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草早上到报社不久就接到福子的电话。福子说她终于鼓足勇气接了那女人的电话。那女人问了她和李一民是怎么搞上去的。福子如实做了汇报。那女人却不相信。那女人提议下午三点,三人当面对质,锣对锣,鼓对鼓,搞个水落石出。
章草问那女人叫啥名字,是什么单位的。福子一无所知。福子一个月前就知道李一民背后还有这样一个女人,现如今那女人对她了如指掌,将她告到福子的单位,想把她的名声搞臭,把她的家拆散,让她一败涂地。福子除了那串深铭于心的十一位数字,对那女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她以为只要好好地爱一个男人,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她以为她和那个男人夜夜厮守,别的女人就没有进攻的空间;她以为她怀上了一个男人的骨血,那个男人就会为她遮风挡雨誓死捍卫她的尊严。
这天阳光晴好,深秋的东湖处处是一幅精美的油画。午饭后,章草和三个同事去东湖散步。沿途有拍婚纱照的幸福的人儿。章草原来对拍婚纱照的那份热望也像一地的落叶,踩上去都是梦碎裂的声响。看见那一对对幸福的人儿,她像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妪早已看透人世间的风雨,又像一个跑完马拉松的人看一些蹲在起跑线上的人。还是不要过早地打破年轻人对纯洁美好婚姻的梦想吧。做梦毕竟是件甜蜜的事情,谁没有做梦的时候呢?人生还是保留一些幻想好。就像人都是要死的,可因为死是一点点地入侵,人不易觉察它的到来,所以仍满怀希望地向死而生。有的生得轰轰烈烈,如火如荼;有的生得缠缠绵绵,如泣如诉;有的生得尔虞我诈,绞尽脑汁;有的生得默默无闻,无喜无悲。婚姻何尝不是如此呢?
回返的路上章草与一个写生的画家相逢。五十多岁的年纪。问他是不是画了拿出去卖钱,他说只是消遣。进入这样的境界算是人生的大从容。章草接过笔,信手挥洒,竟是层林尽染。随行的同事们都喝彩,说身边潜伏着一个画家怎么一直不知道。章草笑笑,大自然就是一幅画,时常来散步,画早已入心入脑。现在不过是通过画家的纸笔再现出来。大家一路兴奋,都说现在是个艺术的时代,画家都是日进斗金。他们建议章草可以两条腿走路,不日也是富婆级人物。说章草样样事情称心如意,有大福大贵之相。章草附和着打哈哈,心里却是一片泥泞。她想说,我是个没老公的离婚女人,你们相信吗?可她到底没勇气打碎别人眼里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