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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转身无岸

华西利的名字从电视屏幕上浮出来的时候,丁粼的呼吸几乎屏住。

慢慢地,慢慢地,一张分外熟悉的脸跟着镜头的扭转逐渐清晰了起来。丁粼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到了身体骤然之间转变的僵硬。

那是一个访谈节目,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变成了著名的华西利。想想2007这个无辜而残忍的年份,丁粼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苍老了。

她渐渐地收拾好了碗筷,神情木然地端着向厨房走去。电视的声音开得非常大,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那铿锵有力的语调来回在屋里回荡。如同任何一个访谈节目一样充满着智慧的碰撞,丁粼心不在焉地开了水笼头,将那一堆碗筷放在清水里浸泡,她看着那水泡起起伏伏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

华西利,如果时间拉回去十年,甚至更多的时候,丁粼像一个疯子一样地迷恋着他。

那个时候,任何一种动静都会将丁粼的吸引力连根拔起,只能说,在那样特定的年纪,无限盲目的冲动是一种青春的坐标,那时候坐标上闪闪发光的名字,便是华西利。

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或者说,他的突然出现令她的思维没有一个很好的扭转空间,而导致一些间歇性的休眠和错乱,这很正常。

可是,为什么世事是如此地难料,她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隔断了山水重逢,尤其是自己已经将灵魂封锁起来如此良久的2007年。

华西利是一个诗人,十年前,当他成为一名诗人之前,他是一个酷爱写生活感悟散文的文学男青年,丁粼一直记得他曾经在一篇文章里说过:生活就像是一朵开着的花朵,看上去艳丽,没多久便会颓败。

很多年里她会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当作时光流逝带走一切的安慰。那句话是华西利所说,也是她所感。只是她无法想象很多年后,华西利这朵当年开得歪歪扭扭的花,会艳丽到什么地步,或者说,已经艳丽完毕而迅速地颓败了下去。

她无从知晓,但是她不知道,在很多年后,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看到他,好像她有手握时光的能力,而一下子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甚至来不及探看,已然

翻杂志时候停留在有他名字的那一页上,久久不肯别过。他留着一个平头,眼神似乎异常伶俐,丁粼第一次见到华西利的照片,便疯魔入心,悄悄地绽开了迷恋之花朵。

那时候丁粼什么都不是,正走在迷惘十字路口度过她难熬的青春期。

虽然脸上没什么痘痘,但是其他青春期的毛病和特征她全有。叛逆,偏执,冲动,率真,懵懂,但是她很自卑。

她对于青春的一切内容都不感兴趣,她将自己一头扎进了华西利的世界里。

她看着他的照片,就这么一点点地增加,变化,他的身份也随着时光的移动而不断改变,慢慢地他不再是一个善良的,能说出很多漂亮句子的散文文学男青年,而变成了一个像顾城那样写朦胧诗的诗人,有了先前的散文功底,写诗对他来说似乎得心应手,他写:我将俯身苍穹摘下的星光,镶上你日以继夜的面庞,好让你整夜整夜的哀伤,来不及倾泻流淌……像歌词一样简单,又像情书一样难忘。

丁粼将那些浪漫的短句折上标记,偏选一些阳光充沛的午后,摊开在膝盖上,好像通过阳光的沐浴,那些美好的字就可以潜入她的身体和灵魂中一样。

丁粼之所以在屏幕面前手足无措的主要原因,倒不是意外地见到自己少女时代的偶像的突然出现,这些年虽然丁粼已经不再追着那个男人的脚步去找寻他的痕迹,但是她也知道他是一直像一个皮球一样四处翻动着的。

那时候流行写白话诗,他便写起白话诗,后来大家都在写伤痕小说,他也惨兮兮地写起了渗透进肌肤中的伤感,再后来,所有的人都写起调侃小说,他的名字便多了一点顽皮的味道,因为翻开的字里行间里,处处都是俏皮话和小段子。

