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可以各取纸张,写下各自认为新奇有趣的惩罚方式,放在桌子中间,作为酒牌。”出月欣然道。
桌上的五人自长至幼分别是周晋轩,南荣焕,南荣烁,林出月,陈瑶,便以此从一至五排序。顺序明了,五人奋笔疾书,不一会,就有了十多张酒牌。
随着令官手中的骰子缓缓停在桌面,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去,俨然是一,周晋轩。周晋轩随手翻开一张牌,只见其上写着罚酒一杯,于是非常潇洒地饮了一盏酒。
再掷骰子,正是两点,南荣焕见到有一张牌叠的极为整齐,于是不慌不忙地翻开来看,只见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是否去过千娇百媚楼?不如实回答则罚酒一壶。
南荣焕憋红了脸,出月和陈瑶也觉得尴尬起来,因为“千娇百媚楼”是荣安城最大的妓院。
看到南荣焕的脸憋成了煮熟的龙虾,陈瑶在一旁哄笑起来,“焕哥哥,喝酒,喝酒。”
就在此时,南荣焕爆发出一声,“去过!”令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他有些愤恨地望着周晋轩,知道定是他捣鬼。周晋轩耸耸肩,意为:我又不知道你会翻那张牌。
第三轮掷出了六点,只得轮空。
众人均认为在酒牌上提问更加有趣,于是又添了许多牌,也多了许多古怪的问题。
当南荣烁翻开纸牌时,惩罚方式是要他说出最钟爱之人是谁?
他环顾左右,最后将眼光落在了陈瑶身上,陈瑶小脸一红,怒道:“你……休要诬陷于我。”众人皆是被她逗乐,大笑不止。
玩了几轮,一行人更是简化游戏规则,不再写酒牌,而是换做在场之人向受罚者随意提问。
令官掷出四点,出月受罚。陈瑶抢先道:“我来问!林司赞,可否将这对如意耳坠赠送于我?”
出月摇头,“耳坠为人所赠,恐怕不行。”随即自罚一杯。
令官再掷,又是四点,出月蹙眉。南荣烁望着一旁失望的陈瑶,抢先问道,“林司赞,耳坠是何人所赠?”
出月面有难色,最后镇定道:“一位故人。”众人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不满,于是又罚酒一杯。
出月这里问不出什么有趣的事,重心便又移至南荣焕身上。每一次抛出两点,都引来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最后南荣焕不负众望地醉倒了,因为他不断被追问,第一次去千娇百媚楼是几岁,最喜欢千娇百媚楼的哪位姑娘诸如此类的问题,而他皆因羞于作答,最后罚酒数杯。
不知不觉玩到了深夜,因第二日还要上朝,众人虽然未尽兴,也只得各回居所。出月隐约间想起,恐怕五皇子还在四处寻她呢,于是急忙赶回了栖梧殿,得知五皇子已经睡下。
自从那夜之后,陈瑶似乎特别喜欢“酒牌”的游戏,一连几日都拉着出月一起玩耍,更是带上了好姐妹安邺郡主罗玉笙。
有一回在泰安殿相遇,她未曾料到虎目长髯的平仁王罗光义,竟有这般美丽的女儿。
霎时间思绪万千,记起告别师父下山那日,她于荣安城平整的青石路上,与一骑当先的路子徵擦肩而过,在他的身后,她看到了雍容华贵的马车载着明媚如春光的安邺郡主。
出月这几日常常做梦,梦里是热闹的街景、围观的百姓。她被人群冲散,奋力挥舞着手臂大喊子徵,可子徵依旧扬鞭策马,离她越来越远。每次醒来,都惊得一头冷汗,梦里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却像真实存在的一般,令她心中烦闷。
“出月姐姐,我这幅字写得如何?”五皇子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定定望着出月。
出月想到昨夜那个梦,一时失神。
“真好,竟有国书的影子呢!”出月的师父顾锦文擅长小楷,他的字尤其受到皇室推崇,被称为“国书”,她自小虽师父学习,得了顾锦文的真传,笔下的楷书竟有七分相似,如今五皇子跟着她习字,自然也是临摹顾锦文的字帖。五皇子得到少傅的认可,心中十分得意,圆润的小脸上露出微笑。
一想到子徵,出月变得心烦意乱起来。身处宫中,他们即便是每日相见,也只能礼貌性地行礼问候,不能流露半点私情。五皇子学习武艺时,出月便于远处驻足观望。子徵曾教他剑术,一招一式迅猛威烈,可五皇子因为佩剑太重而浑身酸痛,第二日便大喊着不学了。
几日后,五皇子便要学习骑马,宫人哪里敢放他去骑马,只得选取了一匹小马驹给他,谁知那小马驹性子极烈,硬生生将小皇子从马背上掀了下来。皇后得知后心疼不已,杖责了马术师父不说,连喂马的宫人也难逃其咎。
又过了几日,五皇子吵着闹着要学百步穿杨,指名要禁卫军统领亲自教他,还得意洋洋道:“出月姐姐,从明天起,我就要跟路统领学习射箭啦。”
“路统领……”出月喃喃道,目光散乱。
皇子年幼,学习射箭过于危险,骑马只是便是前车之鉴。若是五皇子稍有差池,不仅路子徵,恐怕整个栖梧殿的人都要赔上性命。
可是五皇子的心意,任凭谁都无法扭转。出月心中烦闷,在藏书阁里胡乱翻了几页书,低声叹气。
“林司赞,可曾了解过‘投壶’?”周晋轩正读到《仓平广记》地理志,书上说岷西国人,男女老少皆喜欢投壶的游戏。
“投壶,是类似于抛掷无锋羽箭的一类游戏,以五彩绸布包裹羽箭,从数尺之外投掷至瓷瓶中。”出月一边解释,一边做出投掷的姿势。
周晋轩见状嘴角上挑,打趣道:“难怪岷西的箭术天下闻名,原来民风如此彪悍。”
“箭术?”出月闻言挑眉思索,乌黑的眸子闪动着,忽然间眉开眼笑,兀自笑着跑了出去,徒留周晋轩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