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在身侧的大手握紧了她的，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色墨镜，在她未说完之前就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淡：“不会，你想打招呼，那就等他们过来。”
“没有，我开玩笑的，他们两个吃烛光晚餐，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走吧。”她拽着他的手臂就要离开。
陆霆琛眸光深沉几分，唇角溢着清淡的笑，“没关系，既然碰到了，当然要打声招呼。”
话语间两个人已经过来。
一前一后，看起来好像没有以前亲昵，总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哥。”
顾夕玦扬眉，刚想开口说话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
沈画晴再看到他们的时候下意识的做出反应，上前拉住顾夕玦的手臂，力道加紧，好像，还带着点紧张。
感觉到身边的人儿有些不安，他侧眸过来看着她，还是先问了她一句：“怎么了？”
沈画晴扬起一抹笑，尽量让自己保持安定，摇摇头，“没什么啊，拉拉你的手臂而已。”
见她没什么事顾夕玦才看向慕柠柒，“这个时候过来，吃饭？介不介意一起？”
“好啊，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当然不介意。”淡淡带着磁调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慕柠柒刚刚想要开口，身后的男人似乎料到了他想说什么，适时的抢在她面前开口，似乎，就等着顾夕玦的这句话一样。
顾夕玦转眸对上他的视线，停滞两秒后点头：“好啊，走吧。”
慕柠柒也跟着转眸瞪了他一眼，还是想要拒绝，“不，我……”
陆霆琛牵上她的手，手指指尖淡淡扫着她的手心，低垂着眸同她说话：“你哥哥一番好意，怎么好意思拒绝？”
顾夕玦的唇角无奈的扯了扯，这男人？他有一番好意吗？只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而已。
他足够了解慕柠柒。
淡淡扫了一眼那个不会看眼色的男人，他却只是温润的回了他一个微笑，带着只有他读得懂的冰凉味道。
包厢内，点餐后，侍者端上醒酒器和红酒杯放在餐桌上。
看到醒酒器慕柠柒眼睛一亮，哥哥的品味一向不错，刚想伸手，身边儿传来他淡漠又带了点严厉的声音：“不准喝酒。”
她嘟嘟嘴巴，想到自己的情况，还是悻悻的把手中的空酒杯放回去。
顾夕玦拧眉，看着他的脸色以及自家妹妹失落不开心的表情，眸光凌厉的扫着他：“喝点酒怎么了？你家这家教有点严了吧。”
陆霆琛只是淡淡的笑，眉梢铺着一层厉色，对上他的视线，不咸不淡的问：“你女人来例假的时候你会惯着她喝酒？”
顾夕玦被他的话噎到，收回视线，没再开口。
房间内的气氛怪怪的。
上了餐之后沈画晴手机震了一下，本来她没在意的，但在接触到对面男人似有若无扫过来的视线后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
低垂着眸，看着那条信息。
‘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沈画晴收起手机，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清冽的酒香在口腔晕开，漂亮的眸波光流转，看起来闲适自然。
慕柠柒有点儿心不在焉，视线来回扫着似是在暗潮涌动的两个男人，抿了抿唇，却又不好说些什么。
恰时顾夕玦开口：“小柒，下周你舅舅舅妈回国，记得来顾宅看看他们，见到你他们会很高兴。”
慕柠柒诧异，愣了一秒，“啊？下周，下周就回来了？那不就是可以在苏城过年了？”
“过年你要跟我回我家，想什么呢？”旁边他带了点不满的开口，也有点提醒她现在的身份的意思。
这一句话之后，还没等慕柠柒开口，耳边突然响起酒杯掉在地板上破碎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回眸看过去，沈画晴已经条件反射的站起来。
顾夕玦已经起身过去拿着纸巾给她擦拭泼在衣服上的酒渍，沈画晴抓住他的手：“先别擦，我去趟洗手间洗一下吧，我担心酒渍渗进去就不好洗出来了。”
“嗯，那我……”
沈画晴淡淡笑着：“我没事的，让柠柒陪我去吧，女生的洗手间，你也不好意思进，是吧？”
被点到名她站起了身，看着她浅粉色毛衣上的酒渍，“那我陪你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待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房间内即使开着暖气，此时也感觉像是陡降到零度，低气压逼人的很。
顾夕玦淡淡的瞥向他，高大笔挺的身子陷入座椅内，干净修长的指轻敲着餐桌：“你想跟我说什么？直接问记好了。”
陆霆琛的手里捏着一杯红酒，漆黑的眸映着酒液的嫣红色，那唇轻轻勾着，“顾总最近似乎在调查我哥，我想问问，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有什么好值得你调查的。”
“陆家长公子在苏城也算是小有名气，虽说英年早逝，但是他有一些商业管理的经验需要我学习学习，怎么？不可以？”顾夕玦应对自如，态度自然，并不想说话。
“呵呵……”他的喉间溢出丝丝冷笑，面容上仍旧是眉目不动的淡然模样，“这样最好，但就怕不是呢，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不要再让我听到什么风声，毕竟我哥已经过世了，我不想任何人打扰他。”
