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最大的错误莫过于认为无知的女人要比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更能管好家，这挺像那个老掉牙的错误。如果一个人是秀才或绅士，要他去经商，那就把他给毁了。一个书呆子，也许因为读破万卷书而自高自大，放在账房或托儿所里就放错了地方，不是因为接受的教育太多，而是太少。思想浅薄的人，学习上是半瓶子醋，无论干什么正经活儿都不称职。我们无论处在什么环境中，实实在在的良好教育既激发我们、又使我们做到尽显自己的才能。但是，说到实实在在的良好教育，是什么意思呢？并不仅指来自课本的和向老师学到的东西，而且包括身体上、道德上以及信仰上等方面的训练。这些训练主要是家庭影响和个人自律的任务。有必要就这几点说上几句，因为教育中最糟糕的错误源于对这些方面的疏忽。
学习的价值是学会思考
学校是好东西，书本是好东西，而健康的身体和健康的头脑更加好。忽视了这几个因素的教育很可能毁誉参半。要履行生活中真正的责任，我们所需要的并不只是地理、算术、语法等知识，而且还有人的品质。我们学习的内容中，主要有价值的是教会我们善于思考、开发思维、提高素质、学会判断。这样，我们长大成人，学会摒弃幼稚的东西。然而，在临时抱佛脚和炫耀自己的制度（许多学校采取这种制度）之下，尤其对女孩子们，头脑根本得不到教育。记忆力变得灵巧起来，理解力变得快捷起来，尽管能做到倒背如流，但是没有进行思维艺术的教育。女孩子们离开学校时往往是“学业完成”，而真正的教育尚未开始。思维的材料放进了她们的头脑，但是使用这些材料的能力却没有放进去。她们变成了女人，但是缺乏女人的气质。她们继续像小孩子那样思维、像小孩子那样说话、像小孩子那样理解，仍然没有丢弃幼稚的东西。不断提高、自我教育、终身教育的想法根本进不了她们的脑袋。当她们步入社会时，她们把学校里的课本，以及几乎所有其他的书籍全都束之高阁，外面的生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由此可见导致这种结果的教育是得不偿失的。这种教育徒有其名，但不能仅责怪老师，也不能仅责怪学校，虽然老师和学校要负些责任。更多的是要责怪家长，鉴于家里缺少正确的影响。如果家里忽视道德上的教育，那么学校只是在沙滩的基础之上大兴土木，无论上面的结构有多么赏心悦目，都无法经受实际生活的考验。让我们更加认真仔细地考虑这一点，因为这是我们今天晚上的主要话题。当前的倾向是过高地估计书本教育，过低地估计素质教育。因此，冒着似乎自相矛盾的危险，我要说明道德信仰的文化无可比拟地最为重要。我们没有书本可以生活，我们没有美德和信仰就不能生活。进行教育是为了使得我们更加聪明、更加完善，否则，教育就是一种邪恶，而不是一种善事。看到为了学习而忽视了素质真令人伤心，因为这样一来知识就变成了不公正的工具。
毕竟，要变成能干的和幸福的人，我们主要依赖的教育并不完全是书本和学校教育。没有印刷的纸张，男人们可以学会思维；他们可以学会能干地、聪明地、光荣地做人。比如，我们认识有些男人，他们踏上人生旅途的时候只接受过少得可怜的小学教育，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被迫开始打工干活。靠着坚定信念的力量，以及凭借所谓的天生智慧，他们稳步前进，不仅积累财富，而且获得了有用的知识。他们在实际生活中对人和事的观察起到了帮助他们发展思维能力的作用；崇高的道德原则使他们避免犯下对年轻人来说是致命的过错；勤奋逐渐地取代了早期的教育；依靠经验，常识已经成熟为善于判断的能力。善于判断是最好的实用智慧，而且获得善于判断的能力是教育本身的一个最高的目标。因此，人到中年，他们已经置身于社会的前列，在有出息和受尊敬等方面，跻身于商人、技师或政治家之中。这就是一些最有出息、最出名的人物的历史。毫无疑问，他们总感觉到不完善的早期教育带来的不方便，他们愿意付出自身一半的价值来弥补这个缺陷。大学生会对他们讲话中的错误而报之一笑，他们也和大学生们一起微笑，不是因为他们蔑视知识，而是因为他们不弄虚作假。然而，将这样的人与大学生比较一下，大学生终日坐着，双脚放在踏板上，脑子里胡思乱想；或者，与书呆子比较一下，书呆子什么书都看，什么事都不做；那么，哪种人更好、更崇高、更值得尊敬呢？不，哪种人受到了更好的教育呢？难道能培养出坚强性格和男子汉气质的自我教育不比最终导致无所事事、白日做梦的真正糟糕的教育更好吗？最高级的智力教育毫无价值，除非能培养道德素质和树立男子汉气质。
