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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夜破庙

西北荒野,此时已是半夜,几无人烟。外面大雪纷纷,雪花如同鹅毛一般飘着,奇寒的北风刮来,卷起阵阵呼啸。黑茫茫的一片之中,唯有远处破庙透出一丝光亮,忽明忽暗,飘忽柔弱。

循着微弱的光亮走入破庙,里面确异常凄凉。那耸立在神龛上的供奉神像早已被人挂去了一层金粉,只留下斑驳脱落的泥胎,显得无比凄凉。环目一顾,庙里再无一物,反倒有好几处破了洞的地方积下厚厚的一层雪来。墙壁之上破了好些个洞,寒风呼啸而入,直把那火舌的吹向了一旁。

围坐在火光旁的却是一对半大的小孩,似乎是一男一女,身上套着破棉袄,斗大的补丁打了好几处,偶尔甚至还会露出两个洞来。男孩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他虽然穿的衣衫褴褛,但依然整洁干净,头发整齐的梳成一条马尾,束在脑后,面色饥瘦,确五官明朗,剑眉微扬,双目精动,一副机灵的模样。

那女孩年纪更小,估摸也就十来岁的模样,同样穿着破烂确干净整洁,头上梳着两条羊角辫,面黄肌瘦,五官却甚为精致,特别是那一双大眼睛,闪闪亮亮,特别迷人,此时更是专注的望着男孩,小手拖着香鳃,声音稚嫩的问道:“箫禹哥哥,什么时候可以有饭吃啊?”

男孩箫禹闻言,转过头来,伸出不是很大的小手,小大人般的摸了摸赵仪儿的头。复又转过头去,一边用手拨弄着柴火,一边强吞着口水道:“仪儿,马上就好了。我都能闻见番薯的香味了,再等等!”

赵仪儿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双大眼睛忽闪的盯着火星闪闪的柴火堆,一动也不动,充满了期待。

忽而,外面一阵狂风呼啸袭来,火舌随风疯狂的扭向赵仪儿。

赵仪儿被窜起的火舌吓了一跳,一个纵身,急忙跳到箫禹身旁,紧拽着箫禹的衣角,小手怕怕的拍着胸口道:“火舌好可怕哦!吓死我了!”

箫禹闻言,怜爱的望了一眼赵仪儿,微笑的安慰道:“仪儿不怕,火神伯伯最好了,它不会伤害我们的,会一直庇佑我们的。所以,仪儿,不要怕。”

“火神伯伯一直庇佑我们,可是……”说着,赵仪儿陷入沉思,片刻之后仿若想到了什么,一脸童真的问道,“可是他什么不赏赐一些好吃的给我们了?仪儿好想吃肉哦!”赵仪儿说完,心下确为自己不争气的愿望感到愧疚,可是人家确实心里这样想的。面上不由浮现一抹不好意思的羞涩,红扑扑的一对脸颊,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极了两个熟透的小苹果。

箫禹闻言,眼前忽然浮现出各种肉类大餐,只吸了好几口口水,这才没让它们流出来,转头望着赵仪儿,一脸认真的说道:“那是因为火神伯伯太忙了,照顾不过来这么多的人,所以可能要晚几天才能想起我们。仪儿放心,我相信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能吃上肉了,火神伯伯是不会忘记我们的。”

“嗯。”赵仪儿乖巧的点着头,随后又问道:“那火神伯伯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我们了?”

箫禹笑着再次摸了摸赵仪儿的头说:“等到……”

……

北风呼啸,寒冷刺骨,确怎么也刮不走破庙里的那缕缕温馨。两个乞儿般的小孩天马行空的幻想着,说笑着,透出对生活的向往及理想,却是他们生活中唯一能有的调剂。

柴火继续烧着,火舌发出“比伯”的声响,配合着两个童稚的声音,宛如一曲最美的笙箫,悠远绵长,充满着幸福及温馨。

阵阵香味从柴火的底下传来,箫禹开心的叫了一句“熟了。”这才翻开柴火,露出埋在灰烬里边被烤的黑黑的番薯,顿时有股更加强烈的缕缕香味钻入鼻尖。旁边的赵仪儿早就等的急不可赖了,一双大眼睛干巴巴的盯着烤熟的番薯,拍手欢呼道:“好香哦,终于烤好了,箫禹哥哥最厉害了。”

箫禹闻言,“嘿嘿”一笑,用一根破棍子挑开灰烬上的炭火,这才用手将番薯拿了起来,左右来回的将番薯掂来掂去,大叫道:“啊!好烫啊!”

