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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百鬼夜行——日本妖怪文化

恐怖血腥的精怪,相貌狰狞的幽灵,调皮可爱的灵魂,迷糊捣蛋的鬼怪,日本妖怪文化丰富多彩。人们常常看到的日本恐怖电影和恐怖漫画,皆来源于日本丰富的妖怪文化。这个民族具有强大的文化吸附力,具有灵活的文化加工能力,可以将来自世界的文化元素融入,甚至变成本国文 化,妖怪文化就是其中之一。

妖怪在日本

随着日本妖怪漫画和恐怖电影在世界的风靡,日本妖怪文化也逐渐成为一个热门话题。跟所有国家一样,日本也有过一段漫长的蒙昧时期。在这个时期里,人们现有的知识并不能解释大自然中出现的所有现象,于是,人们将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归为妖怪。这是对自然的一种敬畏,同时也传达着人们渴望征服自然的心愿。在日本,关于妖怪的文献数目繁多,有《日本妖怪物语》、《日本妖怪大全》等类似于百科全书的馆藏图书,还有很多来自民间口口相传的妖怪传说。其实纵观日本的风土民情就不难发现,所有妖怪都跟日本岛国的地理环境、政治斗争有关。举个简单的例子,日本多水,于是跟水有关的妖怪形象层出不穷,有在水中捞人吃的豆子婆婆,有溺死水中的桥女,有在江河湖泊里戏耍作恶的河童;日本有富士山,于是便有了在雪山中含冤而死,死后便在雪山折磨活人的雪女;日本有过社会秩序混乱的时期,这就诞生了被人侮辱、蹂躏而死,死后化作厉鬼索人性命的骨女。有了诸多不安分守己的妖怪,便有了日本著名的阴阳师职业。阴阳师在动荡不安、人心不古的时代充当了社会秩序的维护者,也是统治阶级的庇护者。政府可以将所有动乱、天灾人祸归咎于妖怪作乱,然后堂而皇之利用阴阳师来解决这些问题。人们的注意力被政府轻松转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政府的无能和腐朽都被当做妖怪作祟。

显然,日本妖怪文化跟历史、时代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江户时代,政治经济有了一定程度的飞跃,人们便不把希望都寄托在老天身上,开始自谋职业。在这个时候,妖怪形象也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从原先邪恶的鬼魅变成了可爱的精灵,比如伞妖、琵琶妖等。这些妖怪被记录在《百鬼夜行绘卷》里,被人们丢弃的日常用品都会变成妖精在夜里出来游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开始产出大量的漫画,各种妖怪也自然成了漫画的一个主题。在这个阶段的日本妖怪漫画里,妖怪获得了较为可爱和善的形象。但这种可爱路线没有持续多久,恐怖漫画便席卷而来,妖怪又恢复了恐怖狰狞的面目,成为令人害怕和躲避的形象。

很多漫画家都是以妖怪漫画闻名世界,有“鬼太郎系列”的作者水木茂,有《黑色童话集》的女作者犬木加奈子,还有以超凡想象力享誉全球的宫崎骏。这些漫画家都在不同时期,将日本妖怪文化推出了日本国门,走向世界。与生活相关日本的妖怪文化可以说已经渗入日本百姓的生活里,不管是一种语言,还是一种状态,都能找到跟妖怪的联系。像日本有道名菜叫“河童卷”,其实就是海苔包黄瓜,因为传说河童喜欢吃黄瓜,所以才有了“河童卷”之名;日本将娶到脾气特别暴躁、人品恶劣的儿媳妇叫做“鬼嫁”,用以形容女方跟厉鬼索命一般凶恶。这种现象在日本非常普遍,就连很多俗语都跟妖怪有关,比如“把鬼蘸了醋吃”,比喻这个人什么都不怕。显而易见,妖怪文化已经完全被日本人当做了文化标志。日本曾有一位著名的文化研究博士,专门研究妖怪文化,他用六年的时间收集了近两万条跟妖怪有关的传闻。有了他的辛勤与刻苦,日本有了一套庞大的妖怪传闻数据库,吸引了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到日本去研究妖怪文化。如今的妖怪文化,已经是人类学的一个分支,得到了正面的重视和研究。事实上,日本的妖怪原型大多来自国外,产自本土的大约只有10%。

而在其余的90%里,又有70%来源于中国。中国的很多神鬼妖怪传到日本都被融合了当地风情,变成了日本特有的妖怪形象。比如日本妖怪文化中的撒豆驱鬼,就来自于中国古老的傩文化。不过日本的妖怪文化具有很鲜明的本国色彩,要么极端恐怖,要么极端可爱,有些妖怪甚至是善恶同体,它可能会吃人却也在特定的时候帮助人。这种集善与恶于一身的妖怪文化,在其他国家是不常见的。这种特点跟日本人的生活理念和生活习性浑然一体,日本人在生活中不会过分相信一个人,也不会过分怀疑一个人,总是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猫妖

