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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终于有了自己的地盘

以和为贵

第二年,也就是至正十五年时,一个莺飞草长的春天,不甘寂寞的元朝派出十万之众来攻和州。当时和州城里把所有的老弱病残革命军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一万余人。面对10∶1的悬殊军事力量对比,朱元璋充分发挥不抛弃、不放弃、不灰心、不气馁的优良传统作风,灵活运用各种战术,以“游击战”为主,声东击西,指南打北,虚实相隔,无中生有。再加上先前对城墙等进行了加高加固,各种准备工作充足,结果硬是坚持了三个多月没让元军讨到半点便宜。时间一长,元军便开始动摇了,认为这样耗下去,只有三个字:伤不起。最后不得已,只好采取了以退为进的战略,在盛夏时节,选择了退兵于高望、新塘、青山、鸡笼山四要害之地。战略意图是: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切断和州城对外所需粮道。

屋漏偏逢连夜雨,和州城围刚刚“解放”,通往外界的粮道却被“冻结”了。民以食为天,没有粮草意味着什么?朱元璋二话不说,亲自挂帅,主动出击,很快就攻破了元军一些营寨,并且夺回了一大批粮草,化解了危机。就这样和州保卫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和州稳定了,朱元璋有粮了,远在濠州的节制元帅孙德崖却出现了无粮断粮的危机。最后没办法,为了寻粮找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全部人马呼啦啦地跑到和州附近来“掠草谷”了。

但孙德崖醉翁之意不在“谷”,在乎和州之城也。他把队伍分驻在和州城外的百姓家中,然后带着一些亲信精兵来到和州城外,打出了“借住”的牌子。

朱元璋见是“老冤家”孙德崖来了,知道孙德崖和郭子兴的种种恩怨情仇,本来是不想答应的。毕竟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孙德崖几万人马长期逗留在和州内外,那就是自惹麻烦,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冤家宜解不宜结,相逢一笑泯恩仇。孙德崖再坏,也是革命军;孙德崖再坏,也一起同过事;孙德崖再坏,也是人,狗逼急了都有跳墙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如果孙德崖一急,和他来个火并,那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一直对和州城虎视眈眈的元军有机可乘吗?

也正是因为这样,朱元璋权衡利弊后,只好开门一边把孙德崖一行迎进城来了,一边赶紧派人去滁州向郭子兴进行报告。

郭子兴那是啥脾气,两个字:火暴。那是啥性格,四个字:疾恶如仇。那是啥心态:睚眦必报。那是啥作风:暴跳如雷。当年在濠州,他处处受孙德崖等人的气不说,还被他们绑架了两次,一次被关在了黑黢黢猪狗不如的黑洞里,另一次被软禁起来,好久都不能见天日。这份大仇,他早已刻骨铭心;这等屈辱,他怎会忘了?此时,朱元璋居然把他的仇人放进了和州城,长期免费为他们提供住宿地。因此,一听汇报,气得马上暴跳如雷站起身来,从滁州直奔和州而来,便要找这个“吃里爬外”的朱元璋秋后算账。

朱元璋当然知道郭子兴的脾气,知道这次擅自作主放孙德崖进来,一是“越了权”,二是“犯了怒”,郭子兴肯定会连夜赶来兴师问罪。思来想去,他觉得只有先在城外“负荆请罪”,方能平息郭子兴心中的怒火,化干戈为玉帛。于是乎,朱元璋吩咐手下人说:“大帅如果白天不来,晚上必到,你们一定要一直站在城门外等候。看到大帅来了,马上通知我,我要亲自去迎接。”

半夜时分,郭子兴果然火急火燎地来了。可守城的是郭子兴的一位老部下,对朱元璋常怀有“怨恨”之心,因此,他没有赶紧通报朱元璋,而是先把老郭迎了进来,安顿好之后,这才慢腾腾地去报告朱元璋。

朱元璋一听,知道事情坏了。本来郭子兴就对他一肚子怒火了,此时来到和州城居然没有“恭迎”,那更是大不敬,只怕郭子兴更是火上加油了。但事已至此,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去“负荆请罪”了。一进门,他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磕着响头。

郭子兴把头扭向别处,也不管他磕头血流满面,良久,才冷冰冰地来了一句:“你是哪一位啊?”

“小婿朱元璋见过大帅。”“你可知罪?”

“知罪。”朱元璋喃喃地道,“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家里的事可以缓一下也不打紧,但外面的事如果不尽早拿主意怕有什么变故啊!”

“什么外面的事啊?”

“孙德崖的事便是外事。”朱元璋道,“我现在私自做主把孙德崖放进城来,完全是从大局考虑。试想,当初孙德崖虽然绑架了你,但没有撕票,并没有伤害到你,最后你还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现在他遇到了危险,来我们这里避难,也是走投无路的下策,如果我们拒人家于千里之外,你和孙德崖之间的恩怨进一步激化是小事,伤了全体革命将士的心是大事啊!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本是同根生,怎能见死不救啊?”朱元璋说着,顿了顿,接着道:“再退一步来说,现在在此地,孙德崖的人马比我们的多很多。他当初虽然绑架过大帅您,但我等夜闯孙府,杀了他的祖父,救出大帅,丢了他的脸面,他一定会记仇于心。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现在听说大帅来了,伺机报复怎么办?一旦与他冲突起来,只怕是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啊!”