丁粼甚至感觉他可以做一名专门撰写手机信息的职业,因为文字在他手里活泼起来的程度被他拿捏得十分牢稳。

但是这些。都不是丁粼手足无措哑口无言的原因。

很多年过去之后,丁粼逐渐从青春期走了出来,顺理成章地谈恋爱,毫无例外地受伤害,再复原,再受伤,再复原,逐渐地攀上了30岁的门槛,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平静了下来。

女人不过是十年,20岁前稚嫩,30岁后等死。一切的因果转换情场周转似乎再也与之无关。

之所以令平静如水鄙视往事的丁粼感到呼吸紧迫的是,采访华西利的那个主持人,正是自己多年的闺蜜安小凡。

一时之间,似乎他与自己拥有了微妙的,类似于缘分的一种牵引,而突然距离近得要令丁粼崩溃掉了。

世界无限大,而世界又真的很小。这该如何是好。

丁粼摸起电话,致电安小凡。

凌晨三点,她一定没有睡,夜猫子型女人最适合搞综艺或者文学。不知道是谁说的,被安小凡每每拿出来挂在嘴边上炫耀,在丁粼看来,安小凡与她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安小凡的口头禅是:我不会结婚的。因为结婚意味着毁灭。一个精灵的毁灭。只有单独的一个人,才配拥有高贵的灵魂,那些柴米油盐中的俗世夫妻,是她永远不想进入的世界。而丁粼跟她相反,告别青春期后,她开始厌恶爱恋那些摸不到抓不到的遥远偶像们,而转战到现实的战场里来,她不断地在人海里找寻自己灵魂为之悸动的伴侣,结果屡战屡败,直到遇到现在的丈夫。

还好在青春的尾巴上风光下嫁,否则她都无法想象拖着一脸皱纹去相亲的尴尬。

结婚后的日子平淡无澜,每天出去走走,买些有用没用的日常用品,然后等待丈夫回家数着秒钟分钟滴答滴答胡思乱想,这些年她发现自己除了累累地恋爱经验外,什么都没有,而这累累的恋爱经验并没有令她蜕变成精,反而她软绵绵地如同一张充满了水的床垫一样疲惫和慵懒,连多起伏一点,都嫌麻烦。

她在逐渐告别那十年里她所拥有的一切东西,光洁的额头,东奔西走的毅力和那些对事物生机勃勃的动力。有时候她觉得挺亏欠自己的丈夫,因为她把风光给了乱七八糟的别人,而留下了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体给了他。

但是她做不到安小凡那样地洒脱,虽然也是一样地屡战屡败,但是安小凡显然已成精,并令事业节节攀高,一路拿下最红的访谈节目主持人的称号。

她与她总是不一样,尽管大学时代她们一起读西德尼谢尔顿的小说,一起研究乔治桑的八卦,一起吃街边的小吃店,一起喜欢上学校里最帅的男生……但是她们确实不一样,在生活的大浪中,丁粼被淘汰,而安小凡自由自在。

电话那边清脆的笑声占满了丁粼的耳朵,但是她丝毫不想让安小凡知道自己的心事。因为已经走得越来越大远的她们,已经不再可能有交心的缘分了,虽然她们始终还是最好的朋友。

刚才一股被偶遇多激起的涟漪,也悄悄地逐渐退却,完全不像它轰轰烈烈地来。

想了半天,丁粼只是百无聊赖地说了一句:“周末我们喝茶吧。”

丁粼在书房里翻天覆地,丈夫打了个哈欠说:“找什么呢?早点休息吧。”

