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移居过府,夏日泼水,
玉延年长玉庭十岁,是张府大老爷和大太太的独子,也正因为是独子,自小不免管教严厉些,七岁入学,十五岁得秀才,十九岁中举,二十三岁中进十,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如今离京外放,一路走来,也算是没辜负大老爷的希望。
玉延十八岁时娶亲,延嫂子是大太太的内侄女,进府后兰心蕙质,进退有仪,满门夸赞,更难得的是连生三子,大太太自是欢喜,老太太也极满意。
老太太每年都会到大府上住一段时间,时节倒也不拘,随她老人家高兴,由于老太太疼爱幼孙,每回去大府,身边少不了带上玉庭,这回玉庭和善银来了,延嫂子早已让人安排好一切,老太太住在正房东厢的屋子里,于是玉庭挨着老太太,在东厢房的小跨院安置。
大府,善银陪着太太来过几回,平日是来去匆匆,也没得空仔细瞧,尚书府是朝廷敕造,构造及建筑都严谨肃穆许多,府上大老爷和玉延的侍妾倒是有不少,也见过几个,但每每在一起,她们都特别拘谨,加上老太太不喜欢他们聚在正房,每回请安之后就都散了,只余她陪着老太太说话,有些时候大太太请戏班子进来看戏,或邀别府女眷过来陪老太太还热闹些。
玉庭如往常一般早出晚归,也不知整日里忙些什么,大老爷只有独子玉延,从小望子成龙的心态对玉延不免严厉,而玉庭从小得老太太喜欢,不免把慈父之心移到玉庭身上,对玉庭自是宠爱得紧,比不得二老爷总拘着他,使得玉庭在大府倒比在张府更自由。
这一日,善银刚午休醒过来,正要去正房,只见一个小丫头进来传话,说是四少爷在二门上等候奶奶,让奶奶出去一趟。听了这话,善银只得自己先去正房向老太太请示一下,允许后方回房换了衣裳,带着桂儿出门。
一上车,桂儿向玉庭抱怨道:“这么大热天,又是大中午的,叫奶奶出门也不知干嘛,也不让人说明白。”
玉庭扶着善银坐到自己身边,陪笑道:“姑娘即不愿意,那姑娘回去好了,换了芬儿姑娘出来,怎么今儿轮到你出门了,你奶奶都没说话,你倒先抱怨起来了。”
桂儿听了,哼了一声,给善银打着扇子,玉庭瞧着善银额上汗渍渍的,忙用手帕替她拭去,心疼道:“你热得满头大汗,手却是冰凉的,依情形看,等过些日子许大夫料好了家里的事回来,再让他给你瞧瞧,竟是什么缘故。”
善银收回手,自己擦拭一下脸颊,然后道:“我身子都好得差不多了,何苦再看什么劳子大夫。”马车起动,又问道:“今儿出来,这是去哪?”
玉庭笑道:“去庭宇府上,这些日子,他又得了些新鲜东西,弄了些新鲜花样,今儿特邀大家过去看看。”
“连四爷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桂儿不信问道。
“谁有他那般心思,天天钻营怎么使日子更安逸,不过估计也是一些消暑的玩意。”
善银听了,倒也没多问,没多久马车就到了,桂儿先下车,早有小厮在一旁撑着伞,然后玉庭扶着善银下车,大门打开,几个丫头引着玉庭他们往府里走去,一看方向就是蒋府的后花园,通向后花园石子道路旁两边都是树荫,遮住火辣辣的光线,倒比不得在阳光下曝晒。
愈近笑语声愈响,玉庭一踏进园子,只见一盆冷水就扑头盖脸地倒了过来,玉庭抹去脸上的水,仔细一看正是庭宇,只见庭宇笑道:“这样是不是凉爽了许多。”说完看向他身后的善银又道:“我说一遛烟怎么人不见了,原来是去接你嫂子了,这样,女眷都在流云阁,那边凉快,让丫头带嫂子过去,我们大伙先泼水玩一会儿。”
