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等待中一恍而过,因着桂儿上回带回来的话,善银把月萝姑姑接了过来,在宜居院里安置了下来,月萝姑姑不愿意管事,善银也只依着她的意愿。
虽说打算着以后要出京,但眼下还是要在府上住着,少则一年,多的就难说了,既是这样的心思,每日老太太和太太跟前的请安就不能落下,甚至于请了安后还在老太太和太太那立规矩。
这一日,一大早的,善银跟着玉庭就一块儿起来了,秋屏带着人进来伺候着洗漱。虽进出的人多,但三间屋子却是鸦雀无声,没过多久,玉庭穿好了衣裳走过来时,桂儿正在给善银梳头。
瞧着玉庭从后面过来,桂儿忙回头,“马上就好了,四爷不如先到外面用早饭。”
“不急。”玉庭回了这一句,从桂儿手中拿过一支方才她在试戴的珠钗,看了一眼,又放到了盒子里,在善银后面微倾身看向楠木雕花的盒子,里面有四个方格,伸手挑拣着。
桂儿早已移开了身子,退到一旁,善银瞧着他挑挑拣拣的,拣了好几支钗环,又放下,还在呢喃着:不是这支,怎么找不到了,明明放在这里的。
瞧着他还在里面挑拣,善银不由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你第一回过生日的时候,我送你的那支一碧玉簪子,上回你回来后,我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玉庭回道。
说完犹不死人,待又要盒子里翻一圈,一旁的桂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善银把他的手拉回来。玉庭眼瞪着桂儿望过去,桂儿忙道:“那支碧玉簪子,奶奶早让我收起来了,上回瞧着盒子里的手饰钗环都换了,除了那支簪子,只是奶奶只瞧着一眼,就说簪了修过的,后来还听芬儿姐姐说过一段故事呢。”
桂儿的话一说完,玉庭瞧着善银眼里的了然,有几分心虚,脸上微赧,忙移开眼,笑道:“收起来也好,下回你生日,我再送你一件。”
善银颔首答应着,从盒子里拿出方才的桂儿挑的那子珠钗,递给玉庭道:“喏,还是这支,我平常戴的,你帮我戴上。”
“好。”玉庭欢喜地接过,拿着珠钗对着镜子在善银发髻上比划着,然后在旁边插了进去,又看了看铜镜,较正了一番,才松开手,笑道:“铜镜太模糊了,庭宇府上新得了几面西洋镜,照人特别清晰,明儿我向他要一面过来,在这台上摆着,你用着方便。”
“不如多要几面,府上只怕老太太和太太都要,单只我这儿有了,就不太好了。”
玉庭摇头笑道:“不碍事,老太太和太太府上早就有了,早就不稀罕了。”
善银听了这话,抿着嘴笑道:“果真不稀罕也就罢了,我在老太太和太太房里可不曾见过,又诳我了。”
“都宝贝似了,可没人拿出来,你又怎么能见过。”玉庭笑回道,拉着善银起来,俩人一同往外间走去。
这会子,天还未亮,外面似蒙蒙一片,屋里烛光照得通明,早饭早已让人摆了上来,善银虽没有什么胃口,还是陪着玉庭用了一小碗米粥。
待用过饭,外面的天已开始微白,能看清近处的一些东西了。由于这些日子以来,善银每天早上陪着玉庭一起去上房给老太太请安,玉庭强劝过几次,善银都不依,玉庭只好依着她,只是觉得她又瘦了几许。
十一月的天,清晨,庭院的枯草枯叶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似笼上了一层层白色的纱衣,脚踩在上面,发出吱哑吱哑的声响,又落下一层印迹,善银听着声音清脆的声响,特意不走石子沥青铺成的小道,反而走旁边的地上,还时不时转头笑望向玉庭。
玉庭握着她的手,只觉得心头满满的,放慢了脚步。
这时节的风刺骨的寒,特别是清晨,一阵风吹来,似刀割过脸庞,吹出一口气,或每说出一句,都能看到一阵白雾冒出,善银的脸颊及鼻头都微微红了,似红晕般,一圈圈地散了一开来。
好久,玉庭叮咛着道:“这天气太冷了,明儿起,别再起这么早出来了,等会儿见了老太太,我和老太太说一声,最近你瘦了许多,身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别又冻病了才好。”
“不好,”善银依旧摇了摇头,“我可不能让三嫂子看我笑话,昨儿,三嫂子还说我懒怠,必是无法坚持的,若是你和老太太去说,还不正应了她这话,我可不愿意让她看笑话。”
听了这话,玉庭没好气回道:“笑话就笑话,你理会她做什么,没得因她一句话连身子都不顾,我听桂儿提过,当日那位师傅说过,要调养两年时间才能全愈,这才一年功夫都不到,何况这京里接下来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不好好爱惜,更不利于养病了。”
善银转头,瞧着玉庭眼里的担心,不由回握了握玉庭的手让他安心,然后盈盈笑道:“你放心,”略顿了顿,又道:“昨儿杏儿来信了,提到扎那多已经北上了,不日就要到京师了,到时候,让他再给我瞧瞧,不会有事的。”
“他来京师?你上回不还说,那儿的人都不愿意北上吗?怎么他突然过来了。”玉庭有些不信地问道。
善银轻轻一笑,不可抑制地带着几分偷着乐,还一脸神秘道:“总有让他来的原因,不过,幸而子宓表姐来京了,要不还真以为他是块木头呢,千年不化。”后面纯粹是揶揄的成分。
玉庭前两日听善银说过,子宓好似爱慕那位替善银治病的师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听了善银这话,貌似是之前的说话,既然是为了这事来京,只怕是神女多情,襄王有意。
玉庭心里遂信了几分,见她提起杏儿,于是劝道:“新进来的几个,你都用不惯,芬儿不比往前,家里有事牵着,桂儿一个人忙前忙后又顾不全的,也没个能帮衬的,不如让杏儿姑娘回来。”
善银也想杏儿回来,知道玉庭是替自己着想,于是笑道:“等过了春再说吧,这时节那边正舒服着,没得让她往这边赶着受冻。”
得了这话,玉庭也不再劝,抬头望着前面,已到了老太太上房的院子门口,玉庭放开善银,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