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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最基层干起

千古一卜

龚自珍的《尊隐》云:“履霜之屩,寒于坚冰。未雨之鸟,戚于飘摇。痹痨之疾,殆于痈疽。将萎之华,惨于槁木。”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踩着秋霜的人比正在受着严冬坚冰之寒的人更为恐惧,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鸟儿比正在风雨中飘摇的鸟儿心中更加悲戚,麻木无知的肢体比身上的痈疮更为可怕,将要凋零的花朵比已经枯槁的枝条更引人伤感。

世道、人情,只有二十一岁的朱重八都早已领略了。因此,尽管皇觉寺已不是住的地方了,但他还是决定留下来。水是家乡好,月是故乡明。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终于明白,不管别的地方如何好,都不如在家乡好。也正是因为如此,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流浪时,他会这样答:其实你不用去远方,好地方就在你身旁。

于是乎,朱重八随后在皇觉寺一待就是四年。四年弹指一挥间,对于白驹过隙的人生来说是很渺小的,朱重八虽然“躲进佛门成一统”,但没有因此而“虚度光阴”,也没有因此而“枉自蹉跎”,而是彻底静下心来,修身养性、敏而好学、韬光养晦,以不变应万变,静观天下风起云涌,变化无常。

如果说朱重八在流浪的四年中,最主要的事是混口饭吃,那么在皇觉寺的四年,最主要的事就是读经诵经。多年的流浪生活锻炼了朱重八的意志,也让朱重八明白了知识的重要。当年高彬大师的那本《资治通鉴》让他大彻大悟,刀是最锋利的利器,但也仅可以用来杀人而已,而思想却能武装人,能改变人,能统治天下。重新回到皇觉寺,立志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朱重八翻出藏经阁的各类经书阅读,通宵达旦,不知疲倦(“复入皇觉寺,始知立志勤学”《皇明本纪》)。朱元璋的学识就是在此时获得的。

然而,山雨欲来风满楼,以淮西之大,也保不住青灯古佛之地的平静。正当朱重八在皇觉寺内吃斋念佛之时,濠州城被红巾军首领郭子兴占领。而元政府得知濠州失陷的消息后,立即派彻里不花领3000兵马驻营于濠州城南30里的地方,声称攻城。平日沉迷酒色、贪恋钱财的元军贪生怕死,不敢与红巾军交战,四处抢掠妇女财物,供自己享受;又抓一些壮年男子,在他们的头上系一块红布,算是在战场上俘虏的红巾军。

因为郭子兴的革命军信仰的是弥勒教,打出的口号是“弥勒出世,天下太平”,而寺庙里又供着弥勒佛,口口声声念的是弥勒佛号。因此,元军除了对贫民、妇女感兴趣外,对寺庙也情有独钟,见了寺庙宗堂就焚烧,见了弥勒佛像就捣烂。皇觉寺自然也在劫难逃。至正十二年的二月,灾难波及皇觉寺,寺院不但被元兵抢掠,还被放火焚烧,幸亏和尚没头发难以冒充敌首,朱重八才没有被抓住当成罪犯押走。

皇觉寺被焚,濠州城内外两军对峙,这两个突然降临的灾难,让朱重八再次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之中。无奈中,朱重八只好随波逐流再次离开了皇觉寺,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他却发现家乡举目无亲,二哥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再无音讯,三哥一家又丧命于兵乱之中……看样子家乡已无他的安身之处了。他想再次云游四方,但此时战火四起,又能云游到哪里去呢?天下之大,朱重八悲哀地发现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无奈之下,他只得回到一片狼藉的寺院,静思进退之策。

就在朱重八惘然之际,一封突如其来的信让朱重八眼前一亮,他对送信人千恩万谢后,紧紧地抓住那封信,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喜极而泣,泪流成河。原来这封信就是他放牛时的伙伴汤和的亲笔密函。

汤和的信分四层意思:首先是回忆,回忆当年一起的放牛情、伙伴情;然后是诉说,诉说分别后的离别情、相思情;再然后是汇报,汇报参加郭子兴起义军的革命情、军民情;最后是憧憬,憧憬再叙兄弟情、生死情。信的结尾部分最煽情、最动情: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朱重八看完信后,泪水早已打湿了信笺。是啊,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之情感动了他,朋友之意激动了他,朋友之真鼓舞了他……然而,现实之苦磨砺了他,现实之变改变了他,现实之难修炼了他。他不再是毛头小子,不再是愣头青,不再遇事就轻浮冲动。

