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诺望着江唯微笑,露出浅浅的梨涡。
她整个人都窝在沙发上,长发盖住了她的半张脸。
江唯的房间很大
只有他和他的朋友一起住
他的朋友是酒吧里的一个吉他手,喜欢在空闲的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练曲,有时候会像颜叙一样,背着他的吉他,行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但是,他们却一次也没遇见。
·············
江唯递给颜诺一杯热水,她捧在掌心里,觉得异常温暖。
“最后,你还是喝醉了,三杯伏特加。”江唯眯着眼睛,说,“我以为你戒掉喝酒的习惯了。”
“既然是习惯,又怎么可能轻易戒掉。”颜诺盯着上升的水汽,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现在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的确,执着的还是会执着到死吧,颜诺。”江唯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搭在她肩上,让后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在执着什么?”
颜诺用手撑着脑袋,“我怕死,我一点都不想死。”
“我不怕。”
江唯盯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中倒映出自己清晰的样子,她挑了挑眉,然后倒在沙发上,用毯子蒙着头,“我要睡觉,要死你自己死好了。”
江唯将房间的空调打高后,关上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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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不是执着,只是固执而已,
华丽的辞藻,不过是为了掩饰我们内心的荒芜,
给我们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我们不至于溺死在冰冷的海水里
给我们一个华丽的葬礼
即使最终,我们的尸体会埋葬在寸草不生的沙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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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绝望的圣诞节
下午的时候,又下起了雪
颜诺站在窗边,伸出手,看着纯白的落雪被掌心的温度融化
“青城每年的雪都下得很大,也融化得最快。”
她将外套里的手机拿出来,却发现早就关机了
她把外套随便地套在身上,打开门,跑了出去。
江唯不在酒吧里
大厅里开着一盏暖黄色的灯,装着各种牌子的酒的酒瓶,在灯光下闪着美丽的光。
季染头也不抬地在温暖的大厅里调着吉他的弦。
颜诺打开门走到街头,街边是撑着伞快步行走的人,他们将自己的半张脸藏在温暖的围巾下,以至于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然后覆盖住她的双眼。
她在大雪中不停地走,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脚印。
五点。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颜叙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站在她前方,手里撑着一把藏青色的伞。
颜诺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他。
他迈着步子走到自己面前,将她抱在怀里。
“哥········”
“你去找江唯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
“你喝酒了。”
“嗯。”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喝酒的。”
“我记得。”
“你对我食言了。”
“那么,你呢?”
···········
“那么,颜叙你呢?你觉得你对我食言了么?”
“没有。”
“滚开。”颜诺一把推开他,跑着消失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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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想要一棵圣诞树
可以许愿的那种
我一直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对我的承诺
我现在还以为它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我伸手就抓到了虚无·········
这是一个绝望的圣诞节
我听见天使从我头顶飞过的声音
很轻很轻
但是却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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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花,
全部凋谢
剩一世烟火
独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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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见
很快会过了这个枯萎的季节
回忆是一个会将人溺死的湖
即使已经干涸
空无一物
但,宿命清楚地记得
记得
你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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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thinkIamdoingtherightthing。
看不懂你掌心的纹路
我却记得你掌心的温度
停留在我的五指间
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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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说,她要走了
她要去加拿大,她真的要去加拿大
那个枫叶红得似血的国度
像是北京秋季的香山
温暖,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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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在学期结束的时候就离开了
颜诺永远不会忘记
她推着鼻梁上600度的近视镜,眯起眼睛对她微笑的样子
清秀的五官,沐在冬末的寒风里,不断坠落的雪落满她深蓝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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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女孩子,她有一颗最纯净的心。
她活在音乐里。
活在那种优雅纯粹的古典音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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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秋天,她续起了长发,只是现在还未及腰。
整齐的刘海,让她看起来有些呆萌。
老师讲课的时候总是放空。
她是颜诺最好的朋友。
她总是分享她的痛苦。
痛苦,或许是吧。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方,长满了荆棘,即使它们会开出美丽的花。
那些美丽却妖得魅惑的花朵,悄悄绽放。
颜诺和张楚相依为命,和颜叙相依为命。
我们在宿命中相依为命。
张楚走的那天,没有下雪。
颜叙站在机场里的风里,看着她消失在九千米的高空,那些铺天盖地的云层,显得万分压抑。
她抓着衣领,慢慢蹲下来,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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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楚走的时候,无法带走她的钢琴,天花板上掉落的灰尘,将它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颜诺觉得,她再也见不到张楚了。
将来的将来,以后的以后,都看不见他了。
张楚中了两个月的天竺葵,在她走的那天就枯死了。
被现在的房主从三楼扔下来,花盆都碎了。
或许,张楚真的真的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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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诺伸手捧起青石板上那堆暗红色的泥土,然后看着它们从自己的指尖漏下去,染红了一大片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