郭子兴心中的怒火这才渐渐平息,看样子朱元璋的处理是正确的,化解了革命矛盾,团结了革命力量。而他来和州城真是太鲁莽太冲动了,只怕会再度激化矛盾。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本山大叔有这样一则小品。范伟:“我丈母娘过年买了一头驴、一头猪,你说是先杀驴还是先杀猪?”赵本山:“先杀驴。”范伟:“恭喜你,猪也是这么想的。”假如回答:先杀猪。那么:恭喜你,驴也是这么想的。无论本山大叔怎么回答,都将落入范伟设计的“圈套”里,不可避免地要被“奚落”一番。

就在郭子兴暗自猜测孙德崖会不会对他下黑手时,恭喜郭子兴,孙德崖也是这么想的。果然,郭子兴夜入和州的消息很快就被先知先觉的孙德崖知道了。孙德崖知道这个消息后,脸色苍白如纸,他心里此时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害怕!他当年绑架过郭子兴,虽然没有讨到便宜,但给两人的关系蒙上了阴影。现在我寄居于人家的地盘,郭子兴一旦想找我算账,我不成了人家的瓮中之鳖了吗?

思来想去,辗转反侧,孙德崖这一夜失眠了。早上起来,他派人给朱元璋捎了封辞别信,信以诗歌开头,首先来了一段抒情: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你满眼泪水,那一夜你为我喝醉,那一夜我与你分手……直看得朱元璋云里雾里时,孙德崖这才亮底牌:听说你家老丈人来了,我住在这里对你们不太方便,我还是另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孙德崖主动要求走人,朱元璋正求之不得。当然,即便如此,客套话还是必须有的。于是,朱元璋马上亲自去见孙德崖,对他进行了“极力挽留”。

“不是说好了最少都要住上三五个月吗?怎么说走就走呢?莫不是吃不惯我这里的粗茶淡饭?”

“俗话说相爱容易相处难,我跟你老丈人是相见容易相处难。我不走,难不能要让你老丈人走不成?”

“既然如此,我就不好再强留了。只是现在我们两军共处一城,你们突然离去,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闹出不必要的乱子来啊!不如这样,让士兵们先走,等他们出了城,大帅殿后,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也可以及时处理,不知大帅以为如何?”朱元璋道。

孙德崖也觉得这个办法两全其美,便点头同意了。撤兵时,朱元璋亲自站在城门口为孙德崖的部队饯行,一来显示待客之礼,二来笼络人心。但他不会料到,就是自己的好心差点儿变成了驴肝肺。

深深忆往昔,依依话别情。就在朱元璋谈笑风生地和孙军挥别时,突然城里飞马来报,说城里两军打了起来,死伤了不少人。

朱元璋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突发情况,于是情急中,掉转马头就往城里跑。事情坏就坏在这一跑上,朱元璋这没来由地一跑,已经出了城的孙德崖的部将们认为朱元璋这是做贼心虚,于是乎,他们也选择了爱就一个字:追。

一个跑,一个追,就在这个电光石火间,还在出城的孙德崖余部将士见状,也做了一件事:堵。

前有堵兵,后有追兵,朱元璋眼看情况不妙,只好策马向城外奔去。但无奈孙军太多,狂奔中,朱元璋被暗箭所伤,跌落马下。孙德崖的弟弟见状,举起手中的“屠龙刀”便要给朱元璋送上致命一击。

《雪山飞狐》相信很多人看过,特别是其结局是个谜,胡斐这一刀砍是不砍,只有金庸自己知道了。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写到最后,胡斐的矛盾,就成了我的矛盾,同时苗人凤的痛苦也成了我的痛苦。这两人如何了断恩怨情仇,连我也决定不了。”有人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万千读者心中就有万千种《雪山飞狐》结局。不管如何,这一刀成了一个谜。

当然,孙德崖的弟弟这一刀显然没有这么神乎其神,也没有成为千古之谜。

“朱元璋暂时不能杀,孙大帅还在城里啊!”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孙军中的一个士兵站出来道。“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我大哥现在还在城里,此时杀了朱元璋,那大哥能全身而退么?”“对,先把他留个活口当做人质。”孙德崖的弟弟一边说着,一边立即派人入城打探消息,不一会儿探子来报告,说孙德崖被铁链锁住了脖子正在陪郭子兴喝酒。

锁着脖子喝酒,这酒再好也是苦酒啊!很显然,郭子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眼看孙德崖在自己眼皮底下,正是出自己当年恶气的时候了,怎么会让他轻易走脱?于是,带人去抓孙德崖,两军自然就干起来了。结果可想而知,郭子兴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自然很快把孙德崖抓住了,不过念在当年孙德崖对他网开一面的份儿上,他也没有立即对孙德崖下毒手,而是选用这种极其污辱的方式来报复他。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应该说郭子兴的模仿秀还是很不错的。