心灵和素质教育胜过书本教育
这对女人更有意义。无论书本教育有多么重要，心灵和素质的教育更好，而且甚至会取代书本教育。真正有成就的女人两者都需要，但往往是比较重要的教育为比较次要的教育做出牺牲。我不说无知好，但是我认识一些女人。对她们来说，要写封信可得费老大的劲儿，而且她们所有读过的书只有圣经、祈祷书、或者还有上了年代的训诫书以及宗教报纸，可是她们为人理智，有能力完美地履行生活中所有的责任。过去，受教育的机会没有现在这样普及，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
舞蹈学校什么东西都没有教她，但是她的舞步快捷轻盈，走进病床时，她的动作极其轻巧，卧床不起的病人面带微笑地望着她，眼眶里滚动着泪花。她从来就不懂什么心理学，但是她注视到了自己内心的活动。她从来没有翻阅过道德哲学的书籍，但是她很明白事理，对培利的著名理论--自私自利是一切善良的根源，嗤之以鼻，因为圣经告诉她忘我是美德的开端，自我牺牲是美德的完美境界。她没有接受过唱歌老师的教诲，但是克制的脾气教会她调节自己的声音，所以她的声音总是悦耳动听，从来既不喧哗，又不刺耳。看见孩子们从学校里带回家的书籍，她很惊讶，但是，在为不能在学习上助他们一臂之力的同时，她会教他们养成集中注意力的习惯，在他们初次受到挫折的时候让他们振作起来。孩子们也从来没有因为母亲不懂得有些事情而看不起她，她以前从未有过学习这些事情的机会。他们从心底里爱她、尊敬她，绝不会认为她有什么事情一窍不通。因此，纯洁的心灵将赋予最美丽的容貌，尽管没有运用过普通的教育手段，受到上苍指引的精神将得到净化和提升，并且取得良好的成果。
我描绘的也许是一幅历史的画卷，但是在我们的眼睛里难道就没有些许美丽吗？我无须说，这不是我心目中女人应有的模样。要使女人达到这样的境界，你必须加上精神文化和良好素质的提高。然而，这样的女人具有天生的高贵，使她有权受到尊重，与她相比，那些受过较为完整教育的女人们黯然失色。将她与那些受过稀奇古怪教育的女士们加以比较。那些女士们浏览群书，却一本也没有读懂；她们对六七种语言略知一二，但是却不会用母语简洁明了地说清楚自己要说的话；她们有许多知识，但是几乎没有思想；她们成年累月地要有所成就，但是就是不肯勤勤恳恳地做好一件有用的事情；总而言之，她们享受到了礼貌教育的好处，但是从来没有接受过有关自律的教诲。自律是道德信仰方面训练的结果，对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都必不可少。所以，对心灵和人生进行的教育要比对智力和行为的教育不知道要重要多少，而且连在智力和行为方面的教育也非常的不完善。
在一个正确的教育体制之下，两者没有必要偏废。说到商人或工人，素质、良好的判断力以及实用的行业知识要比普通的信息重要得多。如果丧失了这些东西，他全盘皆输。但是，也不应该忽视信息。要使他消息灵通，那么他的素质、判断力、以及实用知识会比以前具有翻番的价值。所以，在女性教育中，获取知识、改善举止、培养素质，在音乐、绘画和舞蹈方面有所造诣不要被疏忽，也不应该被疏忽，但是，这些东西必须排在次要的地位，从属于道德文化，应该成为信仰和美德的侍女，健康家庭教育之树的插枝。女人应该首先将它们看作用来完善自己和获得幸福的手段，其次当作治家的工具，把自己的家治理得欢乐温馨，这样她就能很好地、轻而易举地占据自己在生活中的地位。但是，教育的提升往往被安排得使她无法适应实际的生活。一切有关履行家庭责任的细节，她被蒙在鼓里，结果在新婚生活里经常错误百出，既令人难堪又浪费金钱。因此，她想要接受脾气和性情方面的道德训练，缺乏这些训练她很难学习。
有时候，结果不仅令人痛苦，而且令人捧腹。丈夫绝非偶尔地发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而且发现，借用亨利·科尔曼荒诞的话，“为了家庭生活的一切需要，他倒不如在客厅里挂一幅技艺精湛的画像，在厨房里摆上一尊维纳斯的塑像”。然而，就让人们说吧，我们现在抱怨所缺乏的东西并不仅仅是管理家务的技巧，虽然这会令人追悔莫及。需要的是道德方面的教育，这种教育将培养出勤俭节约的习惯、心满意足的性情、愉快的身心和开心的举止、乐意助人、考虑别人的需要以及与此共生的忘我精神、和蔼可亲的脾气和完全彻底的奉献思想。赋予她这些优点，那么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很快学会自己的责任。她将学会适应周围的环境，无论在宫殿里或在一个房间里。她将发现，自己受到的智力上的培养无论多么有价值，在履行责任时善于思考的习惯构成所需要的那一件事情。