顾夕玦轻轻扬眉，“只不过了解一下而已，你至于草木皆兵？还是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说……你哥哥，是怎么死的。”
“每个人都有底线。”他的指尖倏地捏紧，大手包裹着酒杯杯身，下一秒就被应声而碎，锋利的碎片嵌入手心，“顾夕玦，你若再碰，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夕玦轻笑：“你的底线？你的底线是陆啸祁，还是……”
他的声音顿了一顿，视线淡淡落在餐厅对面的超大广告牌上，旋转餐厅的包厢内都是落地窗，透过窗子很清晰的就看到那边的广告牌上的绝美女人。
嗓音染了一丝的玩味儿，他收回视线，淡淡的说下去：“还是……她呢？”
这个她，两个人应该心里都有数。
掌心有鲜血滴下，他却仿若浑然不觉，眸光生冷的盯着顾夕玦，声音却淡如清水：“你都知道些什么？”
“知道些什么吗……比如说，画晴的初恋是谁啊……而你陆霆琛之前很在意的人除了陆啸祁还有谁啊，这一类的问题。”他唇角轻扬着，“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陆霆琛抿着唇，眉间拢紧，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从我拿到的一些资料来看，在她看不到的时候，看不到的地方，你的眼神让人看起来很肆无忌惮，会透露着一种身为男人我也懂的情绪。”顾夕玦抬手拿过一杯红酒，轻轻抿了一口，舌尖晕出一点苦涩，“不过可惜，她的眼里……映着的好像永远都不是你。”
轻蔑的眸从酒杯上扫到他的身上，形状好看的唇玩出一抹愉悦的弧度，“是不是感觉，挺不甘心的？”
她喜欢的虽然不是他，但也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那个人已经死了已经只能存在她的记忆里，回不来了。
这是让他唯一觉得值得庆幸的地方。
至少，她跟他在一起，他们还有一辈子。
而他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那至少我们是没在一起过，你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也没见她对你动多少心，有多么爱你爱的要死要活至死不渝。”
很平淡的一句话，让顾夕玦只是轻轻笑着，对于这个，他的确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没事，我们才相处了几年的时间而已，比不过她跟陆啸祁的十年我认了，之后的无数个十年，我不信她不会动心。”
陆霆琛嗤笑，眸光淡淡的，“我赌你们，没有以后。”
顾夕玦似有若无的拧了拧眉。
眸光落在他手上的左手上，那鲜血着实刺眼的很，一会儿柠柒进来还指不定怎么想，于是还是开口：“伤口，你去处理一下吧，不然她心疼了，我看着也不好受。”
高级餐厅，基本配备还是很多的，去处理一下划伤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他刚刚从座位上站起身，房间的门被人推开，还能听到她清亮的声音：“这件毛衣挺好看的扔了也浪费，在这个地方缝一块小碎花布应该也是好看的……”
然而沈画晴的视线是首先落在他的手上的，从指间流出滴下来的鲜血渗入薄薄的地毯内，心尖募得一疼。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走过去抓起他的手腕，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心，“你怎么了？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将他的掌心掰开，里面还有破碎的玻璃渣掉下来。
慕柠柒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闻的动了动，似乎是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愣愣的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左手，呼吸好像被什么紧紧扼住。
她紧张的看着他手上的伤，而他的视线却是紧紧盯着她的，见她愣在那里没有动，淡淡启唇：“去前台要一个医药箱过来。”
她被他的这句话敲击的反应过来回过神，点点头，然后急急的转身出去到前台借医药箱。
途中因为跑得太急摔倒磕到膝盖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将医药箱拿回来，他的手已经被沈画晴用垫在餐盘低下的餐巾包起来暂时止住血。
慕柠柒蹲在他的面前，手都是颤抖着的，不知道刚才来回速度那么快，现在打开医药箱的速度却那么慢。
沈画晴实在是看不下去，代替她将医药箱打开，从容淡定，“柠柒，还是我来吧。”
她的手被他另外一只手按住，接着就听到他淡然无谓的声音轻敲在耳际，视线是看着慕柠柒的，“没事，让她来。”
打开餐巾，他的伤口已经清洗过，掌心被碎片划伤的好几道伤口都在流着鲜血，她立刻进入状态拿着消毒棉擦拭着他的伤口。
低下头，轻轻吹着他的手心，用她最认为能够减轻痛苦的方式。
他也是低着头，看着她认真而又笨拙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垂着，大概是因为紧张还带有几分颤抖，小手拽着他的指尖，小心翼翼的吹拂着。
倏尔，唇角因为她而勾出愉悦的弧度，看着她的神情专注而沉迷，仿佛此时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