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阁之中闲泼茶,后园之内勤弄弦,话千古文章,聊古今词话,无限光景等闲度,闲中岁月情无限。借着身子不好,玉庭难得大半个月没有出门,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就是与善银待在宜居院里,连明研和王励几次登门都被二门上的人给拦住了,硬是没让进府。
这一日,善银和玉庭俩人正在园子里下着棋,一旁的善银落下一子,疑问道:“今儿倒是奇了,这会子都没人来闯府。”
“这样不正好,冬原他们几个也轻松,也少了受点气。”玉庭笑着放下一子,善银却是摇头,前些天这个时候来通报的人一拨一拨的,今儿一个都没有,岂不奇怪,然而也没多话,认真地落子。
俩人才下了两三个来回,却见庭宇带着人走了进来,前面还跟着冬原,都没让丫头通报一声,俩人转过头去,只见来的人还不少,除了庭宇他们六个外,还有崔允文,玉庭忙起了身,待他们走近允文拍手笑道:“这就是你们俩的待客之道,上回说要好好招待我,就是这么招待的,今儿要不是桂儿,我连二门都进不了。”
玉庭赶着笑道:“这也怪我没把事情交待清楚,原是养病,所以吩咐二门上的人说不会客,不承望你会来,你身体全好了?”
“你要拦我们几个也就明说,打发人去通知一下我们就好了,没得这么拦着我们几个。”明研一时不忿抢白道。
王志忙拉住明研笑道:“你多大了,难不成你还计较这个,再说这几日来闹门的除了你和三弟,没别的了。”
众人都哄笑了起来,王励红了脸忙躲到一边去,过一会儿,玉庭拍着允文的肩道:“我们到外面去说话,我前几日得了了茶,让你这个江州来的人也尝尝。”允文忙称好,玉庭领着众人出了园子,善银听了玉庭方才的话,也忙出了园子,自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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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大家都散去了,玉庭自是在席间陪了不少酒,两颊通红,善银扶着他进屋,让他先在外面的榻上,又吩咐春燕去端醒酒汤,却见玉庭忙阻止,自已撑起半边身子,摇头笑道:“我没醉,上回我就答应你不多喝酒,怎么还能醉,我现在特别清醒,我们俩好好说说话,我正有话和你说。”
说完又躺下,目光如炬,闪烁光芒,紧握着善银的手不肯放,一旁的丫头都在,善银想挣脱可玉庭不依,善银只好好说歹说道:“即是要说话,你先放开我,要不让众人看着,这成什么样子。”
玉庭见她是真的别扭,淡淡一笑,却是放开了她,又嘱咐一句道:“可要坐着,不许走开。”
一句孩子气的话,引得善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玉庭涎皮笑道:“我们好好说话,九月初九,他们去登高,今儿是来请我们的,前几日庭宇来过一次也是为了这事,我和他们说了,若是你去,我就去,若是你不去,我也不去。”
善银诧异道:“这是何缘故,你愿去就去,不愿去就不去,何必扯上我,这样倒不怕他们笑话你了。”
“自是有缘故,往年都是和蒋宇他们一道,今年我想带上你,上回许大夫也说了,你要多出去走走,有益你身子的调养,所以你也去,眼看着天气又冷了,你的病怕是又要复发了。”
善银听他这样说,心里一阵感动,不好推了忙点头答应了,忽又忆起一件事来,忙问道:“你和允文是怎么回事?”
玉庭一笑道:“也算是一个不打不相识,我和崔允武有旧年积怨,上次去庭宇的府上,第二日原打算回来,可在路上碰上了他,当时我心中也有气,马车互不相让,就动起了手,允文却成了和事佬,最后还是他送我去庭宇府上的。”
善银先是叹气,后又摇头道:“他一向会搅稀泥,又好管闲事,让他撞到了他能袖手旁观才是怪事呢?”
话音落后,玉庭没有回话,只眼瞧着善银,当善银扭过头来看他眼神怪怪的,刚要问怎么了,却见玉庭坐起了身,一把抱住她,善银先是一愣,又见丫头在旁,急着想推开,然而听到玉庭道:“你这么了解他,当日我去江南就好了,就什么也轮不到他了。”
善银只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又听玉庭续道:“往后不许在我面前说起他的名字,若是提到他,只许叫他崔二爷。”
善银正要说他胡闹,抬头见到玉庭眼里的认真,并无一丝顽意,也不是开玩笑,慌忙道:“好。”听了这个字,玉庭满意地笑出声,心中也落下了石头,愈发不愿意放开善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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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登高,是京中王孙世子必不可少的活动,京城近郊的天柱山历来是公子仕女们常去的地方,以至于山上的设施都比较齐全,平日香火不断的天祝庙更是为天柱山增添了人气,这一日,整个天柱山都是熙熙攘攘,游人如织。
往年,重九登高也就玉庭他们七个约好一起去,可这回天缘凑巧,约好去的人竟超出往年许多。
张玉延回京述职,待在府上无事玉庭就把他拉了过来,说这事的时候向成达和向成逸刚好在一旁,也就凑了个趣。
李竟源借着重九回京探亲,他一向与王志交好,又是王志的妻舅,便也跟着过来了,而雨玲好凑热闹又跟着李竟源一道来了。
崔允文武带上了赵翼德,赵翼德听说能带女眷,就把风荷带上了,明意拉上定王明旭,明旭又带上了宠妾出烟。
允文带上如梦,玉庭带上善银,庭宇带上瑶瑛,徐湛带上了桃叶,若平带上了玉清,王励好说歹说,终是把自己的媳妇允菁说动,也带了出来。
那日去的人都齐全了,队伍浩浩荡荡的,山脚下的车马顶盖如官员出行般壮观,那日聚会的场景热闹非凡,饮酒作诗,文人雅士之趣尽显,当时情景,后有徐湛所作的一篇《毓彦山庄序》为证。
序云:
建新二年,癸酉末秋;天地得法,正合时宜;众人携同,重九登高;
天柱山南,毓彦山庄,依山川巍峨之秀美,吸钟灵浩然之正气;
京中廿四人,齐一时俊美,南北相望,文武兼备。
酒宴已开,坐列有序,欣然有色,欢娱不拘,慕古人之风雅,聚今朝之畅游。
才子赋诗,俱成潘陆文章,仕女咏絮,竟有林下风韵;
是时,兴致正浓,书笺成堆,珠玑问世,不让古人;
忆往昔,魏晋风骨,竹林已成旧事,看今朝,天朝风流,天柱俨然独秀;
俯仰天地间,人世代谢,往来古今;
沧海一粟,白驹过隙;若得半日浮生,当享杯中美酒,
抛开富贵名利,俗世凡物,乐得随心所遇,随遇而安;
如此得缘,一切作罢;
今效法兰亭,故作此序,附录诗文,以兹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