参加起义的事,其实在他脑海里由来已久,早在流浪乞讨的时候,他就在江淮一带耳濡目染过韩童山的“白莲教”,虽然那时的“白莲教”还是个民间的秘密组织,规模小,人员也不多,但教中所提倡的“有衣同穿,有饭同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思想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脑海。他虽然没有“贸然”入教,但“革命思想”的萌芽却由此而产生了。在皇觉寺的四年,与其说是小隐隐于野的四年,不如说是卧薪尝胆、苦练内功的四年。他如同一条“潜龙”,等待着“雷雨”的来临。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身在寺庙而心忧天下。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韩山童、刘福通发动武装暴动时,他欣喜若狂,抱着伽蓝神像一如抱着当年的母亲一样又亲又啃,但兴奋过后,他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观形势发展。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郭子兴扯虎皮拉大旗,呼应红巾军占领濠州时,他同样喜出望外,同样抱着伽蓝神像一如抱着当年的母亲一样又亲又啃,但兴奋过后,他同样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再观形势发展。

如果对刘福通按兵不动那是因为“距离远”造成的话,那么对郭子兴这个近在咫尺的起义军也按兵不动,那就是另有原因了。原因是他有顾虑。革命很好,濠州很好,郭子兴很好。然而,革命军的统治却不好。原因是和郭子兴一起发起革命的孙德崖等五人相互猜忌、排挤,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把谁放在眼里,谁也指挥不了谁,革命才刚刚开始,就进行“窝里斗”,这是成大事的样子吗?

也正是因为这样,朱重八再次按兵不动。然而,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朱重八原本想安安静静地在皇觉寺过自己的日子,但元兵的毁寺把他往绝路上推。正当他面对艰难选择时,汤和的信却直接一把把他推下了万丈深渊。汤和在信中言真义切,朱重八看了后心潮澎湃。然而,他仍然觉得郭子兴这趟浑水不好蹚,蹚不好会引火上身,伤了自己。

思来想去夜成空,眼看天将渐晓,朱重八长叹一声,然后将信放在长明灯上点燃烧掉。这封“大逆不道”的信是不能留的,一旦被元兵发现,就算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烧掉了信笺,但何去何从,朱重八还是犹豫不决。是啊,想了很长时间,一直决断不下。但就在他徘徊、犹豫的时候,朱重八很快又收到了第二封信,这封信同样是请朱重八下山,署名同样是汤和,只是内容却不一样了。和第一篇洋洋洒洒的数万字相比,这封信却惜字如金,只有寥寥数十字:通信之事已被人知晓,正欲告官,是去是留,兄台三思而后行,愚弟在濠州城等候兄台大驾光临。

如果说接到第一封信他是喜出望外的话,那么接到这封信便是冷汗如雨了。被人告发,那是要砍头的。看样子留下来只有等死了。可去,上哪里去?按汤和信中所说,去濠州投靠郭子兴吗?可濠州一城五主,且个个都不是吃素的主儿,这趟浑水能蹚吗?想留不能留,想走不好走,朱重八没有站在那里傻傻地唱《离歌》,而是走进后院,去找那尊唯一幸存的伽蓝神像“问策”。

伽蓝神像此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漠然、一脸的惘然、一脸的释然,仿佛早就看透了这个乱糟糟的世道,又仿佛早已厌烦了这个物欲横流的世道,抑或它只是两耳不闻寺外事,一心只求佛祖事。朱重八定定看着伽蓝神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仿佛第一次看到了它的高大和尊贵……朱重八的目光突然停留在神像背上的“发配三千里”几个大字上。虽然这只是当年的“无心之过”,虽然事后高彬大师也叫人进行了擦洗,但无奈字刻入佛身,为了不擦坏佛祖,当时也只能是“浅尝辄止”。经过岁月的洗礼,“发配三千里”五个大字更加触目惊心。全寺皆毁,唯剩伽蓝神像,此时无助的朱重八第一次开始信佛了,他觉得这就是佛祖的力量。

神案上有卦在旁边,朱重八决定向伽蓝佛祖讨个卦,求他指引一条生路。他跪在草蒲上,虔诚地朝伽蓝佛祖磕了三个响头,默默地念道:“内事不决问父母,外事不决问佛祖。求佛祖指点迷津,指点我何去何从。如果我命中该云游在外,逢凶化吉,得以保全性命于乱世,请给我一个阳卦。”