赵仪儿被他滑稽样子逗的“咯咯”直笑,一双大眼睛都快眯成一对月牙儿了。

箫禹等番薯不是特别太烫手之时,这才将泛着浓浓香味的番薯往赵仪儿鼻尖一递,开心的问:“仪儿,番薯香不?”

“嗯,好香,仪儿好想吃哦!”赵仪儿真心的说道,鼻子循着香气跟着箫禹的手往前走。

箫禹用手轻轻敲了她一下,小大人般的笑骂了一句“小馋虫,还没剥皮了!”。这才开始仔细的剥起皮来。

赵仪儿被他敲了一下,俏皮的吐了吐香舌,坐在一旁小手拖鳃,满眼期待的盯着箫禹,看他极其细致的剥番薯皮,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享受。

箫禹剥的很仔细,一丁点皮也不会留在番薯上的,直到番薯露出满身的金黄,强压住一口吞下的冲动,立刻将番薯递给赵仪儿,笑道:“番薯已经剥好了,仪儿赶快趁热吃吧!”

“嗯!”赵仪儿欢快的应了一声,小手接过番薯,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张开小嘴,猛然一咬,烫的“呼呼,呼呼”只喘气,确又舍不得吐掉,样子甚是俏皮。

那俏皮的模样把箫禹逗的大乐,笑道:“仪儿,慢点,还有点烫了。”

赵仪儿嘴里塞满番薯,支吾着点了点头。

箫禹见了,又是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积雪的地方,双手捧起一些雪,擦去手上的黑灰,这才返回,口角流延,快速的从柴火下面掏出另外一个番薯,剥开皮去,露出金黄的番薯肉,一口咬下去,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故意学着赵仪儿的模样,“呼呼”直喘气,复又把赵仪儿逗的“咯咯”直笑。

一时,破庙里充满了童真的欢声笑语,带着一种淡淡的幸福温馨、甜蜜温暖,盖过了深沉的黑夜,连那呼啸的北风似乎也不那么的冷了。

……

天色微微放亮,透过破庙的缝隙甚至可以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大地银装素裹,一片苍茫,倒垂的冰晶宛如一条条竹笋一般冒了出来。

箫禹率先醒来,柴火堆也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余灰之中还透着点点火星。一阵寒风吹来,凉意阵阵,他不由抱紧了半夜躲进他怀里的赵仪儿。不料,就这么一小小的动作立刻惊醒了她。

赵仪儿大眼睛撑开一条缝,迷离的望着箫禹,略带慵懒的说道:“箫禹哥哥这么早就起来了?仪儿还没睡醒了!”说完,那撑开一条缝的眼睛又缓缓的合上,俏皮的样子甚是可人,让人生出无限好感。

“你个小懒虫!嘿嘿”箫禹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复又说道,“那你就再睡会吧!”道完,箫禹抬头,目光沉沉的望着苍茫一片的大地,心下微凉,番薯已经吃完了,不知道从镇子上还能不能再弄点吃的回来,不然这个冬天难以度过。望了望在自己怀里睡的正香的小女孩,忽然一股力量油然而生,不管怎样,我都要带着仪儿度过这个艰难的冬天。

又过了小半响的时间,赵仪儿终于懒懒的醒来,望见箫禹愣愣的望着外面,小香舌一吐,俏皮的冲着他伴了个鬼脸,确见他毫无反应,心下不喜,撅着嘴生气喊道:“箫禹哥哥,你在看什么呢?”

“啊?”箫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我在想今天火神伯伯说不定会想起我们来了,说不定会有肉吃哦!”

“真的吗?”赵仪儿闻言果然上当,睁大着一双眼睛,满眼期待的问道。

“也许。嘿嘿!”箫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稍后又说道:“既然仪儿起来了,咱们先烧水洗漱吧!”

“嗯,仪儿去打水!”说完,赵仪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立刻从旁边拿起一个破锅子,走向积雪的地方。

箫禹站起身来,急忙走过前去,一把将破锅子抢了过来,关切的斥责道:“仪儿,看看你的手,都是冻疮。还是我来倒腾这锅子雪吧!”

赵仪儿见了,眼角含泪,似乎快要哭了一般,呜咽的说道:“可是箫禹哥哥的手不也一样都是冻疮吗?”