玉庭见园子里其余人等都在,个个浑身湿漉漉的,手里拿着一个小木桶,从旁边的大缸里装水,然后泼到其他人身上,几人玩得正欢,于是转身对身后的善银道:“你先和桂儿去流云阁,让丫头领着你们去,我等会儿再过去。”
善银见他们兴致正浓,又瞧着玉庭方才被泼了一身水,也没生气,答应好便转身离去。园子的门刚合上,只听呯地一声,玉庭又被泼了一身水,来人是明研,玉庭三步并作两步,向最近的大水缸旁走去,抓起一旁的小木桶,提水就往人身上喷,刚倒了一桶水,正要泼王志,倒是被徐湛泼了一身,只听徐湛笑道:“咱们这算不算是放浪于形骸,学学名士风流。”
众人笑得正欢,若平泼了王志一身,王志眼尖倒了徐湛一身,庭宇和明研打水仗对着泼,王励见他们打得难分,又加入进去泼明研,使得明研恨得牙根痒痒的,这边王志有了空闲接口附和道:“也应该算是,若是让外面那起清客或是家里知道了,又不知要如何说咱们了,也就庭宇这块地方清静。”
庭宇让明研和王励两人去闹,自已挤到一边来对着王志道:“怎么又抱怨起来了,你妹刚封了妃,你家老爷子应该正春风得意,那有功夫来理你。”
玉庭提了一桶水走过来,趁庭宇不注意,从头倒到脚,边笑道:“你有这功夫闲扯,先吃一桶。”说完趁他眼未睁开,又从后面泼了他一身,。
庭宇有些恼火道:“没见过你这么不地道的,泼不着我,倒趁我说话的功夫偷袭我,先吃我一桶。”说完忙提小桶水向玉庭泼来,玉庭一闪躲,全倒在了王志身上,庭宇只好笑道:“好了,都是你胡乱抱怨,抢了我的注意力,也合该吃这一桶水。”
说完正得意又要去提水,偏地上滑又走得急,突然摔了一跤,四脚朝天,声响惹得大伙都回过头,看他挣扎的样子,到处是水似乎起不了身,都笑了起来,不过,笑归笑,若平和王志离他最近,忙赶过去扶起他,只见他扶着腰,忙询问他是不是摔着了。
蒋庭宇扭扭腰,似乎没什么大碍,于是笑道:“那有那么脆弱,小时候胡打海摔的底子可都在,这平地一摔能有什么。”
众人瞧着他特地扭了两圈,也只当他没事,这当儿他朝待在外场的小厮挥挥手,那人下去了,一会儿功夫,只见各个在水缸旁斜立或直立的竹管里都喷出水来,冲向高处洒下,犹如下雨一般,在光线的照射下更显凉爽。
庭宇得意道:“这是我新制的发明,人工降雨。”说着还用手挡住额头,水是从深井里打出来,格外冰凉,在这大中午的落在身上,非常舒服,只听明研取笑道:“好是好,只是今儿这一晒,除了若平外,大伙都得黑一圈。”
一说完众人都笑了起来,蒋庭宇忙跑到树荫下道:“别小看这些竹管里流出来的水,我可是让几十个水车在同时抽水,才有这看到的效果。”
大家都惊讶,一个个湿淋淋的,跟着走了过去,只听玉庭道:“今儿就到这儿,众人换了身衣裳,再去前厅,要不就算衣裳干了,也皱巴巴的。“
庭宇抢驳道:“哪回玩后,没给你们善后,出了这园子,左边有个水一阁,我是用冰围起来,里面正凉爽,我们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再去流云阁,有从滇南带来的水果,都过去尝尝。”
一听这话,徐湛问道:“难不成今儿这番泼水也是滇南的习俗?”
“你最是博文广识,竟也有不知道的。”庭宇打趣着又道:“昨日程英从滇南回来,说这是滇南一个少数民族的习俗。每年泼水节,他们无论男女老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聚在一起过节,方式就是相互泼水,以洗去一年的病痛,祈祷安康,昨日和瑶英她们都是泼了一回。”
王志拍了拍庭宇的肩道:“难怪今儿你是泼得最利索的,我们去水一阁换衣服,要不再站下去,估计得中暑了。”众人都同意,自有人上前来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