念完,他起身恭恭敬敬地从神案上请下阴阳木珓,高举过头,闭上双眼,抛掷于地。朱重八睁眼来看,却是阴卦。结论是:不吉利。朱重八重新跪于地,心中再度念道:“佛祖神灵在上,如果我要继续留在寺中,供香奉佛,超度众生,造福百姓,请给我一个阳卦。”

念完,他再次把阴阳木珓高举过头,闭上双眼,抛掷于地。睁眼来看时,却还是阴卦。结论是:不吉利。

走不吉利,留也不吉利,那么什么才吉利呢?莫非去死才吉利。朱重八的心开始往下沉,他想了想,只剩下投濠州郭子兴一条道了,于是又默祝道:“佛祖神灵在上,如果我投奔濠州此去能一帆风顺,日后能飞黄腾达,能成大事,能龙啸于云天,请给我一个阳卦。”

念完,他第三次把阴阳木珓高举过头,闭上双眼,抛掷于地。这次睁眼来看时,不由惊喜交加,原来果真是个阳卦。结论是:大吉大利。

多年以后,朱重八在他的日记里这样写道:我并非愿意参加红巾军,并非想造反,而是愿意继续当好大元王朝的顺民。但是我无法抗拒神灵的安排,因为神向我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参加红巾军即可踏上通往皇帝宝座的道路。

这就是朱重八充满传奇色彩的千古一卜,从和尚到皇帝的命运大转折之卜。占完卜,既然神意如此,朱重八原本浮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目标已定,投濠州去,接下来就是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当然,前途是光明的,也是艰险的。风风雨雨必定都要经过,这一去比流浪乞讨更凶险万分,稍不留神就会落得人头落地、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但他的内心却是火热的,他带上简单的行李,迎着如血般的夕阳,踏着坚实的步伐走出了皇觉寺,向濠州城走去。

此时,林中的百年银杏树上,突然惊起一只天鹅,刷地飞向天际。朱重八再看时,天鹅越飞越高,越飞越远。哦,那已不是一只天鹅,而变成了一只凤凰——涅槃凤凰,浴火重生。

朱重八知道,他这一走,也在变,这一变,那贫穷磨炼出的毅力,艰难哺育出的智慧,屈辱迸发出的决心,动乱锻打出的胆略,像喷吐的火山,一飞千里;这一变,变出个“始为僧,继为王,终为帝”的大明王朝开国之君。

这真是:东风吹醒英雄梦,不是咸阳是洛阳。

闭门羹。

至正十二年(公元1352年),对于朱重八来说,是一个永远值得纪念和怀念的年份。这一年,他二十五岁;这一年,他离开了皇觉寺,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这一年,天地为之动摇,日月为之色变;这一年,朱重八烈火重生,从此朱元璋这个名字响彻大江南北。

改名朱元璋是他早就想好的事。所谓璋,是一种尖锐的玉器,这个朱元璋实际上就是“诛”元璋。朱重八把他自己比成诛灭元朝的利器,而这一利器正是元朝的统治者自己铸造出来的。在今后的二十年里,他们都将畏惧这个名字。只是在出家时,他选择了隐忍于心。此时亮出此大名,一来有洗心革面之意,二来有立志扬帆之意。

然而,朱元璋不会知道,他虽然取了这么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名字,但很快就碰了壁。碰壁的地方就是他抛开一切,风尘仆仆追随而来的地方——濠州城。

濠州虽然不是很远,但在当时交通条件相当低劣,在没有飞机、高铁、火车、汽车等先进交通工具的前提下,想要像李白所说的那样“千里江陵一日还”,那是白日做梦的事。因此,洗心革面的朱元璋经过几天几夜的风餐露宿后,很快就变得蓬头垢面。

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那是指一个人的内才。而通常人的第一印象还是看外表。长相、衣着、打扮、气质……这四大元素朱元璋一个也没有。朱元璋的长相非但不是属于俊美型的,甚至不敢恭维。颧骨高高,下巴突出,整个脸部的侧影就跟沙和尚手里拿的月牙铲一般,属于一条“丑龙”无疑。整天在温饱线下挣扎,穿的自然只能用褴褛来形容了。至于气质,尽管朱元璋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气质,但他的气质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给掩没了。因此,当他走到濠州城下时,只能跟乞丐称兄道弟了。

“开门。”朱元璋朗声道,因为有汤和在城里,显得底气很足。

“你是哪个,报上名来?”守城的士兵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他。很快,眼神中就多了几分轻蔑之意。

“我叫朱元璋,因有朋友的推荐,特来投靠郭子兴。”

“哼,好大的口气,郭大元帅的名讳是你这样的下人可以随便乱叫的吗?”