日本妖怪形象成百上千,不过也有十分典型的若干代表,猫妖就是其中一个。传说猫妖有九条命,这跟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九命猫妖是日本的妖怪种类非常繁多,连他们的一级保护动物大鲵也被赋予了神怪的形象。

一样的。所不同的是,日本妖怪文化中的猫妖每隔9年就会长出一条尾巴,直到第9条尾巴长出后就会幻化成人形,变成真正意义上的九命猫妖。在日本传说里,九命猫妖是最有灵气的妖怪,也是民间最容易看到的妖怪,因为它在没有变成妖怪前是一只普通的家猫,常见于各家各户。当然,并非所有家猫都有修炼成猫妖的资质。一般情况下,一只活了10年以上的猫比较容易修炼成精,当它的尾巴开始分岔的时候,妖性便会慢慢显现出来,分岔越明显,妖性越大。这个时候,家猫已经开始逐渐向具有妖力的精怪发展,它的背部中间会在夜晚发出幽幽光芒。当猫妖的第二条尾巴出现的时候,它的性格已经从家猫的温驯变得暴躁,常常袭击人类,甚至还会吃掉山里的野兽,其力量一点都不逊色于一只凶猛的狮子。随着尾巴的增多,猫妖所掌握的妖术就愈多,它能操纵尸体,能幻化成美女玩弄男人。当然,它的人形变化是建立在它吃掉期望变成的那个人的基础上。慢慢地,吃人就变成了它生存的一个必备条件,而且,吃的人越多,妖力越强大,甚至到最后可以看透人的心思。猫妖对日本的影响不差于河童,关于它的故事与文献记载汗牛充栋。在日本民间,跟猫妖有关的组织随处可见,人们对它的研究和探寻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座敷童子

座敷童子恐怕是日本孩童最喜欢的一个妖怪,它常常以四五岁女童的样子出现在一个家庭里,跟这个家里的孩子们玩耍。座敷童子生性活泼,而且善良友好,只是跟孩子们玩耍,因此大人看不到它。不过所有大人都是从孩童时代长大的,他们小的时候大都也有过跟座敷童子玩耍的经历,所以大人们也都将座敷童子当做一个家庭的守护神。也的确如此,日本人坚信家里只要有座敷童子在,家庭就会和睦昌盛;座敷童子一旦离开,家庭就会日益衰败。所以很多日本人都会请法力高深的阴阳师用结界困住座敷童子,让它永远留在自己家中。

座敷童子之所以是个能带给家庭好运幸福的妖怪,跟它本身的身世有关。传说座敷童子以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但家徒四壁,十分贫寒,父亲早逝,只得跟母亲相依为命。生活原本已经非常艰辛,偏偏母亲还身患重病,小女孩只能天天上山采药维持母亲的生命。但是有一天,小女孩上山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母亲日夜等待,望眼欲穿,都不见女儿踪影。可奇怪的是,母亲每天早上都能在门口发现一些刚刚采下的草药,这些草药不仅能够治好自己的病,还有剩余可以卖了换钱生活。母亲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如此照顾她,便天天出外询问,可都没有结果。某一天凌晨,母亲没有睡觉,偷偷躲在门后,希望能看到好心人的真面目。不久之后,一个小女孩悄悄到了门口,放下手中的草药便又匆匆离开。母亲看到这一切又惊又喜,那小女孩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可她为何这么久都不回家呢?母亲一直跟着小女孩来到悬崖边,只见小女孩转过身看着母亲,泪流满面,然后纵身一跃跳下山崖。眼见这一幕,母亲痛不欲生,她跑到悬崖边发现了女儿的采药篮和一只小鞋。人们猜测,小女孩早已在那次采药中失足落崖,尸骨无存。她死后灵魂依旧惦念着母亲,便每日天亮之前给母亲送去维生的草药。也许是她悲苦的生活让她极力想给人间的孩子们带来快乐和幸福,所以变成鬼神,守护人间的孩童。

酒吞童子

酒吞童子在日本之所以著名,大概是因为它邪恶的内心跟英俊迷人的外表实在不成正比。传说酒吞童子原本是一个小和尚,因为内心邪念不灭,再加上因为面容俊朗而遭到嫉妒,怨气积重,最后变成鬼怪。变成鬼怪之后,酒吞童子常常以英俊的面容去勾引处女,然后将处女的乳房割下来下酒,当真残忍至极。谁都不会想到,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竟然是恶毒的妖怪。传说酒吞童子在日本平安时代十分活跃,经常纠集一群恶鬼四处生事,它们经常掳劫一些妇女儿童到它们所住的大江山上,玩弄一番后就分而食之。就连天皇都对这群恶鬼产生忌惮之心,特地派当时有名的勇士源赖光、渡边纲、坂田公时、卜部季武、锥井贞光和藤原保昌六人去杀酒吞童子。这六人一路拜神,祈求保佑,抵达大江山山脚。在山脚处,他们遇到三位老人。