然而,郭子兴的这种美妙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一个爆炸式的新闻给搅没了。这个新闻便是朱元璋被孙德崖的弟弟生擒起来了。

朱元璋既是他的女婿,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不能失去这根顶梁柱啊!于是,他急忙派徐达等人去和孙德崖的弟弟谈交换人质的问题。其实这很容易理解,你们生擒朱元璋,我手中有你们的孙德崖元帅,都是双方的主心骨,一将换一将,公平、公正、公开,也合理、合规、合法。

“交换人质,这个办法可行。”孙德崖的弟弟说着话锋一转,道,“先放我们的元帅。”

“不行,得先放我们的总兵。”

“是元帅大还是总兵大啊?”

“当然是总兵大!”

“你有没有读过书啊,总兵算个啥,元帅是除了王之外的最大官了。”

“我们是没有读过书,但在我们心目中,就是总兵大。”

“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一句话,你们是放人不放人?”

“当然放,不过,你得先放……”

就这样,双方争论来争论去,就谁先放人产生了严重分歧,其实这也难怪,这种局面谁先放了人才是傻瓜,万一你放了人,人家撕票了咋办?

“我先留下,换我们的总兵。总兵回了城后,再放孙德崖,孙德崖出了城,你们再放了我,这样总成了吧?”眼看这样争论下去不是办法,徐达灵机一动,说出了这样的“曲线”放人法。

孙德崖的弟弟想,徐达是朱元璋手下的第一猛将,又是他的结拜兄弟,料想朱元璋也不敢乱来。他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了。

结果朱元璋回到和州城后,郭子兴本想撕票,但朱元璋说了反对的两大理由。一是徐达不能死。解析:徐达勇冠三军,是以后打江山不可或缺的大将。徐达一旦死了,将士就会心寒,就没有人愿意替大帅打江山了。二是孙德崖不能死。解析:孙德崖一旦死了,孙德崖的弟弟和手下将士又岂肯善罢甘休,到时又会弄得鱼死网破的下场。

“放人。”郭子兴没有再多听朱元璋的长篇大论,双手无力地挥了挥。就这样,孙德崖被放回后,孙德崖的弟弟也很守信,放还了徐达。一场灾难就这样化险为夷,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孙德崖走了,郭子兴又可以睡安稳觉了。然而,他从此却得了失眠症,煮熟的鸭子飞了,郭子兴好个不心甘啊!那个悔恨啊,那个自责啊,那个感叹啊!总之,旧仇未报,又添新恨。被孙德崖在自己的地盘潇洒走了一回,扬长而去,郭子兴觉得既没报仇,更失了面子。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眼看这口气没争到,郭子兴心中的气怎么可以咽下去?结果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别人得抑郁症要钱,郭子兴得抑郁症却要命。很快,郭子兴没有咽下对孙德崖那口恶气,却咽下了自己的生命之气。看样子,气量小、容易忌妒的人死得早,这是有道理的。

第三把交椅

《三国演义》中刘备在与东吴的大战失败后,在白帝城病危,将诸葛亮召到白帝城,将儿子也就是后主刘禅托付给诸葛亮。刘备对诸葛亮说:“如果你看阿斗是个当皇帝的料子,你就辅佐他;如果他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子,你就把他废黜了,你自己当皇帝吧。”诸葛亮一听立刻跪下说:我一定会全心全意辅佐刘禅的,绝不敢有一点儿自己当皇帝的意思。一定会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备托孤时用意很深,虽然仅仅几句“我儿可辅则辅,若不可辅君当自立为王”。刘禅其实当时并不在场,所以感情的色彩实际上并不那么浓厚,至少没有了去抱诸葛亮脖子的角色;而刘备在托孤现场的言行就完全是针对诸葛亮、李严、赵云等人的,充满了政治上的诡诈。但是刘备又请诸葛亮坐在旁边,叫刘永、刘理到面前吩咐:“你们要记住,我死了以后,你们弟兄三个,都要把丞相当作自己父亲一样,不能怠慢。”说完,叫两个儿子拜在诸葛亮跟前,接着又对众将官说:“我已把国家大事托拜给丞相,要我儿子待他像待父亲一样,诸位也不可怠慢。”当时刘备清楚,举国上下,除了刘备就是对诸葛亮最敬重了。若刘禅真的是个昏庸无能的人,那么,诸葛亮势必会取代刘禅,夺走他的天下。可以说刘备并不信任诸葛亮。刘备的“三托”直接给所有在场之人提出并且确定了诸葛亮日后的政治地位问题。

郭子兴临死前也来了个临终托孤。托孤的对象是朱元璋,原因是郭子兴并不信任他,整个托孤过程也大抵相同,郭子兴几乎完全“山寨”了当年刘备托孤的情节,同样说了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对朱元璋说的:“如果你看我两个儿子是个当元帅的料子,你就辅佐他,如果他不是个当元帅的料子,你就把他废黜了,你自己当元帅吧。”

