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要过的日子。”声音虽不大,然而此刻客堂只有他们俩人,寂静中轻轻的一句话却是格外响亮。
善银还在努力地压抑着心头的慌乱,还在努力地想着俩人单独相处该如何应对,猜测着他要说什么,初听这话,先是一怔,尔后明白他问的意思,想起自己为什么到南关,明意大约是都和他说了,于是这话听在善银耳中,犹似带了七分嘲讽,不知不觉中竟硬生出几分恼意,心头一冷,忙回道:“我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还不劳七爷费心。”
很少这样遭人顶撞,文正一时却是语塞,一会儿才道:“还是那样决绝,那回的事是这样,这回的事还是这样,拿定主意听不进任何话,你性子若是能随和些,但凡留点回转的余地,也不至于形单影只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就是那年,若是你稍稍有一丝犹豫,我也不会舍得放手,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这么一味的逃避,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听了这话,善银身子一僵,仿佛被掐住了命脉,不错,一直以来她做得最多的就是选择逃避,此刻被他一语点破,也只想逃开,果然,只见善银猛地起了身,“七爷有什么要紧事要问,就开门见山的直接问,若是没有要问的,我现在就出去。”
话说得利落,只是久久不见回应,善银回过头,只见文正正瞧着她,目光于迷蒙中涌着炙热之情,无奈中更有怜惜之意,善银对上这样一双眼眸,心头忽地一滞,慌不迭地移开眼,却听着一声叹息声传来,语气似低吟似倾诉,“银儿,我们有四年没见了。”
明明只不过一句寻常话,此刻从文正口中说出,几分惆怅,却让善银不由一恸,眼眶瞬间红了起来,眼帘微微阖上再睁开,长长睫毛已染上了一层湿意。
“若是还回到那时,我还是会那样选择,这就是我的性了,我不知道我到底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但我却清楚自己不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所以别再提以前的事了,明意既然不知道那些事,就不要让他知道,如今你在我眼里只是明意的兄长。”
或许是因为太了解,文正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只是眼神黯了许多,罢了,她既不愿再提,自己又何苦逼她,不如顺了她的意,一时换了心思。
文正坐下来望着善银道:“坐吧,我是真的事别的事要和你说。”
善银虽有迟疑,回头瞧着文正的样子是真的有事,还是回到了位置上落了座。
忽然,瞧着文正从怀里掏出一个色泽光鲜的银镯子放到了案几上,只瞧一眼,善银就认出来了,这是她戴了十七年的东西。话说祖母喜欢戴银镯子,更兼相信它能套住女儿家的幸福,所以元府的姑娘每人都有一个,自出生后家里就会打造一支这种样式的镯子,并在镯子的内环上刻上名字,算是标识。
那年从江南回来的时善银送给文正的东西,若真计较起来,和那年文正送给善银的玉佩一样,算是她们之间那时的信物吧。
看到这个银镯子,善银想起那个玉佩,去年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出来,遗留在了张府,文正既然把银镯子拿了出来,善银只当是她要退还玉佩,刚想说那个玉佩她没有带在身上,不料听文正道:“你仔细看看,这可是你的那支银镯子。”
话虽有疑,但善银还是点点头,道:“这不就是我送你的那支镯子,你既还给我,我自当会把那个玉佩还给你,可惜我没带出来,将来定会想法子还给你的。”
“我没让你还玉佩,我当日就说过,我不要还,送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何况这镯子我也没打算还给你。”说完,拿起案几上的那支银镯子,递到善银眼前道:“你再仔细瞧瞧,这可真是你送我的那支。”
善银有些迟疑地伸手接过这支银镯子,看了文正一眼,只觉得有异,这镯子的样式看来,必是自己的那支无疑,纵使不是自己的也必是元府的,突然想到什么,忙仔细瞧了内环,同样刻了一个字,只是却并不是一个‘银’字,而是一个‘金’字。
这上面的的字是打造时煅上去的,所以不可能更改的,善银抬起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你送我的那支。”文正说着从左手手腕上褪下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银镯了递给善银。
善银忙接了过来,仔细拿过来瞧,果然内环上刻着一个‘银’字,是自己以前的戴的那支镯子,拿起另外一支镯子,望着文正不解道。
“这个镯子是另外一个人送给我的,我看着这两支镯子一模一样,想着是必有联系的,所以想问问你。”
听了文正这话,善银却是摇了摇头,“这是元府姑娘所戴的银饰,每人都有一支,但上一辈和我这一辈的姑娘都没人名字是‘金’字的。”
“你确定是元府的东西?”文正似确认般问道。
善银点点头,没有一点犹豫道:“这种镯子外人应该不会仿造,何况都是出自元府自家的银铺,送你镯子的那人,若是真的是这镯子的主人,那人想必和元府有些关联,要不不会有这支镯子的。”
“这支镯子是江贵妃的,据她说,从小收养她的那位老爷爷捡到她时这支镯子就放在襁褓中,那位老爷爷还说过,或许她能凭着这支镯子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后来哪怕再艰难,她也不曾把这支镯子当卖掉。”
听到文正提到江贵妃三个字,善银想起那个从蒋府进宫的歌伎,那个据说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支镯子是她的,那么她是元府的姑娘,一想到善银却是摇摇头,不敢相信,也不愿再多想,只抬头望着对面的文正,希望他能解惑。
不料,却听文正继续道:“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明意见过的,还认错了人,这支镯子就是她的,天下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更何况人…”
不待文正说完,善银忙道:“不可能,我没有一母同胞的姐妹,更没有孪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