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深夜不间断响铃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像一颗炸弹的引线,像幕后黑手,让福子极度困惑和恐慌。有一次那电话再打来的时候,李一民醉卧在地毯上。福子趁机记住了那串数字。她多么想接住这个神秘的电话啊。她一次次地拿起又放下,终于按下了手机上的绿键。她喂了一声,那电话便传出一个女人恶狠狠的声音:你是谁?叫李一民接电话!福子怯声说,他喝醉了。那个女声继续蛮横地命令:把他拖起来接!福子倒是听话地去叫李一民。李一民醉成了一摊烂泥,不省人事。福子再去接电话时,对方已挂断电话。福子立时明白,这个女人与李一民关系非同一般。他们的关系应该在她介入之前。她是第三者。后来每天晚上那个电话依然顽强地打进来。李一民把声音调成了震动,那手机便在桌上呜呜地震动旋转,掉到地上,仍旧吱吱旋转。福子说,你也不用给我解释了。想办法把这事了了吧。要么,你选她,我退出。要么你选我,你让她退出。她若不退出,我们就拿钱补偿别人也行。福子说,我都做到仁至义尽了。李一民却仍旧矢口否认那女人与他有关系。我甚至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在李一民妻子去世之前。这对狗男女!我恨他,恨死他了。我怎么碰到这样一个脚踩两只船的男人。可就是这样花心的男人,见了他的人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什么怨什么恨都跑得无影无踪。
章草说,你是无药可救了。将来纵是嫁了这个男人,你的苦果子还在后头。那可不是你与你老公性格不合的痛苦所能比的。性格不合,伤的只是一时之气;对婚姻不忠,伤的却是五脏六腑。福子依然义无反顾。她说就是让她只做他一天的妻子然后赴死也心甘情愿心满意足。对这样一颗吃了秤砣的心,任何语言都是以卵击石。章草预感福子像多米诺骨牌不可遏制地倒向一边,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洞房花烛都不能预测了。她只能默默祈祷她一路走好。
福子离开章草的家是因为忽然接到单位主管包经理的电话,说有要事须赶紧回单位。福子觉得一肚子的话还没倒够,就说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包经理却说,不是工作上的事。福子从沙发里弹起来前,对章草说,姐,我担心那女人会去我单位。她知道我电话了。那女人与李一民同桌吃饭,我刚好打电话过去,李一民接电话时被那女人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