“我……那个……麻烦你通报一下嘛!”

“通报可以,只是要收点跑路费。”守兵嬉笑道。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朱元璋怒道。

“你的命很值钱是吧!”城外的吵闹引来了守城的百户长,他倚着城墙,从头到脚打量了朱元璋一番,突然厉声道:“给我拿下!”

士兵们得令,立马打开城门,把朱元璋围成了个“水桶”。

朱元璋怒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冒犯我们郭元帅在先,我们已经对你够客气了。”此时,百户长嬉皮笑脸地走过来,目光如炬地盯着朱元璋,喃喃道:“看你这身打扮,似和尚非和尚,似汉人非汉人,似良民非良民,非奸即盗,非蒙古鞑子的走狗,即蒙古鞑子的间谍。”说着话锋突然一转,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绑了,打入死牢,择日问斩。”

士兵们蜂拥而来,很快就把朱元璋绑成了个“木桩”。

“你,你,你们……”朱元璋虽然人高马大,力大如牛,但好汉敌不过人多,此时被绑为“人质”后,又惊又气又恼,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是你们郭元帅的朋友,你们不但绑了我,还要砍我的头,你们就不怕郭元帅知道后,抽了你们的筋,剥了你们的皮,对你们五马分尸吗?”

朱元璋的“恫吓”显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士兵们刚才还趾高气扬,转眼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个士兵小声对百户长说:“如果是郭元帅的朋友,咱们吃不了可要兜着走啊!长官,咱们是不是先放人再说?”

“放个屁?”百户长毕竟老练些,岂是朱元璋三言两语能唬住的。他猛地抬手朝朱元帅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边抽边骂道:“你他妈的,哪里不好混饭吃,偏来你爷爷这里。刚刚还直呼我们郭元帅的名讳,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怎么就攀起关系来了?我们郭元帅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骗你爷爷我没门。要不你干脆说你是郭元帅的十八代曾孙,叫我们每个人为爷爷,这样,你就有生路了。”

士兵们一听,个个捧腹大笑,纷纷附和道:“对呀,叫我们爷爷呀,乖哦。”

“我呸!”朱元璋是个倔强的人,此时见他们这么凌辱他,索性豁出去了,奋力挣扎着,朝着百户长就吐了一口唾沫。

百户长哪料到朱元璋敢做这样的壮举,唾沫正中他的脸上。他恼羞成怒,怒不可遏,如杀猪般地叫道:“你这个狗杂种,老子杀了你!”

说着倏地拔出佩剑,便朝朱元璋的胸膛刺去。

“住手!”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声暴喝震住了失去了理智的百户长。百户长和士兵回头一看来人,吓得面如土色,当下齐刷刷地跪倒于地,齐声道:“郭元帅好。”

而对于朱元璋来说,他期待的人终于出现了,只是这个郭子兴是救星还是灾星呢?

应聘的技巧。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廋”同“搜”,是隐藏的意思。这段文字的大意是:孔子说,“看他言行的动机,观察他走过的道路,了解他内心安于什么,不安于什么,那么,一个人怎么能隐藏得了呢?”

对于面试官来说,招聘面试过程中也必须了解这三个方面的问题:

“其所以”,即应聘者的应聘动机。

“其所由”,即应聘者的以往经历。

“其所安”,即应聘者的内心追求。

这三者互相配合,即可了解应聘者的基本情况及其是否能够适应自身岗位需求。郭子兴初逢朱元璋,在对其进行“面试”时,也是按照这一原则来进行的。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下面且来看朱元璋的应聘之旅。话说朱元璋和士兵们的争吵惊动了正在城里“巡逻”的郭子兴。郭子兴被朱元璋特有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当即救下了他,并且把他带到大堂,亲自替他松了绑,请他“上座”,对他的礼数算是破天荒了。

而颇受感激的朱元璋知道这才是他要找的老板,刚才只不过是拿到了一张“入场券”,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环节——面试关。能否“应聘”成功,能否被老板相中重用,在此一举了。

“请你自我介绍一下。”郭子兴祭出老掉牙的职场第一问。

“本人姓朱,名元璋,曾用名朱重八,家住钟离之西乡孤庄村,后来无家可归……四海为家,后来……后来到皇觉寺……”朱元璋嗫嚅地说着,种种伤心往事又浮上了心头,眼睛一热,一股咸咸的东西便要往下流。他赶紧低头用手擦了擦眼睛,顿了顿,恢复了一下心情,才接着道:“我到这里来,就是想投入元帅这个革命的大家庭,共建美好家园。”

“好,好一个共建美好家园。”郭子兴赞赏地点了点头,马上发出第二问,“你有什么业余爱好?”

