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别墅里。
楚成鹏看着画像说道：“我试试在数据库里面找一下吧，可能搜索结果会有些多。”
伸出左臂与胸平齐，手腕处戴着一只军绿色手环，莹润着玉石般的光泽，看上去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缝隙。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两侧滑动，手环上红色的花纹亮起，在空气中投射出一片光幕，科幻感十足。
楚成鹏在一个图标上点击，一个电子合成声响起：“上将楚成鹏，您现在试图查询联邦公民数据库，请验证权限！”
楚成鹏毫不意外地把手环凑近自己眼睛，手环上放出一线绿色光芒，从上而下扫描他的瞳孔，随后“滴”的一声，电子声发出：“A级权限验证通过，请下达指令。”
他把手环略转过一个角度，隐蔽的摄像头对准画像，下令道：“扫描这张图，在数据库中进行比对，相似度百分之七十。”
指令通过电磁波传送到联邦的中央量子电脑之上，几秒中后，光幕上显示出“查询完成”的字样。电子声播报道：“查询完成共有17556条符合数据，是否查看？”
相对全世界接近百亿的人口来说，这个数字出奇的小，但对楚成鹏来说，就太庞大了，他不可能自己一个个去查看、分析、判断。
楚念雨这时提醒道：“爹地，既然你会觉得他眼熟，不如就把范围缩小到神都。”
楚成鹏想想有道理，于是道：“追加筛选条件，限定为居住神都的男性。”
“请稍候！”电子声永远是那么平稳，显得非常从容。
“嘀——”很快有了结果，光幕上一个大大的叉号和四个红色大字——“查无此人”！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想错了？”楚念雨小声道。
楚成鹏对这个结果却没有显得太过意外，拿着画像的手随意挥了挥：“毕竟和真人的差别不小，何况他也不一定是在神都，数据库检索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楚念雨不甘心，突发奇想道：“爹地，要不你把那十七万条数据都发给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
楚成鹏哭笑不得地看着女儿，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你这傻丫头，先不说因为保密条例，爹地不可能把这些数据给你。这可是十多万的数据啊，你真要自己看得看到什么时候去？而且还可能这臭小子根本不在这些数据里！”
这时，手环上的花纹一闪，光幕上弹出一条通话请求。
楚成鹏接通，手环上方投影出一个缩小的立体人像，正是他的警卫员小丁。
楚成鹏脸色变为严肃，沉声道：“什么事？”
影像中小丁先是一丝不苟地抬手敬礼，才道：“报告首长，司令部电话，赵师长已经回来，正在司令部准备向您汇报！”
“知道了，告诉司令部，我马上回去！”挂断通话，光幕闪烁一下收起，楚成鹏把画像还给楚念雨，说道：“爹地现在有事，这小子的事爹地会让人去查。小雨，你安心等着，爹地不信以我楚家的力量还找不出这个臭小子！”
在楚成鹏走到画室门口时，楚念雨突然出声：“爹地，查的时候动静小一点儿，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查他！”
楚成鹏答应下来，心中却不由嘀咕几句：“这臭小子，真不知道哪儿修来的福分，让我女儿这么关心！”
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她缠着自己撒娇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转眼之间，一颗心就已经拴在另一个人身上，想想让楚上将心里很是惆怅。
寻找韩秀的过程一开始就不顺利，楚念雨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再吃到香甜可口的桂花糕之后，心情又愉悦起来。
“唔！”楚念雨一脸满足地咽下糕点，对张妈赞道：“张妈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
张妈一脸笑容。她在楚家有十几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楚念雨长大，现在见她终于不再消沉，心里也很是高兴：“小姐喜欢就好，想吃随时和张妈说。”
楚念雨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的糕点屑，说道：“张妈，帮我拿一个食盒吧，把剩下的都装起来，我拿去给惜雨尝尝。”
“好的，小姐。”张妈很快把糕点装好，问道，“小姐要去惜雨小姐那里吗？”
“是啊！”楚念雨把小食盒装进自己包包里，“对了，张妈，今天晚上我就留在惜雨那里，不用等我了，顺便告诉我爹地一下！”
“知道了小姐，路上小心！”张妈应道，对着上步话机吩咐了几句。
楚念雨走出门，一辆悬浮车已经停到了门口，车门打开，她坐上后座，把包包在身旁放好。