箫禹忙将端着破锅子的手放到背后,挡住赵仪儿的视线,一脸认真地笑道:“嘿嘿,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手粗糙点才能顶天立地,所以,仪儿你就不要和我争了。”

“嗯!“赵仪儿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箫禹的说法,等他一转身,感动的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方才箫禹哥哥手上的冻疮已经裂开了好几个口子,结痂的地方依然有丝丝血迹。但是她知道,就算如此,箫禹哥哥也不会让自己做这些事的。也许他就是上天派来保护自己的天神,从遇上的那天开始,他便不离不弃的守护自己。忽而,她又想起箫禹哥哥为了让自己能吃肉,去农家偷鸡,被一条大狼狗追的东逃西窜,狼狈不已的情景,眼泪就更加不争气的往下掉,宛如断了线的珠子,稀里哗啦落个不停。

箫禹将雪倒腾到了锅子里,转过头来,确发现赵仪儿哭成了泪人,面色一变,一脸关切的问道:“仪儿,怎么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赵仪儿呜咽着,一边摇着头,一边用衣袖擦去眼泪,微微低垂着头,不想让箫禹哥哥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箫禹先将破锅子架起,走了过去,把手放在赵仪儿的额头,关切的问道:“仪儿,不会生病了吧?好像额头不是很烫哦。仪儿,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哟!”这招杀手锏最是有用,往日只要一说自己会生气,赵仪儿哪怕哭的再厉害也马上会止住,然后和他答话,最后让他三言两语弄得喜笑颜开。

果然,赵仪儿抬起头,晶晶亮的一对大眼睛含着一包的眼泪,抽泣的撒谎道:“箫禹哥哥,仪儿没事啦!只是刚刚有沙子飞进了我的眼睛!”

箫禹疑惑的望了望漫天白雪的世界,不晓得是哪里来的沙子,兴许是破庙上面的灰尘吧。

“仪儿来,让我给你瞅瞅,再帮你吹一吹,待会就好了!”说完,箫禹凑到赵仪儿面前,仔细的翻开她的俏目,轻轻的吹了几下。异性的气息迎面而至,让赵仪儿不由面如红玉,心儿直跳,扁的小嘴不由自主的弯成了月牙儿,煞是好看。

箫禹认真的轻轻吹了几下,只把那一包的眼泪都吹出来好些,片刻之后又关心的问道:“仪儿,好些了没?”

“嗯。”赵仪儿面上一红,低垂着头羞涩的点了点。

“噢!”箫禹应了一声,转过头去,用火石把火升了起来,细心的侍弄柴禾,火舌“比伯”的窜了起来,带来了阵阵温热。箫禹忙一拍旁边的干草,笑着对赵仪儿说道:“仪儿,快来,这里暖和!”

“嗯,好的!”赵仪儿应和了一声,立刻跑了过去,坐在箫禹旁边,侧着头,双手托腮,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忙碌的箫禹,心下暗想,以后长大了,我一定要像箫禹哥哥照顾我一样照顾他,一定要。

火舌缭绕的柴火烧了半响,破锅子里的水开始飘起渺渺水烟。箫禹站起身来,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微笑道:“仪儿,水烧好了,赶紧过来洗漱吧!”

“嗯!”赵仪儿立刻站起身来,走到破锅子旁,掬起热水洗漱了一番。箫禹等她洗漱完毕,帮她把紧贴在脸上的青丝整理好,扎成两条小辫子,这才“哈哈”大笑地赞赏道:“瞧瞧,这是谁家大小姐,真是天仙女般的美人啊!不晓得谁能走上这****运,能娶得我们美人仪儿归!”箫禹说着,学的却是那登徒子的语气,小大人般的阴阳怪气,模样甚是顽皮。

赵仪儿被他逗的“咯咯”直笑道:“咯咯,箫禹哥哥坏死了,人家才不要嫁人了!”

箫禹闻言,小大人般的面色一沉,双手撸着无须的白皙下巴,学着戏曲里的唱腔,一脸严肃的唱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嫁也得嫁呀,呀呀呀……”

那顽皮的模样登时让赵仪儿笑的花枝乱颤,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唱了小会,箫禹望着赵仪儿开开心心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温暖,开心的走到破锅子旁,轻快的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小曲,欢快的洗漱起来。等他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一丝不苟的将头发扎成一条马尾,垂在脑后,大手一挥,豪气万丈的说道:“仪儿,走,咱们今天找肉吃去!哈哈……”

“嗯。”赵仪儿乖巧的应了一句,跟在萧宇身后,望着箫禹瘦弱的身板,满眼尽是崇拜和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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