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人情世故
不论园中相会之景，单说晚上六姑娘在宜居院用过晚饭才离去，善银见她没带丫环出来，忙吩咐叶儿和喜儿两人送她回去。
六姑娘回到宜筠院，她的大丫头冬月姑娘就迎了上来，问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就出门了，也不叫我们跟着？”
“五姐姐走得急，你们又在屋子里，就没让你们跟着了。”玉菁平静道。
冬月一边替她换衣裳，一边又道：“姑娘出去避避也好，免得在院子里尽受姨娘的气。”
正说着，却见黄嬷嬷进来了，冬月忙请她坐下，玉菁叫退换衣裳的丫头，过去一旁陪坐着。黄嬷嬷眼瞧着六姑娘亭亭玉立，出落得越发精致了，自已从小看到大的人，心里不由一下子生出许多感叹来，姑娘平日话少，又性子冷淡，小时候还与自己亲近，可长大了却和自己走得越来越远了。
“奶娘，有事？”黄嬷嬷双眼一动也不动地瞧着自己半晌，一个字也不说，玉菁不由得问道。
黄嬷嬷恍过神来，忙笑着摆手道：“没事，没事。”喝了口茶，理理心中的事，又笑道：“姨娘今天的话是说得有些过头了，但不管怎样，她是姑娘的亲娘，说了什么也是在替姑娘急，还请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玉菁不在乎地摇摇头道：“奶娘是知道我的，我若真把那些话放在心里，今儿也不回这院子了，奶娘也过虑了。”
“我就知道我们六姑娘是最孝顺的，这点别的姑娘可是没法子比的，现如今有几个不拣高枝攀，也就我们姑娘心地善良。”黄嬷嬷越说越高兴，越说越来劲，然后又挨近拉着玉菁的手道：“我听莺妮说今儿下午姑娘去了宜居院，不知道姑娘和四奶奶相处得怎么样？”
玉菁听了这话，心中一阵疑惑，不动声色淡淡道：“是五姐姐拉着我去的，我和四嫂子并未说上几句话。”
黄嬷嬷听了，心口仿佛突然被人蹬了一脚，今儿下午听自家姑娘莺妮说六姑娘去了宜居院，为了女儿的事自已早想和宜居院的人搭上线，可苦于无机会，下午得了信，本来抱着希望，晚上瞧着宜居院的人送六姑娘回来，想着一定能指望六姑娘为自己的女儿莺妮说说话，如今听六姑娘这么一说，就知道没戏了。
黄嬷嬷不禁责怪起自己来，自己也真的是病急乱投医，从小照看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自己还不清楚，她若真能攀上高枝，也不会还在这屋子里了。心里就不好受起来，接着脸上也挂不住了。
黄嬷嬷遂起了身，气不顺道：“既然姑娘回来了，也早些休息了，奶娘我也不打扰姑娘了。”说完就离去。
如月瞧着黄嬷嬷的背影，纳闷道：“她这一来倒是为了哪一桩，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不明白就别想了，去干活，去给姑娘端盥洗的水来。”冬月敲了一下如月的头吩咐道。
如月急急出去，冬月瞧着玉菁的脸色不好看，忙劝道：“姑娘，别想这些事，不值得姑娘…”
玉菁摆摆手，阻止冬月再说下去，她心里当然明白，奶娘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又想到五姑娘今儿怎么也这般殷勤，原来也是为了献好，自己也有耳闻，说四哥跟前的一个长随常福，原是和莺妮许了亲，可无奈四嫂相中了要许给自己跟前的大丫头。只是有一点不懂，今儿在宜居院不见四嫂提这事，心中即生了不解。
若四嫂是为了这个，黄奶娘只怕也是为了这事，自己不愿去掺和这些事，任凭她们怎么想，也不干自己的事，也不愿意再想下去，看着灯花跳得厉害，外面漆黑一片，吩咐冬月她们侍候自己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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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玉庭从向府出来，就见玉清打发小厮来找他，便跟着小厮兴福来了郁园酒楼，此刻正是下午，酒楼里的人稀稀拉拉的，丫头环儿领着玉庭去玉清的房间，一路上，环儿嘻笑道：“如今四爷竟是我们这儿的稀客，难得来一趟，每每都还得我们姑娘派人巴巴地去请才来一趟。”
玉庭听了这话，知道她是在为她家姑娘抱不平，想自己近来的确是少来了，有些不自在道：“这不来了，难为你倒惦记着我，赶明儿，我每天都来一遭，省得姑娘费心。”
环儿脸微红起来，心下紧张忙听啐了一口道：“四爷这话还是对我们姑娘说，我不过是个丫头，哪承得起四爷这话，浑没意思地拿我开玩笑算什么。”说着加快了步子。
玉庭一路跟上，又道：“果真没意思，是谁刚才说在盼着，我可听兴福说了。”
环儿的脸愈发的红了，却只是不再理会玉庭，一会儿就到了玉清的房间，环儿打起帘子让玉庭进去，自己守在外面，玉庭瞧着刻意板着的脸，脸上红晕浮现可爱至极，特意笑瞧着她一眼才进去了，气得环儿急跺脚甩下了帘子。
一进房，转了中厅，到了里间，玉清正盯着帐本，一副认真模样，玉庭轻咳了一声，玉清抬头见是玉庭，眼里一下融进了神采，眉梢都带着笑意，忙道：“你来了。”说着合上了帐本。
玉庭走到案前笑问道：“你整日对着这帐本，就不嫌烦？”
“又快到月底了，我想看一下这个月的情况，你是从府上来，还是从别处来？”玉清放下帐本道。
玉庭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刚从舅爷爷府里出来，一得了你的信就赶过来了，你今儿有事？”
玉清点点头，到一旁柜台子，拿出平日做女红的篮子，然后从里面拿了一个红色的香袋，走到玉庭跟前道：“过两日就是你的生日了，我还是和往常一样，送你个香袋，之前的这个就摘下来吧。”说着指着玉庭挂在腰间的香袋。
玉庭点点头，接过玉清手中的香袋，玉清蹲下了身，动手解开玉庭挂在腰间的香袋，玉庭嗅了嗅新的香袋，笑问道：“还真难为你，年年这么费心，你这里面放的是什么香料，怎么我在外面都没闻过，你竟在哪家店买的香料，我让家里的采办也去购买。”
玉清摇头笑道：“这是我自制的，每年从春天开始收集八种花的花瓣，晒干之后，混合放进去的，外面可买不到。”
玉庭不由尴尬，忙让玉清给自己系上，看了看新旧两个香袋又道：“你之前绣的都是富贵呈祥之类的图案，这回怎么换成了并蒂莲，不像是生日贺礼，竟成了定情信物”
一听玉庭胡乱开玩笑，玉清的脸一瞬间就红了，收回手道：“四爷若是不喜欢，我就再给四爷绣一个，还是以往的图案，只是得晚几日功夫，到那时再送就不是时候了。”
玉庭见她这模样，想着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心里过意不错，忙拉着她的手道：“我没说不喜欢，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快给我系上，这几年我身上佩戴的东西可全是你绣的，若不喜欢，我怎么会带，你这么聪明，倒不明白这些。”
玉清听了，赶着给玉庭系上，可头却越来越低了，玉庭见她满脸羞红，如霞映红橙般艳丽夺目，只觉得移不开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