“大飞哥，出发吧！”
“小姐请坐稳！”大飞熟练地发动悬浮车，车尾亮起微微蓝焰，没有一丝震动。
大飞的年龄只有二十多岁，看上去很是普通，但楚念雨知道，他其实是中海特勤局的人，一身本领不容小视。这辆悬浮车表面上只是比较高档的型号，其实经过特殊改装，可以抵御中型武器的攻击。
楚念雨还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其他特勤局的成员，在暗中保护。
她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自由被干涉了。出身在这样的家庭，就要有接受这种生活的觉悟。有些人面对这种情况，就会叫着是在侵犯自己人生自由啊，甚至还会故意甩着跟着的保镖并以此自得，在楚念雨看来，这纯粹就是矫情，更是在给家里添乱，等真的出事了才知道后悔。
楚念雨一直认为事先预防，更胜于事后的挽救，楚家的对头不少，不想被人抓住空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露出空子。
大飞驾驶着悬浮车，神情专注而警惕。
联邦的成立，是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最为重大的政治变革，国家的概念被彻底消除，当然不是大家坐下来喝喝茶就能完成的。大一统战争才过去十多年，其间流过多少血，所有人都历历在目，至今都不愿意多提起。
楚成鹏能够成为联邦最年轻的上将，那是一刀一枪，一场场血战拼杀出来的。现在那些残存的反联邦分子怎能不对他恨之入骨？虽然联邦现在的管控很严，但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几个反联邦分子藏身在神都。天知道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搞个自杀袭击什么的，毕竟楚念雨的身份值得他们这么做。
还好，一路无事，顺利地到达了吴柏森教授的大院里。与楚念雨家的别墅不同，吴教授的家是华夏古典的四合院结构。
作为联邦重要的科学家，吴教授家自然也有人暗中保护，因此楚念雨显得很是放松地走进大门。不过大飞在把悬浮车停放好之后，还是在附近找了个位置，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即使在觉得再安全的地方，也不能放松警惕，因为当你松懈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已经不安全了。这是进入特勤局时，教官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大飞一直牢记于心。
因为认得这辆车和楚念雨的样子，所以她进入院子时并没有人现身阻拦，就像是进了一个普通院子一样。
来到正房门口，楚念雨把手掌放到旁边墙上的一块金属板上。过了一会儿，门自动打开，门后一个少女盈盈伫立。
少女有一头齐耳的亚麻色直发，穿着白色修身女式衬衫和水洗蓝色七分牛仔裤，显出一种清爽干练。
“惜雨！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宅女肯定在家！”楚念雨笑着上去就给了吴惜雨一个大大的拥抱。
惜雨拍拍她的后背，也很开心：“念雨，见到你真高兴，快来坐吧。”
因为楚成鹏和吴柏森是多年好友，所以楚念雨和吴惜雨两人从小就认识。也许是名字里都带“雨”字的原因，两个女孩特别投缘，很快成为闺蜜，彼此之间几乎无话不谈。
可惜后来因为楚成鹏调动的原因，楚念雨也跟着离开了神都，两人再也没有见面，只能通过网络保持联系。直到一个多月前，楚成鹏调回神都，她才跟着回来。这还是她回来之后第一次来见惜雨。
但即使多年未见面，两人之间并没有生疏，楚念雨对这里依然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样。她把手提包放到茶几上，很是自然地走到饮料机边，一边用杯子接着水，一边说道：“惜雨，我带了张妈做的桂花糕来，你尝尝吧，味道可好了！”
“是吗？”惜雨闻言，眉眼弯弯如月牙般，很是可爱，欣喜道，“我可是好久没吃到了呢！”
不用楚念雨多说，惜雨打开手提包，就见到一个精致的食盒，这时楚念雨端着两杯苏打水过来，一杯放到了惜雨面前，感觉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惜雨把食盒取出，不小心把一张纸也带了出来，落在茶几上。
“哎，这是什么？”惜雨好奇地把纸拿起来，只见上面是一个男子的画像，容貌异常俊美，气质洒脱中又透着隐隐的沉重。
“没想到念雨你竟然随身带着男生的画像……”惜雨正打算调笑楚念雨几句，忽然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咦，这个人看着怎么有点儿眼熟的样子？”
“哎呀！”楚念雨一把将画像抢回来，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惜雨一见楚念雨的反应，顿时来了兴致，挨到她的身边：“念雨，这个人是谁啊，这么紧张？”语气带着些揶揄。
