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叫余勉。他的驾驶证就在他的包里,还有他的钱,有一沓之多。他一上车就歪在了座位上。他的车离合器不好,在大石桥等红灯时,车被我弄得熄了两次火。
我对机械向来就不太感兴趣,只是有驾驶证,能开车而已。车在文化路一直低速行驶着,宽阔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一个人,我到底要把车开到哪里?
新通桥早过了。到了二七广场,我一掉头又回到了新通桥。望着桥上那两行闪烁的彩灯,我心里一片茫然。想起莲生时,我趴在方向盘上又黯然神伤了起来……
那个叫余勉的男人仍然没有醒。他在座位上有鼾声,偶尔还有“橙子橙子”的叫声。他肯定也是一个失意的人,看他痛苦的样子,眼角还有泪……
我把车停在我的楼下时,保安过来了。保安见我扶着一个喝醉了的男人,就开始帮我忙了。
他的皮肤很细腻。在吊灯的照射下他似乎睁开了眼,但转瞬就又睡过去了。我脱他的鞋、袜子和裤子。我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我是不允许有人穿着外衣上我的床的。
他的内裤很白,边缘有许多吉祥的花纹。我低头在解高跟鞋的鞋襻时,怎么就摔倒了呢?不偏不倚我的唇怎么就压在了他的内裤边缘了呢?那紫红色的唇膏很醒目,我想用湿毛巾给他擦,但后来还是放弃了……
我醒得很早,我有早起的习惯。
其实,我一夜就没怎么睡。我失眠,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莲生此刻应该已经到香港了。是的,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了,应该到了。但还是没有电话,是的,还要他回什么电话?
我疑虑,自我否定,然后又疑虑。
那个男人醒来时,我正在阳台上浇花。他看到我后很吃惊。我走进了房间。我说,醒了?昨晚找不到你的家,所以,就……就来我这里了。
他脸红,心慌,目光躲来躲去。他在找他的裤子和衬衣……我一转身走开了。我知道他很尴尬,在穿衣镜里我看到他几乎把裤子都穿反了……
他很急切,准确说是仓皇。他甚至连我为他准备的牛奶都没喝一口就离开了。他开着车像蚂蚱一样离开响水湾时,我的电话才响了起来。我知道,那一定是莲生的。
我叫冯羽羽,是的,冯羽羽,这是我的真名,与身份证的一字不差。在酒吧演出的时候,很多人认为这是我的艺名,其实这个名字出自我的父亲,一个私营煤矿主之手。
我父亲说我出生在三月的一个下午,天空飘满了柳絮,状若羽毛,所以,就起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叫羽羽。
我开始记事起,就觉得自己是个女孩。等稍大一点看到姐姐的裙子时,觉得它穿到我身上一定也很美丽。再大一点,等明白了男女之别后,我就觉得上天是不是搞错了,我怎么会是一个穿着男人身体的女人?
当我开始有意识地关注一些变性报道的新闻时,我知道了心理学上有一个词叫易性癖。这个词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一下子楔入我的内心时,我才知道,其实我是一个标准的易性癖患者,且严重到了非治疗不可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