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
今夜的痛苦
好像仅仅因为我是一个人
而痛苦
室外，风在原野上吹刮着
能算得出——四十八年
风用草香养育
成我
我是人，假若我不强调
那会是什么？
田野上的风
它们一度构成了我
构成了我今夜的痛苦
一辆奔驰的客车
没有人理解——此刻
我惦念的是什么
是一辆客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它离我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当我回到房间
在这个早春的阴郁的下午
坐在电脑旁
脑子里不断闪现的就是那辆
奔驰的大客车
它轰鸣着载着她一路远去
——注定的别离
飞速地越过窗外的群山
没有人知道
连同坐在她身边的陌生人
也不知道
她默默地流泪是为了什么
注定的别离
还带着彼此的体温
深秋的夜晚
能感觉到
那会是沉重的
即使是风吹刮着无人照管的
大地
那也是沉重的
即使是夜色包裹的村庄还亮着
几盏灯
那也是沉重的
风一如既往，仿佛世界本来
就是这样
黎明运走了许多尸体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什么也没有
不是本来就有而是什么也
没有
它只是流动和偶然间被
阻止的流动
注视一根被锯开的树干
在锯木场，一棵树被抬上车床
开动起来的电锯咆哮着
慢慢吃入腰身——
树干承受着被切开的痛苦
如果有痛苦
血液是新鲜的，因此听起来
电锯的声音不大
它在沉稳地切入——在痛苦的深处
鸟群放飞
你们以为是一棵树在进入天堂吗？
带着鸟群
不！是一把电锯带着痛苦
进入天堂
如果真有天堂
如果真有天堂
第一缕曙光
那是因祈祷而被
赞颂的
第一缕曙光——
照亮了陈旧的山河
像一个人洗尽了脸上的尘土
慢慢转过身来
正是秋天
孤雁追赶着鸟群
《六盘山》2011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