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萧惜月而言,九王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对方若是真傻,自然是最好的,若是装傻,都装了这么多年,没必要为了她一个不想干的人暴露。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前者更有可能,倘若对方是韬光养晦,在新帝都登基之前应该有所动作了,现在还继续装有什么意思呢?
九王爷似乎没有瞧见众人似得,满脸不耐烦自顾的坐上高位,一旁的陈公公持着一把羽扇跟在身后不停的替九王爷扇着风。
萧惜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清九王爷的脸,也许是这天气有些炎热了,九王爷出了层薄汗。那横跨半张脸的疤痕高高鼓起,一片通红。就像一条颜色鲜艳的剧毒大蜈蚣,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有些骇人。但忽略疤痕,或许是常年不出门的原因,比起其他王爷皮肤要白皙光洁的多。五官也很漂亮,一样遗传了张削薄的唇,一双墨色瞳孔,只是没什么神采。
似乎察觉到左边的目光正在打量自己,九王爷一双本就蕴含不满的黑眸一下子对上她的眼睛,让萧惜月冷不丁的一愣,尴尬冲着九王爷灿烂一笑,便连忙回过头坐直身子。
这点小细节自然是一滴不漏的落到了一旁二夫人眼中。
果然是山郊出来的丫头,一听对方是王爷,这就勾引上了,既然那么想进王府做王妃,那我这个做二娘的怎么好意思不成全你。要不怎么对得起你那贱人娘亲的在天之灵呢!
想到此处,二夫人心情都好了许多,端着笑看似向着九王爷说道。眼神却分明撇着陈公公在问。
“既然王爷过来了,那我们就开始了?”
九王爷分明心情不佳,一声冷哼别过头去。一旁的陈公公见状摆摆手示意二夫人快些开始吧,皇上今天朝中突有急事,没能陪他的小祖宗过来,现在正恼着呢!好说歹说让他过来了,眼下还指不定能在这坐多久。
二夫人理了理裙摆,又坐了下来,颇具威严。
“今日九王爷来我府上,那便由王爷出题考考大家,你们可要尽力莫要丢了萧府的脸面。”
二夫人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姐们面面相觑,这话里的意思她们已经心知肚明,今日赏花是假九王爷要选妃是真,还要她们必须尽力展示自己?
小姐们吓得不敢出声,就怕一不小心被九王爷关注上。可九王爷也一点没有要出题的意思,反而揪着陈公公的拂尘玩的津津有味。陈公公忍不住弯下腰在九王爷耳边提醒。
“王爷,该您出题了。”
九王爷似乎不满被打断,直勾勾的看着急得直冒汗的陈公公。看样子估计连出题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就早上太后跟您说过的,您在好好想想?”
陈公公依然耐着性子,轻声提醒着自家主子。
“诗…什么来着?”
九王爷歪着头似乎在努力回想着。
陈公公一听心头一喜,连忙冲着二夫人道。
“咱家王爷说了,今个比作诗!”
只可惜话音落了半天,一旁却无一个人回应。
二夫人的脸有些挂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茶杯,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玲珑,我昨日还听你娘在老爷那夸奖你才情卓越,就你先来给九王爷作首诗来听听。”
“是,二夫人。”
坐在最左边上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女站了起来,尽管低着头,萧惜月还是感觉到她肩膀轻轻抖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看来不是害怕,应该是被二夫人毫不掩饰报复般的当众点名感到愤怒。
那个唤做玲珑少女,踏着小碎步,来到九王爷面前福了福身,环视一周,最后视线定在不远处的假山上,柔声道。
“青石一两片,白莲三四枝。
寄将东洛去,心与物相随。
石倚风前树,莲栽月下池。
遥知安置处,预想发荣时。”
(选自白居易《莲石》片段)
一首诗毕,二夫人含笑称赞。转过脸低头吩咐刘婶奖她一支玉簪。玲珑低着头双手接过玉簪轻声道谢,便回到位子上,自始至终脸上表情都是淡淡的,只是抓着玉簪泛白的手指显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萧惜月突然有些佩服这个女孩了,倘若是她上辈子,她一定会去结交对方,现如今还是算了,她在萧府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
“刚刚玲珑就做的很好,下个谁来?”
二夫人眼神朝着四周一一扫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接那目光,这让萧惜月感觉就好像学生时代老师上课提问的场景。顿时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
“惜月你才回来,二娘也不知道你在外面学的如何,既然你在笑说明你心里肯定已经有了好诗,那不如说出来给九王爷听听?”
说是让九王爷听,其实就是借此给自己立威。谁让九王爷是个傻子呢?若换成其他王爷,萧府岂有老爷不来,只让二夫人出面的道理?
萧惜月深吸一口气,罢了,反正自己的目的就是想引起九王爷注意,能顺利进九王府。
想要不动声色离开萧府只有嫁出去。以萧家小姐进宫,新帝根基未稳一定会无比重视。而萧府自然也会关注自己的棋子时不时给他们传递消息。但进了九王府就可能被当做弃子,九王爷也不会管你是不是王妃,兴趣过了可能直接丢了不管不问。自己才更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死抛了萧家身份做个普通人活下去。
脑海里百转干回,实际上不过是些一闪而过的念头,萧惜月温顺的回了声是,便准备站起身子来。
谁料到就在此时,九王爷又突然闹腾了起来。扯着陈公公的拂尘大叫着。
“我不要听诗!不要听诗!一点都不好玩,闷死本王了!”
“好好好!咱不让她们作诗了好不好?。”
陈公公一边哄着自家王爷,一边摆手示意萧惜月坐下来,赶紧的作啥子诗啊,没看到九王爷闹着呢。
萧惜月见状又坐了下来,她确实想进九王府,但其他人对比都能避则避,自己却刻意迎上去反而会引起怀疑,今天二夫人安排的这个位子已经说明一切,即便她不努力估计也能轻松进九王府。就不要自作聪明,先在一旁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