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好久,房里静悄悄地,善银呆坐着,没有留意旁的事,以至于玉庭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只是回神一抬头,便瞧着玉庭坐在她对面,眸光清明俊朗,如玉凝丝,蓦地一碰上,善银心地一慌,忙撇开了眼,余光瞧着玉庭起身走了过来。
在善银跟前蹲了一会儿,只听玉庭劝慰道:“人有千百种,路有千万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作为朋友,你尽力了,别想太多,若纠结于自己的一股执念,反而看不清眼前的事了。”
半晌,善银无力道:“难道真有命这种东西,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大姐如此,风荷也无如此。”脸色更是苍白,神情中透着无助,虚弱不堪,玉庭瞧着有些心疼,伸手把她揽入怀中,善银这次没有推拒,而自然而然地靠在他怀里,如漂在水中的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横木,不愿放开。
“命这种东西,你信就有,不信自然无,不能一概而论,你别就着眼前的两个例子,过于偏激地去看待。”
“那你信吗?”善银忙抬起头望着玉庭问道,眼里一片迷雾。
玉庭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瞧着善银的脸庞,手不自觉地轻扬,一时眼里全是殷殷情意,拳拳情丝,善银竟也呆了,她知道他是喜欢自己,可从未留意过他眼底的情思,也许因为自己未曾近距离地瞧过他的双眼,这种眼神,这般情意,她在文正眼中见过,曾使自己无法自拔,本以为曾经沧海,一切都已是过眼烟云,谁知又出现了,还如此牵动自己的心,思及时,忙低下了头。
眼瞧着她明眸回转,似水盈情,一低头间,玉庭心中竟涌满满满的失落。半晌回道:“失意的时候信,得意的时候不信。”善银没再说话,静静地靠在他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晌起,只听道:“玉庭,蕴荷居的孟嬷嬷浱人过来问你的信,人在外面候着。”
是明研的声音,玉庭瞧了善银一眼,然后对着明研道:“我就来。”说完看着善银轻声道:“你是要出去,还是待在房里?若是不出去,我让芬儿她们进来陪你。”说着起了身,善银没有开口,只是跟着缓缓站了起来,拽着玉庭的手不愿放开,双眼直望着玉庭。
玉庭瞧着她的神情,明了过来,心里高兴反握住她的手道:“一块儿出去。”说着拉着善银一道出了门。
出了门,明研还在,瞧着他们俩如此,尤其玉庭还满脸堆笑,吓了一大跳,忙道:“人在外间候着,你是什么想法,我马上帮你把人打发走。”
玉庭点头应允地道了声:“如此也好,你帮我去回了。”明研得了这话,急急先去了,玉庭倒觉得奇怪。
待玉庭到外间时,终于明白明研为什么急急先出来了,原来杨柳坊的哈刺和哈兰两位姑娘竟坐在外间。玉庭吃了一惊,领着善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偏这时候蒋庭宇还笑嘻嘻地道:“我原是要接哈兰出局的,荀嬷嬷听说你在,便让我顺道替你把哈刺也接了出来。”
听了这话,大家好不尴尬,不知蒋庭宇唱的是哪一曲,世间不是所有女子都有芷菁的贤惠与大度,玉庭强作笑道:“真难为她想着了,明儿一定登门拜谢。”说完对着哈刺姑娘道:“姑娘先坐会子。”哈刺自然是盈盈一笑答应了。
玉庭只觉得自己牵着的手僵了一下,接着就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忙回过头,身边的善银面无表情,平静似水,忽然才想起她不在乎这些,也不在意他的事,苦笑道:“我让常侍常兴送你回去。”
善银见他望着自己,神情自若,略低下了头,没说话,只点点头,玉庭伸手过去拉她,谁知刚碰到善银的手指头,善银的却猛地躲避开,玉庭有些有些错愕,瞧着她仍低着头,不曾抬头,自已倒收回了手,无奈道:“走吧,我送你上车。”说着转身往外走,善银自然是跟着。
却说人刚下楼,只听呯地一声,一地茶碗的碎片,众人皆吃惊地望向庭宇,瞧着庭宇又顺手扔了一个茶碗,双目圆睁地气道:“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女人。”刚才那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知道庭宇说的是什么。
若平瞧着旁边吓着变了脸色的哈兰和哈刺姑娘,先圆缓道:“庭宇,收起你的凶相,瞧把两位姑娘吓着了。”说着忙出去找人来收拾,王志几个自然是过去阻拦庭宇再扔东西。
庭宇望了哈兰她俩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还是没好气地说:“你看她方才那个态度,我实在看不下去。”说完望向徐湛道:“徐湛,你得想个法子,你的话玉庭还能听几句,你索性和玉庭说明白,那人不是水莹,别让他再一投扎进去了,不知深浅。”
徐湛笑了一声,思忖着他的话,这半年来玉庭做的事他们几个都瞧在眼里,中间也有劝过,只是玉庭都是一笑置之,抬头瞧了一旁艳若桃李的哈刺姑娘,无奈道:“能有什么法子,刚你也瞧着了,越帮越忙,做了那么多,还差不理睬这一件吗?”