朱元璋一听,吓了一跳,郭子兴话中有话,赶紧跪下回话:“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辅佐两位公子的,绝不敢有一点儿自己当元帅的意思。我一定会做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二句话是对郭天叙、郭天爵说的:“你们要记住,我死了以后,你们弟兄二个,都要把总兵当做自己亲兄弟一样,不能怠慢。”

郭天叙、郭天爵异口同声地道:“儿臣定当铭记于心。”

第三句话是对众将官说的:“我已把军中大事托拜给元璋,要我儿子待他像兄弟手足一样,诸位也不可怠慢。”

众将官同样异口同声地说:“谨记大帅教诲。”

郭子兴的托孤是高明的,是明智的,是高瞻远瞩的,他死后唯一担心的就是不是“池中物”的朱元璋乘机夺了兵权,坐上元帅的位置,而他的两个儿子成为他的阶下囚。因此,这样一“托”,朱元璋便不敢也不能轻举妄动了。毕竟要他做到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让天下负我” 那样的高境界,他暂时还是做不到。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那种场景和那种氛围,由不得朱元璋不答应。既然答应了,那就不能“反悔”;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履行。于是乎,郭子兴死后,郭天叙、郭天爵兄弟接过了父亲的接力棒,“当仁不让”地坐上了元帅的位置。

当然,郭天叙、郭天爵虽然“当仁不让”,但心里却“当人不嚷”。朱元璋这个总兵掌握了和州城的兵权,拥有精兵和良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威胁啊!拿破仑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郭氏兄弟却是这样说的,有朱元璋在,这元帅还不如士兵好当。因此,郭氏兄弟很快就把父亲托孤那段把朱元璋当亲兄弟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无毒不丈夫,只有除掉朱元璋,他们才会心安;只有除掉朱元璋,天下才会太平。

当然,要想除掉朱元璋,直接硬碰硬地对着干,郭氏兄弟知道,他们肯定不是朱元璋的对手。既然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了。于是乎,他们很快想到的方法是“下毒”。毒从何来,当然是药店了。然而,正当郭氏兄弟派人买砒霜时被朱元璋的谋士李善长看见了。

“怎么买这么多砒霜啊?可以毒死一头牛或是一头猪了。”李善长问。

“牛猪算什么,简直可以毒死人!”当时李善长的名气还没有完全打出来,那人并不知晓他,因此毫无提防地随口答道。

只一问一答就足够了。李善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告诉了朱元璋。朱元璋一听心凉了半截。我已尽心尽力来照顾你们这两个“孤主”了,怎么你们却不容我,反而要害我呢?

当然,雷厉风行的朱元璋并没有只停留在心里说,而是对郭氏兄弟直接说了。现代人通常会发出“爱要怎么说出口”,朱元璋表现的却是“恨也要说出口”。

当然,说话是要讲究技巧的,时间、地点也不可或缺。这天,郭氏兄弟也许是一时心血来潮,也许是闲来无事,也许是吃饱了撑得慌,总之,他们决定去南山赏菊,凡尘仙子落芳菊,轻香曼舞醉南山,这种感觉一定很美。考虑到了青春作伴好还乡,郭氏兄弟还叫上了朱元璋。

朱元璋是聪明人,本能的反应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这花不是那么好赏的,花之所以这么红,那是因为鲜血染红的。这一去,郭氏兄弟是想让我的鲜血来祭花吧。按常理说,去无好处不如不去,但郭氏兄弟现在是“主子”,朱元璋现在是“臣子”,主子相邀,他能不去么?

去,没有好果子吃;不去,又不行。朱元璋当然选择了去,但为了不吃“坏果子”,他来了个先发制人,走到半路时,朱元璋突然双腿夹鞍,双手一提马缰,那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朱元璋仰面望天,嘴唇嚅动,嘴里念念有词,似在低诉,又似在自语,抑或在与人长谈。郭氏兄弟好奇地望着朱元璋的举动,正不明所以,突然,朱元璋回过头来,用手指着郭氏兄弟,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大骂:“你们两个卑鄙的小人,和曹操有一比了。你父帅托孤于我,要我好心辅佐你们,我凡事鞠躬尽瘁,任劳任怨。你们却要陷害我,这是何道理?”

