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将目光落在众诸侯身上,道:“盟军若要攻取洛阳,汜水关为首战之地,我们需派一支先锋队伍直抵汜水关挑战,其余各部可据险要,以便接应,不知给位谁愿为先锋?”
曹操此言一出,全场刹静。可诸侯都是面面相觑,无一人开口。曹操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不动声色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坐在我身前。
见众诸侯无动于衷,袁绍脸上也显得尴尬,他坐正身子,道:“列位谁愿为先锋,本盟主封他为前将军,破洛阳后记首功!”
这时,孙坚主动请缨,说:“我愿为前部去攻打汜水关,不过我的粮饷供给要由同盟提供。”
袁绍面露喜色,道:“当然当然,文台勇烈!粮饷之事包在本盟主身上。”然后他正色道:“袁术听令,我命你为粮草总督负责盟军一切粮饷供给与保障,可有异议?”
只见一个身着深色铠甲面容瘦削的矮个子将军起身,道:“兄长所托,小弟责无旁贷。”
我注意到此时其他诸侯脸上都暗带喜色,似是长抒了一口气。突然间我感觉这盟军众诸侯之间的气氛怪怪地,并不像我原本想象的那般众志成城。我看向曹操,只见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出了盟主大营,我和曹仁缓缓跟在曹操身后,往我们的营地走。当我们绕过祭台时,曹操突然停下了步子,回头问曹仁,“子孝,先前入盟的刘备安排在哪部了?”
“大哥,说来也奇怪,这刘备来盟军大营,不加入任何一支诸侯,我还好奇他只有三骑,难道还要自立一镇不成?”
“哦?”曹操眉毛微挑,似是起了兴趣,“他不愿入任何一镇,那现在他在何处?”
“回大哥,因他们不愿加入任何一镇,刘关张三兄弟现在在大营后部的一个柴房里暂住,袁绍的手下说要等盟主接见他们后才能给他们分营寨。”
柴房?!居然让刘皇叔住柴房?这些人太不识货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怎么能让他们住柴房!”我气急地对曹仁说。
曹仁面上尴尬,看向曹操。
曹操原本微皱的眉头,突然一下舒展开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说:“子孝,你去咱们的营寨里腾开一住处,我去看看这刘备。”
“大哥,你这是……好我这就去。”曹仁面带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我跟着曹操往刘备所住的柴房走去。
“你是要想收拢刘备吗?”快到柴房时,我突然问曹操。
曹操嘴角微扬,“是又如何?”
我看向他俊朗的侧脸,好一个自负的口气。可惜啊,这刘备……不能如你愿了。他们初见面时,我就感觉到刘备对曹操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刘备此人,城府极深,你和他说话最好谨慎一些。”我低眉淡淡说道。
曹操挑眉看我,“你好像对这个刘备很了解一样?”
我略微语塞,稍想了一下,说:“在来盟军大营的路上,我和刘备聊了一下,发现他暗藏雄心,绝对不会甘心屈居人下,他虽有三骑,但是却似有千军万马一样傲视各路诸侯,不愿加入任何一镇,所以你若要收拢他,不会像你想象的那般容易。”
我抬头正视他墨色的深眸,发现他眼底有情绪闪了闪。
“你怎知我把收拢他想象的很容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他的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
我微微点头,或许是我多虑了,曹操他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快到柴房时,他突然问,“你既然能发觉刘备是个暗藏雄心的人,那你怎么看我呢?”
我心下一悸,不知该怎么回答。
“呵呵,随口问问,瞧你紧张得。”曹操抬手轻轻拍拍我的头,自顾自地走进刘备的柴房。
我愣神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脸上莫名一红,曾经也有人习惯这样拍我的头,只是……如今的我无法回到他身边罢了……
“啊,曹将军,你怎么来了。”一袭青白色长袍的刘备听到院外有响动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关张二位。
“玄德,这几日可住的习惯?”