老人送给他们两样东西,一样是神变鬼毒酒,一样是星兜,这两样东西对人来说有益无害,但对猛鬼来说就是最好的毒药。六人十分高兴,带着毒酒和星兜兴冲冲上山去了。原来这三位老人就是他们之前参拜过的神,特地幻化成人来帮助他们。到达酒吞童子等恶鬼的住处之后,六人以献美酒之名获得了酒吞童子的热情招待。就在酒宴之上,酒吞童子以及众恶鬼喝下毒酒,都失去了抵抗能力,昏睡过去。此时的酒吞童子也现出原形,变成一个酷似巨蟒的妖怪。源赖光见时机成熟,立刻拔出宝刀砍下了酒吞童子的头颅,并用星兜包了起来。其他恶鬼昏昏沉沉觉得大事不妙便想还击,无奈体内毒性发作,只能束手待毙。此后,酒吞童子便销声匿迹,不过关于它的传闻却始终没有停止过。

河童传说

提及日本妖怪文化,就不得不说河童。这个妖怪形象可以说是日本最著名,也是最具有中国特色的妖怪之一。相传河童是由中国河伯演化而成,当年一位被称做九千坊的领头人从中国带着河童族群到了日本九州,并住在了当地的球磨川云仙温泉附近。九千坊不是个愿意安分守己的人,他常常带着河童在附近的村庄里捣乱。由于他天生神力,百姓都敌不过他,只好任由他肆虐。这件事很快被正义武将、熊本城主加藤清正得知,他特地搜罗了一些河童的天敌——猿,去对付河童。河童被猿教训一番后变乖了许多,并应要求留在了熊本城不再祸害百姓。九千坊知道此事后心有不甘,便带着其余河童跟加藤清正展开正面较量。加藤清正将九千坊和河童引到了地狱谷,这里常年充斥着硫黄气体,炙热而难闻。与此同时,诸多山猿在这里聚集着、活跃着。九千坊惧怕硫黄气,而河童则忌惮山猿,这场战役从开始就注定了邪恶一方的失败。

毫无悬念,加藤清正成为最后的赢家,九千坊和河童答应以后不再作乱,常年潜于水中。不过河童天生好玩、好战,常常会在人们路过河边时突然将路人拉下河中溺死。关于河童的传说不止这一个,但这个却是流传最广的一个。河童多是妖怪传说,但在日本的确发现过河童的尸体或是木乃伊。在日本九州,就常能听到关于发现河童木乃伊的新闻。木乃伊外形跟传说中的河童几乎一模一样,体长约40厘米,外形酷似猿猴,头顶有凹陷。有科学家称,所谓的河童木乃伊多是当地人为了宣传本地而制作的假河童。不过的确有人称见过类似河童的奇怪生物,研究人员表示,这极可能是一种变种的生物,至于到底是什么生物,还不得而知。

其他妖怪

除了猫妖、河童等闻名国际的妖怪之外,日本还有不少妖怪形象具有代表性,比如雨女、溺之女、白粉婆、文车妖妃等。这些妖怪形象多以女性为主,就如同中国神鬼传说里狐妖、鬼怪多以女性居多一样。女性阴柔,又容易受到伤害,极可能变成怨气凝重的鬼怪。雨女是雨天出现的鬼魂,她会不撑伞站在大雨中诱惑男子。如果有路过的男子向她示好,愿意跟她共撑一把伞,她便会一直跟着男子,直到折磨死他为止。溺之女跟雨女类似,不过她常出现在温泉旅馆中,以美女外形诱惑男人。传说溺之女被男人害死在温泉之中,因此她的灵魂一直徘徊在温泉里无法离开。她会幻化成美女泡汤,只要有男人接近她,她就会变成一堆白骨,而这个男人也会随之死亡。

文车妖妃也是女性形象,不过身世较为凄惨。她生前是日本奈良时期的皇妃,由于备受天皇宠爱而遭到另一名妃子佑姬的嫉妒。当年天皇膝下无子,一直希望能得一皇子,而后宫三千妃子除了文车妃之外,没有一人诞下皇子。文车妃妖艳动人,再加上生下皇子,她在后宫的地位更是扶摇直上。佑姬妒火中烧,秘密杀害了文车妃的儿子。文车妃受此重击,从此疯疯癫癫,3年后抑郁而死。她死之前曾以血写下咒语,诅咒佑姬的儿子会英年早逝。不久之后,佑姬果然诞下一子,也就是后来的广平亲王。也许是诅咒的力量,广平亲王年纪轻轻便辞世而去,传说他在临终之前看到了文车妃的鬼魂。跟其他三位女性鬼怪不同,白粉婆是个专门祸害少女的妖怪。她平常会幻化成一位和蔼的老婆婆,专门兜售一些类似胭脂水粉的白粉给长相甜美的少女。少女一旦用了这种白粉,脸皮便会整张脱落下来,而白粉婆就收集这些漂亮脸皮为己所用。日本的妖怪文化多姿多彩,不是一两个故事就能代表全部,这一直是日本人引以为傲的文化资本。不管那些妖怪文化的起源来自哪里,日本都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其超强的文化兼容性。不得不承认,在文化加工方面,日本是个令人钦佩的民族,也是一个令人担心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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