“什么陷害?哪跟哪的事啊?”郭氏兄弟闻言脸色大变,极力否认。

“刚才空中有金刚神甲飞来告诉我,说你们在酒菜中下了毒药,想送我到阎王那里去,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没,没有的事啊!”郭天叙和郭天爵对视了一眼,再度达成统一,有默契地进行否认。

“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把这些酒给喝了,把这些菜给吃了。”朱元璋跳下马来,指着酒菜对郭氏兄弟说。

郭氏自然不会吃,但一时又找不到拒绝吃的好理由,眼看阴谋暴露了,最后只好来了个“不欢而散”。

一招不成,郭氏兄弟没有灰心,也没有气馁。马上又祭出一阴招;请神。你朱元璋不是搬来金刚神甲来相助么?那我们也请神过来相助,唯一不同的是朱元璋请的是“死神”,而他们请的却是“活神”。

这个活神叫小明王。说起小明王可能大家有点儿陌生,但说他的真实姓名韩林儿大家应该就有印象了,如果再说刘福通大家就更如雷贯耳了。前面已经说过,韩山童被杀后,刘福通扶持他的儿子韩林儿为皇帝,号称小明王。

小明王虽然年纪小,但有三老:一是资格老——最先革命;二是资历老——革命创始人韩山童的儿子;三是资质老——第一个称王者。

郭氏兄弟本着“家有三老如有一宝”的原则,不顾山高水远,亲自去拜访了小明王一趟。如果你认为郭氏兄弟这是去“公费”旅游,那就大错特错了,毕竟去时鸟惊心,归时花伴容。郭氏兄弟提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去,也没有空手回,双手捧了一个证书之类的东西,并且第一个便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一看差点没气得吐血。原来这是任命书,但见上面白纸红字写道:(首先省去那可恶的八个字)封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为右副元帅,朱元璋为左副元帅。

也就是说朱元璋在军中是第三把交椅。按照托孤来说,这是合情合理的,但郭氏兄弟心怀叵测,非要走“非法程序”,想借小明王的“玉手”来个名正言顺,彻底压制和扼杀住朱元璋。当着众人的面,朱元璋城府再深,也认为这是对他极大的羞辱,极大的不尊重。于是,他愤怒了,发作了,拿起任命书狠狠地扔到地上,用脚边踩边道:“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岂能受制于人?”

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弄不好当场就要刀剑相见。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身边的李善长出手了,用脚轻轻地碰了他一下。朱元璋蓦然醒悟过来,马上拾起任命书,说:“大丈夫虽然不能受制于人,但小明王是革命军的领头羊,在革命队伍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归附于他们,一是可以弥补自身实力的不足,二是可以把我们的革命队伍做强做大,也是好事一件嘛!”

就这样,一场分封风波就这样点到为止。当然,令朱元璋幡然醒悟的还有,小明王颁给的任命书只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什么都元帅,什么左元帅、右元帅,到头来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得实力者得天下,朱元璋相信自己的实力。

小三的悲哀

就在郭氏兄弟祭出“两板斧”,和朱元璋的紧张关系渐渐处于公开状态时,一个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接着再使出一招,凑齐了“三板斧”。

这个人便是小张氏,郭子兴的小老婆,马秀英的养母,朱元璋的丈母娘。当然,考虑到郭氏兄弟的阴招行不通,她采取的是“明”招;郭氏兄弟的招数是害人的,而她的招数却是想救人。郭氏兄弟的招数在厉害的朱元璋面前行不通,而她的招数软硬通吃,只要是男人都很难过这一招。

小张氏的招数很简单,两个字:联姻。

其实这个招数先前她已经用了,马秀英就是她第一次联姻而献给朱元璋的“牺牲品”。当然,那时的朱元璋虽然展示了不凡的才华,但毕竟“小荷才露尖尖角”,身份还很低微。因此,小张夫人才决定把义女加“剩女”马秀英嫁给朱元璋。一来安定了朱元璋的心,让他更加卖力地为郭子兴卖命。二来稳定了郭家人的心,可以更加放心地让朱元璋来卖命。

应该说小张氏第一次祭出的联姻策略很成功,进一步改善朱元璋和郭子兴的关系后,朱元璋为郭家的复兴不遗余力:打元军、平内乱、招新兵、严纪律、夺城池、拓疆土……总之,朱元璋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才华的同时,也证明了小张夫人是具有一张超级无敌“慧眼”的。郭子兴死后,郭氏兄弟和朱元璋的矛盾,小张夫人的“慧眼”看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郭子兴就像一棵大树,大树突然倒了,那就得重新找一棵大树作为依靠。虽然郭子兴想把他的两个儿子郭天叙、郭天爵培养成参天大树。然而,她敏锐地发现,朱元璋成长的速度比郭氏兄弟明显要快。郭氏兄弟就像是温室里长大的树,虽然天然有机肥料很多,但没有经过什么大风大雨,成长的速度像蜗牛爬步一样,不是一般的慢。而朱元璋这棵野树,从小摸爬滚打,历尽苦难痴心不改,成长的速度如野草般快。这样的潜力股和绩优股是不会久居人下的,时机一到,定会飞上天的。

小张氏夫人觉得郭氏兄弟是扶不起的“阿斗”,而朱元璋便是即将冲出云雾的“赵子龙”。要想让“赵子龙”心甘情愿地“救主”,一是要深挖内潜,百炼成钢,加强“阿斗”的自身实力;二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稳住“赵子龙”悸动的心。于是,小张氏又想到故伎重演——联姻。