丁粼没有搭话。继续翻天覆地。

夫妻一段时间后,很多废话简约到不必多说,也不至于心里作怪。

与恋爱真是完全不同,恋爱的时候,遗漏了恋人的哪句话,都会引起敏感的争执,哪怕一个眼神的错失,也令到心肠绞痛,想想那些敏感的神经们,如今真的就此安睡了吗。

结婚的时候,丁粼像一个破烂王一样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书和杂志都搬了过来,丈夫当时建议她把那些旧得开始发黄的杂志卖掉,她抵死不肯,他并不知道,那些文字陪伴她度过了多少个难熬的夜晚和白天,书里有多少个名字感动过她的心灵,书里有多少的文字令她彻头彻尾地被牵着改变过。

这些他都不懂。

他们真的完全不同,他只看专业书和社科频道,生活轨道安静有序,连朋友也都是从小玩到大,鲜少社交。而她,当年梦想做一名漫画家或者歌唱家,至少也要做一个出版社的编辑,虽然这些梦想一一地凋零后她安然地做起了不太称职但是貌相专业的家庭主妇。

世间上几乎所有的夫妻都不是同路人,或许只有不同领域内的结合才可以维持一种宇宙的平衡吧。

丁粼只想找到一本有华西利名字的杂志或者书,那样的话,在周末见到安小凡的时候,她可以自然地将话题展开,铺陈,而不显尴尬。

后来她终于在一堆旧书中找到了他的一个荒诞小说,其中一句话说:我的眼球突然掉到了地上,被踩成了扁平的牛粪……

她拍了拍落在页面上的尘土,蹲在那里久久地没有起身。

那一夜丁粼好像突然重回旧时光,甚至做了一个极其文艺的梦,梦里她不断地奔跑,不断地奔跑,口里似乎还喊着某个悲伤的名字,醒来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自己脸上有绷紧的感觉,竟然都流泪了,她究竟有多久都不流泪了。

周末约在闹市的一间茶馆,安小凡据说刚跟一名品茶大师学会了品茶技巧,急不可耐地要向丁粼展示,更多的时候,丁粼感觉到她们的友谊之所以能够延展到现在的程度,更多的原因在于她总是乐于分享安小凡的虚荣,并且这可以弥补她生活的空虚,因为每每听安小凡天花乱坠地讲述那些节目里的所见所闻,丁粼都会感觉到世界的没劲,是的,怎么就走到了这样一个社会里来,没有伟人,没有英雄,甚至没有名家的年代,她果然还没来得及年轻和愤怒就已经老了,现在她没有会唱的歌,不知道很多网络术语,甚至不会网络购物,但是这些并没有影响她什么,因为这些都是安小凡的拿手强项,但是丁粼从没觉得掌握那些与时俱进的东西有什么好,它令安小凡越来越不合时宜,但是这个年代也许流行的就是错落有致的艺术,于是民间相声开始火,人们开始在拥堵的车辆中玩手机游戏,而丁粼,心甘情愿地衰老。

安小凡一脸彩妆地扑了进来,还没等坐下就开始谈起今年秋冬将会流行的趋势,有这样的一个朋友真好,不用去费心就可以跟着时代的脉搏跳动,安小凡真像是丁粼的人肉引擎,无论什么样的问题,她都会轻易帮她解决。

安小凡端起了小茶杯一饮而尽后,看了看手表说:“一会儿有一个腕儿约我吃饭,时间有点急迫。”

丁粼不太高兴地说:“我不喜欢有催促感觉的见面,如果你已有了约会完全可以提前告诉我。”

安小凡拍了拍丁粼的肩膀说:“别生气,我也没有想到。临时约的,在吃意大利餐,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一起去赴约,就是我上周采访的人物华西利,这家伙刚出版了一本骂名人的书,火得不得了……“

已经做好了拒绝准备的安小凡听到丁粼平静地说:“好,我想见见他。”

丁粼去了几次洗手间,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衣服不太合适餐厅的氛围。她总不该在如此简洁的气氛里穿得如何花红柳绿,虽然她可以安慰自己波西米亚的气质经久不散。