“放牛、打架、当和尚、念佛经、乞讨……”朱元璋“戛然而止”,显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些都是“人生苦旅”,不能说是“业余爱好”,心里却道,“我喜欢读书、听音乐、上网……”

“生活阅历不简单嘛。”郭子兴微微一笑,接着上演第三问,“你最崇拜谁?”

“以前最崇拜白莲教创教人韩山童。”朱元璋说着脸色突然暗淡了下来,“可惜他‘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杯具。”

“那现在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元璋突然开窍地说,“现在最崇拜的人当然是元帅您了。”

“呵呵,你还蛮会见风使舵的嘛!”郭子兴明知朱元璋是恭维的话,但松树皮似的脸上还是笑开了花。第四问新鲜出炉,“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只为成功找方法,不为失败找借口。”朱元璋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却道,“我的座右铭其实是: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就不告诉你,气死你,咋的!”

“经典。那谈谈你的缺点?”

“我没有缺点。”朱元璋的回答是职场应聘的大忌。

“哦。”郭子兴好奇地看着朱元璋,“真没缺点?那你就是一个完人了。”

“我是个不断反省反思,并且能改过自新的人,所以我的缺点就是我的优点,我的优点就是我的缺点。”

“谈谈你的一次失败经验?”

“第一次给地主放牛,牛跑到山外去了,牛吃了农家的菜,结果被罚饿体肤三天,失败;第一次当和尚,扫庙堂的地,被蓝伽佛像绊了一跤,结果打佛不成功反被住持打肿了自己的手心,很失败;第一次乞讨,结果一口饭一个铜板没讨到,还赔了一个铁钵,非常失败;第一次……”眼看朱元璋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没完没了地说下去,郭子兴赶紧打住了他,出台第六问:“你为什么选择我们?”

“现在天下民不聊生,革命的春风吹拂了五湖四海,要想苟活于乱世,不革命命就会被革。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同样的道理,革命的队伍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是想立大志成大业,有的是只看局部利益,做点儿趁火打劫的事。我十分看好元帅这支革命军,因为我认为你们有成就大业的胸襟和气魄,我认为这里很适合我。”

“我们为什么要录用你?”郭子兴最后一问。

“要想成就大业,除了情商高、懂得厚黑学、时势使然三个因素外,重要的因素就是要会用人,刘邦当年打下刘氏江山曾说过这样的话,‘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张良字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供给军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者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为我所擒也’。由此可见,想成霸业,定当虚怀若谷,虚心纳才。如能令天下广大贤才蜂拥而至,何愁大业不成!在下虽不才,但因慕元帅大名而来,元帅定当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对话到此结果,应该说整个应聘过程,朱元璋回答得十分精彩。连朱元璋本人也对自己的临场发挥感到很满意,因此,对答结束后,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郭子兴,等待他最后的裁决。

然而,郭子兴却像在深思着什么,低着头,把玩着茶杯盖子,良久,端起茶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悠悠地啜了一口,赞叹道:“茶香入座午阴静,花气侵帘春昼长。茶好,水好,才能泡出这么好的茶来啊,你不尝尝吗?”

朱元璋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也不知那茶是什么品种,入口又涩又苦又酸,心中不由叫道:“苦也。”

“苦吧?”郭子兴问。朱元璋点了点头,郭子兴接着道:“这叫苦丁茶。初饮觉得苦涩难咽,但饮后便会苦尽甘来,回味无穷,更重要的是它还能清热解毒,利肠润肺。我一年四季常饮,吃饭饭香,喝水水甜,百病不侵,这是强身健体之举啊!这人哪,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正所谓先苦后甜嘛!”