为此,小张氏夫人打起了自己亲生女儿郭惠的主意。马秀英毕竟只是她的养女,这样还不保险。只有把自己亲生的女儿嫁给朱元璋,这才能算是“双保险”。

郭惠此时年方十六,长得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小张氏当初没选择自己的亲生女嫁给朱元璋,一是当时郭惠还太小,二是当时的朱元璋地位还太低,只想把马秀英推出来当“枪手”。结果朱元璋却踩着这个铺路石飞云直上。可以说,此时小张氏夫人再想到联姻时,心里是很不好受的,是在滴血的,是怀有疚意的。元配夫人的位置早已被马秀英占了。而且在此期间,朱元璋还纳了郭山甫的女儿郭宁莲为妾。

郭宁莲是濠州城著名的“算命先生”郭山甫的女儿。郭山甫也不是浪得虚名,他算出朱元璋前程好。因为在朱元璋革命后招募队伍时,他马上叫了自己的儿子郭兴和郭英顺应天意参加了革命,成了朱元璋倾力打造的二十四将之一。两个儿子在军中亲眼看到朱元璋非凡的才干,对朱元璋称赞有加,郭山甫眼看“试探”成功后,便决心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郭宁莲许配给朱元璋做二夫人。按理说当时的男人有个三妻四妾那是很正常的事。然而,朱元璋的情况不同,他的元配夫人是马秀英,是郭子兴的干女儿,郭子兴是他的顶头上司,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郭子兴的话却不得不听,别人他可以不怕,但郭子兴却不得不忌惮三分。也正是因为这样,当郭兴和郭英代父亲向朱元璋提亲时,朱元璋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来了个直接拒绝。

按理说交易不成情义在,人家都直接拒绝了,为了不再进一步伤害情义这事就该打住了。然而,郭山甫却不这么认为,他很欣赏朱元璋的才华,更欣赏朱元璋的拒绝,更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为此,他很快就来了个二次提亲。弄得郭兴和郭英都有意见了,暗自叹道:“别人家生女,门槛踩烂,我们家倒好,倒贴也没有人要,杯具啊!”对此,郭山甫斥道:“别人家生男孩是名气,我们家生女孩是福气,别人生男孩是建设银行,我们家生女儿是招商银行,到时候你们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瞧吧。”

郭山甫拉下老脸亲自来提亲,这下朱元璋总不能再直拒了,但又不敢轻易答应。毕竟还得过老丈人郭子兴这一关。但哪知当时郭子兴对付赵均用和孙德崖整天焦头烂额,哪有心思来管他的私事,因此,直接回了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于是乎,朱元璋马上上演真实版的“看着办”。据说“红娘”郭山甫把朱元璋和郭宁莲的见面安排在一间古色古香的颇有情调的房子里进行。见面之后,朱元璋一看郭宁莲的相貌,一个字:美!面试关通过。接下来,朱元璋为了试探她的才华,眼珠一转,出了个上联:真小人立命尔,为安求富贵而之催。郭宁莲立马答道:小女子立国焉,可匡扶大厦于将倾。朱元璋惊喜交加,才华横溢啊,怎一个“赞”字了得!更令朱元璋意想不到的是,接下来,郭宁莲还主动请缨表演了一套“太极拳”,但见她身轻如燕,进如脱兔,退如蹲虎,怎一个“帅”可言!OK,可以了,看的目不暇接的朱元璋直接对郭山甫说了一个字:中。是啊,这样集美貌、文武于一身的奇女子,到哪里去找啊?

就这样郭宁莲便成了朱元璋的二夫人。

因此,此时张氏想让她金枝玉叶般的宝贝女儿郭惠和朱元璋联婚,就只能屈居“小三”了。当然,促使小张夫人这般忍辱负重地把女儿往“火炕”里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替丈夫郭子兴赎罪。郭子兴因为种种原因,对朱元璋多有“不敬”之处:关黑屋、夺兵权、逼麦城,等等,不一而足。而朱元璋多次救过郭子兴的性命:反绑架、反敲诈、反软禁。总之,哪里有危险,朱元璋总会像救星一般出现,从而使郭子兴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力挽狂澜于即倒,绝对明星股突现,气量小心眼小的郭子兴虽然“后福”不咋的,但集潜力股、绩优股、明星股于一身的朱元璋的“后福”却是可以预见的。

因此,就在朱元璋对郭氏兄弟粗着嗓子大喊三声说“大丈夫处世兮,岂能受制于人”时,小张氏夫人则是抿着樱桃小嘴,轻声细语地这样回应了句:大丈夫处世兮,当力挽狂澜于即倒。然后直接亮底牌——提亲。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面对又送上门的婚事,朱元璋没有拒绝的理由。就这样,朱元璋很快又多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娇妻。只是委屈了郭惠,无论身份和地位都不可能沦落为“小三”的啊!因此,过门当天,朱元璋是乐歪了嘴,笑弯了腰。而郭惠则是哭红了眼,打湿了肩,痛骂了娘。一首现代流行歌曲《寂寞的小三》是否可以代表她此时的心声呢:“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城市的夜晚如此地灿烂,只是没有你在身边陪伴。终于你做了别人的小三,从此我不再是你的港湾。当你依偎在他的胸怀,是否已忘记我曾给过的爱……”