华西利还没有来。丁粼几乎不敢去想象接下来他们的会见。

她几乎更加确信他们见面的注定。如果没有安小凡,如果没有那个无聊的看电视的夜晚,如果没有一起喝茶,甚至如果华西利没有出版那本轰动的书,只消有其中的任何一点边线,他们都不可能见面。

2007年4月2日。多么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仅隔愚人节一天。丁粼紧张到无法正常地恢复她保持了两年的倦懒状态,她似乎是突然回到了等待高考成绩的小孩子,那种毫无把握的忐忑不安令到她几乎窒息。

当她第三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座位上多了一名戴墨镜的男人。

毫无疑问。华西利,如此别出心裁的他,终于活生生地坐在她对面的位置,只等她的到来。

丁粼灌了铅一样地挪了过去,他站起来,礼貌地握手,安小凡的笑声,她坐下,一切如同幻梦一般轻飘。丁粼使劲得让自己恢复了清醒,她装作很认真地擦手,拿刀叉,端起红酒,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而然,刻意到如同木偶,华西利和安小凡一直在对话,说的什么丁粼一句都没有听到,她只是扑扑地心跳,扑扑地告诉自己,2007年的4月2日,华西利从很多年前的书里跳到离她不到半米的餐桌前,平头已经变成了卷发,而眼睛仍旧犀利。

那一顿饭吃得很麻木,临走的时候礼貌地交换了名片,丁粼的名片还是两年前的,上面有她的电话而已,她多么希望他的名字能够有一天出现在她安静的电话上,就像她的青春逐渐奔跑着来与她交接一样地快活。

他的突然出现,令丁粼一下子跌落进了时光的旋涡里,不知左右。

安小凡安静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如果丁粼不致电给她,她永远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满世界地采访,满世界地应酬,满世界地周游,丁粼怀疑她很多年后,终于会变成成功的靳羽西,模糊了年龄,模糊了国籍。模糊了一切,一辈子的辉煌全部落在满屏幕的童花头上。

华西利如所预料地那样没有跟她联系,当然,一次偶然的饭局,一次不太正式地谈话,更何况那天的丁粼,像一个激进的暴饮暴食者,除了吃就是喝,几乎没有让自己闲着,她甚至忘了将包里费劲找出来的文章给他看一眼,说说她当年的荒唐迷恋,他一定会很得意的吧。

不过这又怎么样,见面与不见面完全没有什么意义。就像她失落的青春跑来与她的衰老汇合,最后的结局肯定是青春再此重重跌落。因为毕竟时光一过不再有,她即使与他面对面,都无法将他当作一个普通的人来面对,他所象征着的,是她已经寻找不到的时代。

丈夫最近有些古怪,总是疲惫归家,她几乎没有关心过他的工作,那些没完没了的项目,没完没了的规划,她不打算介入,于她毫无关系。她似乎变成了一个婚姻内的局外人,一切全与她息息相关,一切又似乎与她格格不入,好吧,有一天丁粼打碎了一个碗,清脆的响声敲醒了丁粼混沌的意识,她一下子被这声响划破了宁静,而嚎啕大哭起来。

丈夫没说什么话,转身带了件外套走了出去,四月的气候,夜晚总要披一件外套,才能够抵挡残留的寒风的。他总是自己什么都想到,无需她的提醒,就如同他的呼吸和与生俱来的任何能力一样,他似乎习惯了单身的生活,所以照顾自己,从来不会依靠她。

也许明知道指望不上。

丁粼拨通了那个电话,电话彩铃响了半天,一个铿锵的男声从那边传:“喂?丁粼?”