郭子兴说得口水横飞,听得朱元璋云里雾里。好在郭子兴说完大道理后,终于亮出了底牌,公布了“面试”情况,归纳起来有两点:一是朱元璋被录用了;二是朱元璋的职务是亲兵(旧时指官员身边的随从护卫)。

一个小小的亲兵,当然不是朱元璋想要的结果。然而,虽然他有点失望,有点遗憾,有点伤心,但转念一想,这也可能是郭子兴对他进行所谓的“考验”,如果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了,还谈何出人头地,谈何成就大业!既来之,则安之,先好好地干吧。再说还有汤和在,也不寂寞了。

汤和此时已千户长了(相当于团级干部),对朱元璋的到来非常欢迎。可以想象,两人阔别十年后再度相逢是何等的喜悦、何等的昂然。“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有故友如此,有故交如此,有故情如此,也不枉此生了。

朱元璋升职记

近年来,一部《杜拉拉升职记》火遍荧屏内外,有人说杜拉拉是幸运的,但拉拉的成功和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怀才不遇”,而是我们不善于寻找和抓住机遇。毕竟,机遇不像地铁,光等是等不来的。下面上演明朝版的“朱元璋升职记”:

朱元璋就是这样“怀才”的人,同时也很主动地迈出了寻找机遇的双腿。他脱下了袈裟,穿上了红袄,缠上了红头巾,成为了郭子兴亲兵营的一名亲兵,尽管无官也无位,但他并没有“怀才不遇”地抱怨,相反,他明白初到起义军中,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在这样一种全新的生活中,要想混出个模样,全得靠自己。亲兵可以作为起点,可以作为跳板,只要有一线机会和希望,就要百倍努力,才能大展雄才。

因此,朱元璋在逆境中反而激起了高昂的斗志,处处寻找发光点,时时表现发光声,刻刻展现发光源。具体表现有二:

一、训练攻关不言苦。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行军打仗,如何“养”、如何“练”是关键,郭子兴也是个有理想、有目标的人,为了朝着更高更远更大的目标发展,他常常组织手下在“休战”时期,进行强化训练,以达到了“特别能战斗”的目标。而朱元璋在训练中表现非常出色,展现了一名军人特有的素质。他不但各项训练任务都能完成得出类拔萃,而且还常常自我加压,独自一人在训练场上加班到天亮,很快擒拿等基本功和各种作战能力都高人一等,大有鹤立鸡群之感。朱元璋的表现,“老板”郭子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二、分内分外不言功。为了考验朱元璋的临场发挥和实践能力,郭子兴在行军打仗时,有意把他带在身边。作为护卫亲兵,朱元璋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元帅的安危。结果朱元璋的表现再度让郭子兴眼前一亮,他尽职尽责,在战场上经常保护郭子兴的安全,立下了很多功劳。一天,郭子兴带领亲兵营出城巡查,却不料“偶遇”一大股元军,因为事发突然,想要“回避”已是不可能。而这时元军也发现了敌情,立即围拢过来。郭子兴身边只有这么一点亲兵,情况十分危险。朱元璋见状,突然拔出腰刀,一个“大鹏展翅”,硬生生地向元兵扑去。刀光闪处,元军人头纷纷滚落于地,一瞬间就倒下去十多个。受此鼓励,其他亲兵士气大振,呐喊着一起冲向元军。那元军原本只是因为饥饿,想来“掠草谷”,突然看见朱元璋等人这般英勇,吓得心惊胆战,哪里有还有心思应战,在一声“扯呼”声中,灰溜溜地撤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朱元璋很快被郭子兴提升为九夫长(随身侍卫亲兵的小头目,相当于班长),这离朱元璋参加起义仅仅一个多月时间。

幸福来敲门

朱元璋的非凡表现,除了受到郭子兴的器重外,还得到了一个人的宠爱,这个人便是郭子兴的二夫人(第一夫人早逝)张氏。张氏是个有见识的人,她对朱元璋这位“后起之秀”格外喜欢。一天,张氏对郭子兴极尽温柔之能事,把郭子兴服侍得服服帖帖、舒舒服服的,然后才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把养女马秀英嫁给朱元璋。理由:朱元璋是个非同寻常的人物,把养女嫁给他,把他纳为家人,让他死心塌地地为元帅效忠,可以成就大业啊!