单刀赴会

内部稍稍稳定下来了,外部的风波又来了。话说又回到濠州城的孙德崖,虽然在和州潇洒走了一回,但吃没吃好,住没住好,非但旅游和散心的目的没有达到,离混吃混喝的目标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因此和州之行不但郭子兴有气,孙德崖更有气。只不过,郭子兴喜欢生闷气,结果这一口气闷在心里一直没有出,直接闷死了。而孙德崖心中有气,却直接发出来了,对手下,对女人,对元军,甚至是对最为忌惮的朱元璋……因此郭子兴死了,他还活着。不过,喜欢意气用事的人是不会长命的,这不孙德崖的命也不长,只不过比郭子兴多活了几个月而已。

听说郭子兴死了,欢欣鼓舞者非孙德崖莫属。他早就对朱元璋恨之入骨了,早就对滁州和和州虎视眈眈了。再加上听说郭天叙和郭天爵兄弟继承了帅位,朱元璋成为“辅佐大臣”,大有水火不相容之势后,更加迫不及待了。此时不想方设法除掉了朱元璋,等他羽翼丰满再下手时,只怕比登天还难。可是孙德崖也很聪明,他明白和朱元璋硬碰硬,直接发动陆地战,只怕讨不到什么便宜。既然明的不行,那也就只剩下“暗”的这一条华山道可选了。

可是这个“暗箭”如何使呢?很显然,反间计是行不通了。小张夫人刚刚把亲生女儿嫁给了朱元璋,和郭氏兄弟的关系虽然没有彻底改善,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已经弥补了。派人再去挑拨,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思索了一番,孙德崖终于想出了一个计中计。

具体方案如下:在濠州设下鸿门宴,请朱元璋来赴会。如果朱元璋来,乘机除掉他,这叫关门捉贼。如果朱元璋不来,证明他胆怯,以后定会被江湖中人耻笑,毁“英雄”之美称。

应该说孙德崖在使用阴谋诡计方面的确要比郭子兴强上百倍千倍。这种借刀杀人之计,计中含计,环环相扣,招招不离朱元璋的要害“七寸”。那么,朱元璋接到孙德崖的“邀请函”后,是去还是不去呢?

原本很为难的问题,在朱元璋这里却不是个问题。他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回了一个字:去。于是马上上演的就是“单刀赴会”的好戏。

《三国演义》中的关云长单刀赴会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详,震慑人心。大致意思是说曹操在赤壁之战大败后,刘备乘机“借用”了荆州,并向东吴“发誓”说,等夺得了益州便归还。哪知刘备夺了益州后,却没有归还的意思,于是,孙权令诸葛瑾找刘备索要荆州。刘备不答应,孙权极为恼恨,便派吕蒙率军取长沙、零陵、桂阳三郡。长沙、桂阳守将当即投降。刘备得知后,亲自从成都赶到公安(今湖北公安),派大将关羽争夺三郡。孙权也随即进驻陆口,派鲁肃屯兵益阳,抵挡关羽。双方剑拔弩张,孙刘联盟面临破裂,在这个紧要关头,鲁肃为了维护孙刘联盟,不给曹操可乘之机,决定当面和关羽商谈。双方经过会谈,缓和了紧张局势。随后,孙权与刘备商定平分荆州,“割湘水为界,于是罢军”,孙刘联盟因此能继续维持。而在单刀赴会整个过程中,关羽表现得镇定、英勇、胆识、机敏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为后人的美谈。

下面就来看朱元璋山寨版的“单刀赴会”吧。关羽单刀赴会其实不是单刀,还带了一把刀——大将周仓(其他随行的八九个关西大汉暂且忽略不计)。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叫儿子关平带着精兵在江上做好接应的准备。因为准备工作充足,最后才使这次赴会圆满成功。此时朱元璋赴会,带领的部将是他一手打造的嫡系二十四将之一的吴祯,随从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两位数,而负责接应的是徐达、胡大海,大有和关羽PK之势。

该安排的安排好了,该布置的布置好了,接下来便是“实战”了。接下来的过程可以简单地描述如下:第二天,朱元璋带着吴祯和几个随从,骑着马提着单刀来濠州城赴会了。孙德崖早已布置好了许多伏兵,亲自到城外来迎接朱元璋。“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郭德崖看见朱元璋不但来了,而且还只带了几个孤零零的随从,自然是喜不自胜,脸上满脸堆笑,心里却在道:这真是天助我也!朱元璋啊朱元璋,我待会儿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因此,孙德崖便如挽着美女一样挽着朱元璋的手一起进了城。

孙德崖毕竟心中有鬼,宴会间,不敢抬头看朱元璋。朱元璋若无其事,谈笑风生。酒过三巡,孙德崖眼中闪出一股寒光,突然盯着朱元璋道:“你也看到了,濠州城不但城小,而且粮草也不够,这次宴请朱元帅也是粗茶淡饭,真是不成敬意啊!上次和州匆匆一别,实在抱歉,想借你的和州和滁州一住,不知朱元帅肯不肯赏我这张老脸呢?”说着,手里紧握着酒杯,很显然,如果朱元璋不识抬举,他便要来个“摔杯”为号,诛杀朱元璋于现场了。