“还好。”刘备语气平稳,不显任何情绪。
“刘大哥好。”我想他们行了个礼。
“许姑娘也来了,我刚才三弟还念叨姑娘的好身手呢,不知姑娘这身马术是不是孟德兄所教。”刘备笑着看向曹操。
曹操闭眼挥了挥手,说:“玄德兄过誉了,家妹习得只是一些粗浅之术,何足挂齿。”
刘备笑而不语,“来里面坐。”于是我们随他进了屋内。
刘备缓缓取出茶具,慢条斯理地用白绸拭过,然后打燃火石,烧起茶来。
我和曹操围炉同坐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不得不承认,与冷峻的曹操比起来,刘备是个儒雅的人,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看似性情淡漠温吞的人竟会是历史上另一位与曹操并驾齐驱的枭雄。
茶沸腾,待到雪白的汤花缓缓变成淡淡的水痕,刘备将烧好的茶递到我们面前,“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一些茶叶,不及本地的名贵,但也味淡清香,你们尝尝。”
对茶文化一窍不通的我端起香木茶碗,喝了一口,苦苦地,尝不出什么滋味。而曹操却在细抿中,释笑。
“我曹操素来好酒,能辨天下各个年份的佳酿,今日喝玄德的茶竟有喝美酒一般的感觉。”
刘备低头,道:“孟德言过了,这茶怎抵美酒。”
曹操摆手,“如今诸侯聚盟,在袁绍的大营内,我喝过的任何美酒都抵不过玄德今日的淡茶,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孟德兄,赐教。”
曹操缓缓放下茶碗,一双深邃的眸子对上刘备,说:“因为玄德的茶中有心,使得这淡茶可比佳酿,而袁绍大营里众诸侯的美酒里无情无义,有的只是各自的心怀鬼胎。”
刘备不动声色地给曹操的茶碗里添茶,淡笑不语。
“玄德兄,怎么看袁绍?”见刘备淡然的神情,曹操眼里闪过一丝愠意,然而他隐藏的极好,只有在他身边待久了的我才发觉到。
“袁盟主,祖上四世三公,有颇高的声望,所以才能得天下诸侯的信任。”
“看来玄德很欣赏袁绍了,那你有没有想过投靠袁绍呢?你兄弟三人做袁绍的手下,想必他会很高兴呢。”曹操此言一出,令我有些惊讶,他不是来收拢刘备的吗?如今怎么给袁绍当起了说客。
刘备抬头看向曹操,沉默片刻,道:“我为汉室后裔,只图剿灭奸贼,扶正朝纲,如今诸侯会盟共伐董卓,我刘关张三兄弟愿竭尽全力杀敌,不曾想单独为某个诸侯效力。”
“好!玄德兄有志,这天下大乱在即,想必玄德你是承受天降大任的角色。”
刘备微愣,道:“刘备只不过殚思竭虑,剿贼报效朝廷罢了,焉有承受天任之才。”
“玄德过谦了,在此乱世之时,优胜劣汰,以玄德之才,岂有不尽心于匡世之理,既尽心力,必为群雄所不及。今日虽有众诸侯排挤,相信明日定能让他人所诚服。”曹操说完最后一句,淡然地端起茶碗喝茶。
刘备沉默不言。
这时,张飞和关羽突然闯进来。
张飞拍着桌子,怒道:“董卓那贼厮!奶奶的!他竟然杀死了弘农王!”
在场的我们都是大惊。刘备面色发白,握紧拳头,问:“二弟,你细细说来,怎么回事?”
关羽道:“刚才京城传来消息说,弘农王生日那天董卓赐酒,之后便传出弘农王的死讯,看样子应该是董卓害死弘农王的。”
我心里惶恐,上前一把拽住,关羽的衣襟问道:“那么刘协呢?他有没有出事?!”
“许姑娘莫急,天子自是安全的。”关羽尴尬的答道。
曹操起身拉过我,说:“你想想,董卓杀了弘农王,就是为是已决后患,怕盟军搞复辟,而天子是他的筹码,他当然不会动天子。”
那就好,刘协没事就好。我拍的胸口,深深吸气,脑海里是刘协玉白的小脸和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他是这个时代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也是救我出噩梦的人,若没有他我肯定活不到现在,我最不想让他出事,虽然他是历史上最悲哀的皇帝……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他,只能祈求他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