明研古灵精怪地笑道:“我倒有个主意,嫂子有弱症,玉庭一直四处寻找名医,不如串通一下大夫,一命呜呼了,就不必煞费苦心了。”
话刚说完,明研就被王志狠狠地拍了一下,明研回头,王志不屑道:“就你鬼主意多,也不动脑子想想,这话咱们这边开开玩笑就好了,若不想玉庭翻脸,就当着玉庭的面说。”
话音才刚落,只听楼外间传来声音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人还未到,声已先到了,玉庭人走了上来。
庭宇刚要开口,徐湛怕他又说出冲话来,忙抢道:“是关于哈刺姑娘的事,你问问哈刺姑娘。”说完向庭宇猛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庭宇只得强压下自己的怒火,不予理会。
玉庭在哈刺身旁坐下,望向庭宇,瞧着他脸色不善,倒是有些不明白,谁惹他了,又见屋里几个人都在,忙笑道:“庭宇,你也太不够意思,在这就我们俩搂着美人,他们几个干凉着?”
“不急,已临去请了,等会儿就会有人过来。”明研先开口回道。
庭宇睨向玉庭道:“我从来不会独乐乐,你仔细想想,我那一回拉下众人了。”
玉庭不明白庭宇怎么突然话里带刺,但想着终是自己错怪了人,于是举起酒杯道对着庭宇,干了一杯,又把空杯朝向蒋庭宇算是赔罪,蒋庭宇也顺势把酒喝了。一旁坐着的哈兰和哈刺姑娘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赶着给他们倒酒,
一旁哈刺上前素手纤纤执着酒壶,正要给玉庭倒酒,却瞧着玉庭道了声道:“慢着。”说完上前握着哈刺晶莹剔透的玉指道:“不知道姑娘还记得昨天的赌否,若记得,咱们就继续,若是不记得,我倒还挂在心上,要不提醒一下姑娘。”
哈刺抬头望向玉庭笑道:“好哇,我们接着赌。”嫣然一笑,纯真无邪,又明媚妖娆,玉庭都看呆了,移不开眼,不自觉地伸手揉着她的脸庞笑道:“倾国倾城也莫若如此。”
这话一出,众人哄然笑开了,哈刺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王励先止不住地笑道:“玉庭,常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你还只喝一杯酒,倒先醉了。”转头对哈刺姑娘道:“你什么时候给玉庭灌了迷魂汤,我们在一旁都没发现。”
哈刺一下子脸红彤彤的,微晕红潮,娇媚可人。玉庭不觉心畅神怡,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和煦道:“我还真猜不出来你的年龄,瞧你这模样,我今儿算是输了。”说完另一只手拿过哈刺手中的酒壶,直接就着酒壶把酒倒入口中,只听咕咚咕咚,才一会儿功夫,一壶酒已全部下肚。
他喝得如此猛,众人不解,哈刺也不解,但瞧着他嘴角的酒水,忙用手帕替他拭去,拭完酒渍刚想收回,却让玉庭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哈刺一阵慌,正要挣扎起身,一抬头,瞧着大伙都瞧着他俩,忙低下了头,嘴里嘟嚷道:“快放开,他们都瞧着。”
玉庭耳中听着含娇细语,低头只见哈刺脸上粉黛香腮,羞红妒绿,欲拒还羞,不禁心头一荡,伸手挽了一下她掉落的鬓角,含笑道:“即这样,咱们不如离了这里。”
哈刺听了这话,忘记了挣扎,有些惊讶地抬头,两眼圆鼓圆鼓的,刹时可怜可爱,玉庭抬眼瞧着众从似笑非笑地望向这里,一把抱起哈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