家庭教育与学校教育相得益彰
让我再说一遍，这些事情不是只在或基本上在学校里学会的。领工资的老师或印刷的课本不会非常有效地教会你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是家庭教育的结果：仿效母亲的榜样和倾听她的忠告，得到父亲权威的维护。有关此话题的这类观点一直使我对寄宿学校反感，对让女孩子们在自己家庭之外接受教育的各种做法反感。特殊的环境也许会使某种方法对她们行之有效，因为一切常规都有例外。母亲本人的无能有时会求助于这种方法，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无话可说，只好表示遗憾。但是，我相信常规仍然行之有效，任何学校的优越性都不能够弥补因缺少对女性智力上和性格上进行良好家庭教育而造成的损失。甚至对年青男士而言，这也是很大的考验，送他们上大学显然是必要的，但是由于在大学里所有的家庭影响丧失殆尽，所以充满了危险，结果这些危险将所得到的好处几乎完全抵消。对年青女士来说，坏处更大，因为她接受的教育中最重要的部分存在于那些爱心和同情心的和谐发展，而这种爱心和同情心只有在家里才能养成，而且只有在青少年时期养成。
家庭教育必须与学校教育携手共进，因此头脑在学习书本知识的时候，也许心在学习榜样，双手在通过实践而学习。性格就这样形成了，同时思想受到指导。于是，无论她被置身于什么场所，她学得越多，就越能干和越幸福。她受到的教育对于她的地位恰如其分，既不超越又不偏离，而且存在使她的素质过于高雅、智力过于发达的危险。在家里，天天都有进行纠正的影响，因此无论学习什么东西都是与实践相结合的。但是，那些不是在家里接受教育的人经常为某种生活方式接受调教，而这种方式却与他们实际的生活大相径庭。经过五六年的学习，他们的心目中就只有自己的舒适了，除了一定的课时数，以及在老师和同学们面前要循规蹈矩之外，他们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这种循规蹈矩说明他们在其他场所肯定粗暴无礼、调皮捣蛋。即使这些学校按照最完善的原则管理得井然有序，有最好的教师循循善诱，没有了母亲的影响和关爱的损失仍然是很大的，一定有切肤之痛。如果这些学校以盈利为目的，只做表面文章，没有实质内容，那么这类学校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结果学生该学会的东西一窍不通，该会做的事情一无所能。经常发现的却是，姑娘们在这样的学校里年复一年，生活奢侈，好逸恶劳，而她们的父母为了让她们接受最好的教育，自己节衣缩食，等她们回到家里，孤芳自赏、有己无人，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好高骛远，认为勤奋最没有出息，以为好吃懒做是有贵夫人性格的特点。她们在家里生活幸福、或者给父母的生活增添幸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她们从小就是很好的女孩子，也许会很快改正错误，长成理智的女人。但是，可以预言她们将草率地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并且为此后悔一辈子，这么说往往是不会错的。离家时只是个小姑娘，回家时已经长大成人，父母会觉得她几乎是个陌生人，她也不知道怎样向他们推心置腹了，尽管照道理是应该可以做到的。她没有在他们的身边长大，因此不知道怎样去获得他们的同情。她与人亲近的行为一般都不在家里。虽然与父母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她实际上对他们敬而远之。
因此，她开始人生时，乳臭未干，几乎无人保护。鉴于可怜的智慧，只好自力更生，她经常遭人欺骗，经常或不时地大失所望。因此，无论我们对所谓的教育优势有多么高的评价，我认为学校里那很不完善的教育，再加上良好的家庭影响，要比从古至今设计出来的最好的寄宿学校教育好得多。让孩子们在自己家的屋檐下长大，等他们摆脱稚气，父母和孩子将成为知心朋友，父母权威的必要性将让位于孝心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