水莹还是错愕地望向他,玉庭没有避开,只是问道:“你想去哪?”
水莹的心里害怕起来,有些不敢置信,想着当日被迫离开,若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只怕她也无法支撑自己活到现在,原以为分开四年后,再见面时自己能够做到心止如水,可心还是止不住地复活了,那样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风华不俗,淡然含情,时时出现午夜梦回时,引人惆怅。
瞧着水莹直直地盯着自己,那样的眼神过于灼热,似乎要把人烫伤般,玉庭不得不避开,急道:“徐湛要调往北地,你跟着徐湛去北地,他会在那边好好安排你们母子的,如果可能,你在那边找个好人嫁了,别再耽搁自己了,孩子你可以交给徐湛,也可自己带着···”
“不。”水莹说这话是斩钉截铁,脸上全是惶恐,“我不会嫁人的,我不会,我会带着小哥儿待在京城好好过日子。”
“孩子太像我了,若待在京城,总有一天会让人发现,还是去北地,徐湛会好好安顿你们的。”
“你已经安排好了。”声音中含着悲戚。
玉庭不可否认地点点头,“孩子可以跟着你姓,常兴对你的事挺上心的,他们一家子可以跟着你去北地,由他们照顾你。”
“你不是太太能接受小哥儿,当日太太也许了我,将来可以待在你身边的,为什么,为什么···”水莹听着后面的安排,犹有不甘地问道。
这回玉庭并不愿意回应,只是转过头道:“徐湛二十八号启程,这些天你准备一下,到时候常墨会带你过去。”
登时水莹如同焉了般,垂下了头,好不容易借着心中的情意鼓起的勇气,一泻千里,瞬间瓦解,好久,久到玉庭准备起身了,忽听水莹道:“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答应太太吗?”
水莹抬起了头,眼里已是一片平静,只是里面浇满了落寞,玉庭正瞧着她,等待着她往下说,没一会儿,只听水莹又道:“因为我不是真正的莹儿,四爷心里应该一直放着一个人,只是凑巧我长得有几分像她才入了四爷的眼。”
玉庭一听这话,心中还是吃了惊,没想到她竟是知道,脸上的更表情绷紧了几分,水莹继续道:“她是现在的四奶奶吧,那回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看她的眼神那般珍惜我就知道了,是我从未见过的,陈玉清成了你的姨娘,却住在这西院,我想不能进府,应该是她不愿意接受。”
“好了。”玉庭已经起了身,打断了她的话,压抑着道:“不是这样的,是我的缘故,与她无关。我想你也无事了,我先走了,还有未想到的事,你若想起来,直接和常墨说,他会知会我的。”
说完仿佛被人揭穿了私密一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水莹却没有起身,半晌才吩咐丫头把孩子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