原来郭子兴的两个妻妾都姓张,大张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可惜老大战死了,只剩了老二郭天叙和老三郭天爵,而小张夫人除了生了一个女儿外,还收养了一个女儿。

郭子兴的养女姓马,闺名秀英,她不但出身寒微而且身世凄凉。她的父亲马公原本是宿州闵子乡新丰里的“大地主”,他和一般为富不仁的富人不一样,是个疏才仗义、秉性耿直的人,喜欢广交天下豪杰,朋友五湖四海皆有,郭子兴便是他的“八拜之交”。然而,因为一次纠纷,他在家乡杀了人,结果彻底改变了运命。为了不吃“官司”,他只好选择了亡命天涯。

马公的妻子郑氏早亡,此时,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女儿,再强悍的男人也不能忍心不顾自己的孩子,自己这一逃,只怕女儿被官府捉去“替罪”。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没有将女儿留给亲戚,而是带着一起逃。

然而,带一个女儿逃毕竟不是两全之策,有诸多不方便,而且在逃亡过程中饥一顿饱一餐,吃上了上顿没下顿,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危急时刻,马公想到了郭子兴。他不惜冒险抱着女儿去找郭子兴。郭子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和他的二夫人张氏留下了马公托付给他的女儿。郭子兴本想要马公也留下,但马公为了不连累郭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远遁江湖”。就这样,泪眼中止步于郭府内宅门口的那个模糊身影是马秀英对父亲最后的印象。她再也没有等到父亲接自己回家的那一天,因为马公没过多久便死了。从此,马秀英便成了郭子兴的养女。从此,她过上了另一种全新的生活。

光阴荏苒,一转眼,马秀英已由黄毛头小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已经二十岁,在那个普遍早婚的年代,可以称得上“剩女”了。

平日里郭子兴为“事业”奔波操劳着,也无暇顾及马秀英的终身大事,但养母张氏却对马秀英关爱有加,睁大了双眼,时刻物色着合适人选。此时朱元璋的出色表现,让张氏惊喜交加,这不正是养女婿的最佳人选吗?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经过一番掂量之后,决定将养女嫁给朱元璋。

然而,此时的朱元璋虽然能力出众,但也只是个小小的九夫长,郭子兴会同意把他的“金枝玉叶”嫁给朱元璋吗?张氏没有把握,于是乎,选择了走“温柔乡”这条路线。

出乎张氏意料的是,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郭子兴几乎连“考虑”这道程序都免了,直接同意。张氏一听脸上笑开了花,抱着郭子兴又亲又啃,道:“老爷真是慧眼识珠,成人之美啊!”

其实张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郭子兴除了慧眼识珠,知道朱元璋是个人才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迫不得已”。

原来,在朱元璋的努力下,郭子兴“兵益甚”后,却引来了一双双嫉妒的目光。这些人便是和郭子兴一起揭竿而起,一起喝血酒结成八拜之交,一起占领濠州城的“五虎上将”孙德崖等人。

当然,起义之初为了不让元军个个击破,才选择了“拼军”,表面看起来他们就是一支整体部队。然而,实际上各自统领各自的军队,只是在攻坚克难时,相互协助,相互支援而已。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战则合,不战则分”。

刚开始因为形势需要,大家还能和平共处,但攻下濠州后矛盾就凸显出来了。孙德崖等人当初是迫于无奈才起来革命的,他们乃井底之蛙,目光短浅,只是想自保于一方,有口饭吃,有件衣穿,别无他求,更别说推翻元朝建立新的政权了。他们的心里系着的是家庭,因此过的日子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奉行及时行乐主义。他们对军队的要求也很松散,纵容军队烧杀抢劫,奸淫掳掠。

而郭子兴就不一样了,他受过高等的教育,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心里系着的是天下。

因此,孙德崖等人的种种行为,在郭子兴眼里都是难以忍受的。他有时善意地提醒几句,但得到的却是蔑视、漠视和冷视。长此以往,郭子兴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大家各自拥有各自军队的指挥权,他只有建议权,没有指挥权。

原本以为就这样大家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行了。然而,因为“志不同”,郭子兴对孙德崖等人采取的标准是“不相为谋”,孙德崖等人议事的时候,郭子兴常常“借故”不去参加。而一旦有“军事行动”,他也是选择“单独行动”。长此以往,孙德崖等人对郭子兴由不满转变成了怀疑。小农思想作怪下,他们开始处处提防起郭子兴来。

而郭子兴在彻底对孙德崖等人失望后,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半路出家的朱元璋身上。自从发现朱元璋不凡的军事才能后,他将其从亲兵升迁为九夫长,随后对他大加器重,有时候甚至直接叫他代替自己带兵作战。

朱元璋足智多谋,又仗义大方,每回得到了战利品,都交给元帅“充公”。而得到了郭子兴的“赏赐”,朱元璋没有像其他头目只顾自己,而是论功行赏,把赏钱统统分发给手下,使得大伙千恩万谢地为他卖命,服服帖帖地听命于他。都说人心齐,泰山移,这样上下一心,朱元璋带的亲兵往往在战斗中所向披靡,声誉和威望接踵而至,兵力扩展也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而朱元璋只不过是郭子兴的手下,水涨船高,郭子兴在军力得到提升的同时,声誉和威望也随之提高,总之一句话:郭子兴从此“兵益甚”。