“是我男朋友啦！”楚念雨有些羞涩，但对于好姐妹并没有隐瞒，语带甜蜜地说道。
“念雨你交新男朋友了？怪不得今天看起来心情这么好！”惜雨知道半年多前，楚念雨在《神界》的初恋男友抛弃她，让她受了很深的伤，现在她能够走出阴影，展开新的恋情，惜雨也为她高兴。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么，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惜雨也不愿看到好姐妹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不是啦，他就是寒，我和你说过的！”楚念雨脸蛋上薄薄的一层红晕显得特别可爱诱人，说出的话却让惜雨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儿里。
“咳咳咳——”惜雨捂着胸口咳嗽起来，楚念雨连忙在她后心轻轻拍打。缓过气来，惜雨用手背贴在楚念雨额头：“他就是那个劈腿的人渣？你没发烧吧，怎么又和他好上了？”
惜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觉得当初可能是个误会，”楚念雨辩驳道，“我今天见到他了，我感觉他还是爱我的！”
“念雨，他是不是说了什么甜言蜜语骗你了？男人都是这样，追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你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说给你摘下来。可厌倦你的时候，翻脸比翻书都快。你都已经被他伤过一次了，干嘛还要相信他呢？”惜雨苦口婆心地劝道，语气中却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黯然。
“不是的，惜雨。”楚念雨摇头道，“他没有对我说什么甜言蜜语，甚至还要我忘了他。可是你知道么，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这半年多来，他其实每天都在想我。我能感觉到，他是真的爱我，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离开我！所以我这次不会退缩，我要找到原因，我要帮他！”
楚念雨眼神亮晶晶的，满是坚定。
“完蛋！念雨你真是没救了！”惜雨无奈长叹，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真的都是负数吗？想想当初自己也是一样，忽然惜雨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她了。
她只好抱住楚念雨：“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决，我有什么好说的呢？但是，念雨，如果那家伙敢再伤害你，我一定会给他好看！”
“惜雨，你真好！”楚念雨感动地道，俏脸在她的脖颈蹭了蹭。
“对了！惜雨，你帮我查一查他现实里的资料吧！”楚念雨忽然道，把画像递给惜雨。
惜雨一边打开手环把画像扫描进去，一边说道：“这是画的《神界》里的形象吧，查起来可不容易！”
“我知道，我爸在联邦的公民数据库里搜索过也没有找到，”楚念雨说道，想起刚才惜雨说的话，“对了，刚刚你不是说觉得他眼熟吗？说不定你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呢？”
惜雨也有些不解：“是啊，越看越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也许是哪个家族的人吧，偶然见过。”
“说起来有点奇怪呢，我爸也觉得他眼熟！”楚念雨葱指点着香腮道。
“是吗？能给楚叔叔留下印象，恐怕不是一般人吧！”惜雨露出思索的神情，“好了，我会帮你留意的。”
两女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说，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已经这么晚了，念雨，你还不回去吗？”惜雨看了看窗外，问道。
“我今晚就留在这里了，”楚念雨抱着惜雨的胳膊，摇晃道，“惜雨你不欢迎吗？”
“怎么可能呢？”惜雨突然露出一丝坏笑，“不过现在应该先去洗澡，不如我们一起吧，正好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大！”
“惜雨你又想气我是不是，不就是比我大那么一点点么，每次都想打击我！”
少女们打闹着，嘻嘻哈哈一起进了浴室。
围着浴巾，楚念雨一进到惜雨的卧室里，就扑到柔软的大床上，欢快地打了个滚，发出舒服的哼哼声。然后就瞄到角落里放着两台游戏舱，眼睛一亮，惊喜地道：“惜雨，你这里居然有多余的游戏舱，借我用用呗！”
惜雨也裹着浴巾，在床沿坐下，闻言斜着给了她一记白眼，语带揶揄地说道：“可以啊！不过那个游戏舱里以前有人死在里面，你要是不怕的话，可以试试！”