“借……当然可以,只是以元帅这九五之尊,岂能屈住我那偏野之地,似乎有点啊……哦,今日我之宴,只谈旧情,不谈其他的事,呵呵。”朱元璋知道情况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了,要掌握命运完全看自己的了。一边搪塞着,一边朝立在身后的吴祯使了个眼色,持刀的吴祯立即会意,眼见孙德崖正欲再言,挺身而出,大声叫起来说:“和州和滁州乃我主之地,岂能轻易借与别人?”

“军中之事,你岂能多言!”朱元璋故意发怒地说,“吴祯,你还不去向孙元帅赔礼谢罪!”吴祯闻言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昂首走到孙德崖跟前,纳头便拜,说道:“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元帅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则个。”

孙德崖见朱元璋手下的将领跪拜在他跟前向他道歉,无论颜面还是虚荣心都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于是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起来,有话好说嘛。这人哪,就是要像你这样识时务才对。这人哪,如果不懂得识时务……”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正惊愕间,吴祯的大刀已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你想干什么,来人哪……”孙德崖惊叫起来。埋伏的武士蜂拥而出,手持刀剑围将过来。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们主帅。”吴祯厉声道。

“退下,不许乱动。”孙德崖吓得双脚打颤,对那些武士喝道。

“孙元帅,得罪了,还请你跟我们到城外走一趟。”朱元璋一脚踢翻身前的桌案,吓得挡在门前的士兵们纷纷向两边躲避。

就这样,朱元璋提刀在前,吴祯押着孙德崖在后,纵然濠州城里孙德崖的部下有数万人,也只能对他们行注目礼。

而此时,负责接应的徐达和胡大海早已隐蔽在濠州城外,监视着城里的一举一动。此时突然发现城中人流攒动,情知有变,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徐达怒吼一声,带着人马便往濠州城下奔去。一旁的胡大海拉喊不住,也只得带着大部队前往城下接应。

无巧不成书,就在徐达奔到城下时,城门倏地打开了。只见朱元璋一马当先,吴祯押着孙德崖随后,再后面跟着黑压压的孙德崖的部队。

“元帅快走,徐达来也。”说着徐达一马当先,直冲入敌阵中。孙德崖的部队都知道徐达的勇猛,乃是朱元璋手下最凶狠的大将,有“战神”之称。主帅被擒,他们原本就投鼠忌器,此时,被徐达这“狮子吼”般地大叫一声,更是吓得心惊胆战。还没回过神来,徐达已冲杀过来,前面的士兵本能地去抵挡,哪知徐达手起刀落,人头便如西瓜般滚滚而落。

这时殿后的胡大海也已到了城门前,朱元璋早已虎口脱险,倒是孙德崖此时脸色像猪肝,瘫软得像一团泥。而吴祯眼看孙军在徐达的力阻下,还是如潮水般从城门口奋勇而出,心中一急,对朱元璋说:“元帅,孙军这般拼命,怕是因为孙德崖还在的缘故,不如就地砍了他的人头,彻底摧毁孙军的精神支柱,再乘机攻杀,夺了濠州城,这样既除了孙德崖这个恶贯满盈的大贼,又占了濠州城,一举两得。”

“这个……会不会有点做得太绝了,孙德崖再坏,也是革命队伍里的同盟军啊!”朱元璋有点犹豫地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孙德崖原本就不是什么好鸟,他怎么就不念革命之情了?他先前三番五次欲陷郭大帅和我们于死地。此时当机立断,待会儿孙军全出了城,我们反而要受他们的迫害了。”胡大海也在一旁劝说。朱元璋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吴祯再不迟疑,手起刀落,可怜的孙德崖连叫声都没有发出,就人头落地了。

胡大海提着孙德崖的人头,大声叫道:“孙德崖欺行霸市、恶贯满盈,已被我元帅依法诛杀了,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

孙德崖的手下听说孙德崖被杀了,一下子全都傻了眼,呆若木鸡。唯有孙德崖的弟弟一马当先冲出来,想要为哥哥报仇雪恨,但城门口的徐达岂是吃素的?他策马上前,手起刀落,孙德崖的弟弟人头亦滚落于地,血流如注,惨不忍睹。

孙军此时早吓破胆了,无心恋战,正欲往城内撤,徐达砍掉城门缰绳,大声喝道:“愿意归顺的就留下,不愿意归顺的请自便。再有顽抗者,与此相同。”孙军眼看进退无路,便都放下了武器,举起双手,濠州城转眼间竟易了主。

如果说关云长的单刀赴会是潇洒走一回,那么朱元璋的单刀赴会便是难得几回醉,这正是:

龙潭虎穴何足惧,剑戟丛中久鏖兵。

义不负心泰山重,忠不顾死何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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