丁粼几乎没有想到电话那头的反应,她开始懊悔起自己的冲动,对于她来说,这通电话的意义并不大,她仅仅是空虚到无事可做的惶恐,才会拨这个陌生的号码,她希望他并不知道她是谁,然后她慢慢地回复平静,然而事与愿违,丁粼的声音低弱到如同蚊蝇,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地址,然后她看到自己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一边挂掉了电话一边跑了出去。

直到月光流淌在身上,丁粼才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拖鞋,并且最糟糕的是,她忘记了带钱包,但是她似乎是在与时间赛跑一样地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那个地点离家不算远,三站的路程,再穿过一条胡同,是一个常去的KTV。

她像一匹野马挣脱了自由一般地疾驰,她想起了罗拉快跑,想起了红拂夜奔,还想起了阿甘正传,甚至想到了拿着剪刀奔跑,那些影相画面错综复杂地盘旋在丁粼的脑海里,此刻她只有一个思维,那就是奔跑,向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奔跑,向着她恋恋不舍的青春奔跑,这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将在濒死的边缘挣扎,是安逸的生活将她腐蚀掉了,还是涌动的过往对她来的一次巨大的拯救?

没有太多的判断,就是这样地跑,这是多么年轻才能够干出来的事,而丁粼恢复了当年的冲动,就这么一路疯狂地跑到了KTV的门口,气喘吁吁的流着汗扶着一根柱子打电话。她并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只希望他能够听她说一些痴语,比如说早已经消退的热情,比如说早已经入土的柔情,但是这些语言究竟应该如何组织呢?丁粼没有把握,她的心跳一点点地在加速,她的热血召唤着她沉默的灵魂……

然后她看到了仍旧戴着墨镜的华西利,慢慢地穿越大堂向她走来,身后跟着的,是一身艳美的安小凡。

我如同一只被点击的雕塑般,瞬间瓦碎掉。

丁粼已经不记得她是如何圆满了这个尴尬的收场,而坐上安小凡为她付费的出租汽车上回家的。

回到家里,一屋子冰冷,一屋子黑暗,丈夫不知去向,她慢慢地找到沙发的位置,就这么坐了下去,卧进了一场安全感里。上一刻,她还被安全感抛之远弃。她开始逐渐地回复记忆,想起刚才安小凡诧异的眼神,和华西利伶俐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一丝得意。

她确定华西利讲了很多的小段子,也确定华西利人来疯一样地唱了无熟首许巍的歌,还确定华西利在黑暗中频率不匀地触摸着安小凡的腰肢,以及确定华西利已经看透她不过是一个疯狂的粉丝,和他言谈话语中对粉丝的蔑视和轻薄。

如此稳如泰山的丁粼终于做了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这件事不合时宜的程度大过任何一些荒唐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很多。

还是在安小凡面前。她一直看不起的安小凡面前。

其实她应该很明白的,安小凡与那些腕儿们的暧昧的关系,但是她又不明白她与他们之间的瓜葛,她早已经在恋爱场上磨练成精,轻松地游弋在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之中,而她,守着的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突然断了层,所有虚假的建筑都因此塌方,她更加确定的是,丈夫不再愿意忍受她的种种恶劣,他绝不是她想象中那样良善的人,也许是她破灭了他先前的理想,而他成全了她沦陷的沮丧。

她没有能力挽回,她只以为自己找到了避风的港,而这一切却虚弱地如同幻梦一场。

其实一切早已经有端倪,他越来越晚的回家时间,他越来越少的话语表达,他越来越淡的从容神情,他越来越让她拥有的空闲时间……只有逐渐将一个人划入陌生行列才会有的那一系列漠然的表现,而她竟然丝毫不知。这又能怪谁呢。她历尽千难而寻找到的港口不一定是他心甘情愿的沉沦之地,她一心要控制感情之外的生活,他也未必愿意事事配合。

她与青春碰了一下面,被撞得头破血流,想回到毫无生机的现实里来,但是苍老的灵魂又给了她一次致命的教训,她看着自己熟悉的家,冰冷的气息,看着被自己翻得满地的过期杂志,看着被命运或者谁撕裂得乱七八糟的生活,哪里才是她可以安稳的岸?丁粼想着茫茫无助的未来,难过得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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