“你就吓唬我吧，”楚念雨完全没相信，起身朝游戏舱走去，其中一个舱盖上贴了几张贴纸，一看就知道是惜雨平时用的，另一个打着一个扳手状的印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上去并不新，也不知道是谁在用，“谁都知道游戏舱是非常安全的，怎么可能会导致人死亡呢！”
游戏舱要真有危险，那整个联邦不还得闹翻天了！
惜雨打开衣柜，解开浴巾，露出姣好的身躯，取出睡裙一边穿上一边说道：“居然没吓道你。”
露出可惜的表情，又说道：“不过我真没有骗你，那台机器里确实死过人。”
楚念雨脚步停滞，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不是吧！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我从来没见到过报道？联邦还敢继续让大家用？”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联邦对《神界》这款游戏进行了强制推广，要求每个年满十六周岁的公民必须进入游戏，哪怕一次，为此还不惜对初级的头盔型登录器进行巨额补贴，保证每个公民都能以较低的价格获取到，只需要以后每个月支付一部分资金即可，不仅没有分期利息，实际上还减免了不少。如果登录器真的会带来危险，联邦说不定会大乱！
惜雨走到那台有扳手印记的游戏舱边，伸手抚摸着金属舱盖，冰冰凉凉的，看着楚念雨的表情，好玩地“扑哧”笑出声道：“安拉安拉，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事实上，目前只发生过一起事故而已，联邦政府怕引起骚乱，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
跟着，惜雨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其实，说是事故并不准确，因为我们把这台游戏舱运回来后，发现里面是被人私自改动过！”
听到惜雨的话，楚念雨才放下心来，转眼好奇心又占了上风：“谁那么厉害啊，居然还能自己改装游戏舱？可惜最后搞砸了！”
“不是厉害，是不可思议！”惜雨语气异常凝重，还透着种佩服，“念雨你没有参与过《神界》的开发，所以不清楚，事实上，《神界》的关键技术并非来自联邦，而是得自一份神秘的文件，包括精神互联技术和登录器的制造。从华夏时期到联邦，我们花了几十年研究，才制作出《神界》这款游戏，具体的原理却并没有理解透彻。对登录器的最大研究成果就是让它从使用一种未知能源变成可以使用电力，以及制造出了简化版的游戏头盔。所以联邦才敢保证这些设备百分百的安全，因为它们的安全系统集合了联邦的科学精英都修改不了。”
“所以，民间居然有人能改动它这是不可想像的！”惜雨在游戏舱某处一按，舱盖打开，她指着一个位置对楚念雨说道，“你看，这个位置里面多出了一些细小的金属丝，可是外表没有任何破坏过了痕迹，就好像这些金属丝本来就在里面一样。而这个改动似乎目的很明确，它们的作用，就是让机器在启动的时候以极大的负荷超载，同时屏蔽了原本的安全保障系统。”
“听起来，好像这么做就是为了用游戏舱杀人一样？”楚念雨皱了皱眉头。
“不，根据警厅那边秘密调查的结果，更像是自杀！”惜雨用一种幽森的语气说道，“可惜这台游戏舱是通过虚假身份购买的，查不出使用者是谁，也没法根据DNA来查找。因为只在残余的营养液中发现了骨灰的成分，其余什么也没有。”
楚念雨听着有点瘆人：“那它怎么会在你屋里，你就不怕睡不着觉吗？”她表示惜雨的神经未免也太粗了吧。
“是我要求带回来的，”惜雨一脸无所谓，“没什么好怕的，而且我对这台机器很有兴趣，要过来研究一下。”
惜雨是量子工程，机械工程方面的天才，许多老一辈的科学家都及不上她，加上又是吴柏森教授的女儿，联邦科学院研究了许多也没什么头绪，也乐得交给她来琢磨。
“对了，这个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楚念雨突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是今年二月九号，在南都一家酒店。据说是当时突然跳闸，酒店查到是一间客房引起的，结果进去的时候发现本应该在里面的客人消失了，还有一股浓重的焦臭味，觉得不对，报了警。可惜，都半年多了，还是没搞清楚这个改动是怎么做到的。”惜雨有些气馁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念雨你要是想进《神界》的话，就用我的那台吧。”
“那你呢？”
“我在《神界》也没什么事，你用着吧，我看你都急着去见情郎了！”惜雨调笑道。
楚念雨****着身子躺在游戏舱里，舱盖盒上，漆黑一边，营养液哗啦啦注入，将她淹没，灌进口鼻之中，却没有任何窒息之感。
“二月九号？很巧呢！”楚念雨转过一个念头，随即意识一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