孙德崖等其他四位元帅眼看郭子兴的威望明显压过了他们,态度马上由不满变成了嫉恨,视郭子兴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郭子兴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为此,他只有牢牢控制住“顶梁柱”朱元璋,才能保全自己。因此,当张氏提出要义女马秀英和朱元璋联婚时,郭如同醍醐灌顶,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收朱元璋为女婿,一石二鸟,一举两得,还是夫人高明啊。”

只是他笑着笑着,突然黯淡了下来,目光从张氏身上收回,然后望向远方,良久,喃喃地道:“只是不知道朱元璋这小子愿不愿意呢?我们总不能来乱点鸳鸯谱吧?”

其实郭子兴的顾虑并非毫无来由。原来,郭子兴的养女马秀英无论相貌,还是品德都是超人一等的,唯一的“缺陷”就是她有一双超级无敌的大脚。而马秀英之所以会成为“剩女”,一则是因为继父的家庭条件太好,对女婿的要求过高,条件过于苛刻;二则跟这双超级无敌大脚也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马秀英的脚究竟有多大我们不得而知,据说明朝建立以后,曾经就有这样的好事者在灯会上亮出了一道灯谜,谜面是一个怀抱西瓜的大脚女人,谜底是“淮西大脚女人”,暗讽马皇后有双大脚。结果此谜语恰恰落在朱元璋的手里,他在大怒之下竟要将挂着此灯谜的那条街上所有的人家统统斩杀,幸好被善良的马皇后及时劝阻。那条街因此被京城百姓称为“灭街”,又讹为“篾街”。

现代人听说裹脚都觉得太不人道,但我们要知道,在古代,汉族女人的裹脚风气由来已久,据说始于南唐后主宫妃窅娘,又说在此之前虽不曾明确裹脚,却也认为女人双足纤巧才美观,可以说早就为裹脚埋下伏笔了。到元朝的时候,汉女裹脚已经蔚然成风,世上人看女子美不美,首先看的不是面貌风姿,而是看她有没有一双好小脚。不裹脚的女子往往是嫁不到有财有势的丈夫的。因此但凡是成个规模的人家,都要咬紧牙关让女儿裹脚,淮扬一带风气更盛,流行“三寸金莲”得富贵。

郭家作为安徽地方的大富财主,家中女子当然都是要裹脚的。可是他的养女马秀英却偏偏有一双没有缠裹过的“天足”。原因是,马秀英自幼丧母,父亲马公根本不知道如何照料女儿,结果就耽误了裹脚的最佳时机。在那个年代不为女儿家裹脚,其严重程度不亚于毁了女孩儿的容貌,完全可以算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马公的“不负责任”却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既当爹又当妈,身不由己,照顾不过来啊!就这样,大脚成了马秀英美中的唯一不足。

此时郭子兴提到了马秀英的“软肋”,显然也是怕“贸然”前去和朱元璋提亲,闹成不必要的尴尬。然而张夫人接下来的一席话彻底打消了郭子兴的忧虑。她的话归纳起来有三点:

第一点,论相貌,我们家女儿可以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来形容。比起朱元璋那张尖嘴猴腮、猪腰子脸不知道要强几百倍。论相貌朱元璋先输一阵。

第二点,论家势,我们家女儿乃是金枝玉叶,朱元璋最开始还是乞丐,后来成为和尚,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九夫长。论家势再输一阵。

第三点,论才气,我们家养女聪明伶俐、知书达理,自然也不比朱元璋差。论才气可谓平分秋色,不分伯仲。

结论:相貌占优,地位占优,才气不差,唯一在脚上略逊一筹,优劣相抵,我们家养女嫁给朱元璋,那是“迁就”朱元璋了,那是“委屈”马秀英了。

事实证明,张夫人的话的确分析得相当透彻。因为当郭子兴叫来朱元璋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件事时,朱元璋同样毫不犹豫地把头点得像鸡啄米。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千里姻缘一线牵。郭子兴大喜,择吉日为他们举办了一场极为隆重的婚礼,从此,黑马王子变成了白马王子。从此,将士们改称朱元璋为“朱公子”。从此,朱元璋崭露头角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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