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都往后看去。
原来是中年男子的车马队已经近前来,正停在了官道边上。
马上跳下好几个体形彪壮的大汉,肤色古铜,身上的只穿着薄棉袄,却个个满面红光。被马队围着的车上却探出了好几个小脑袋,一个个好奇地望着这边。
两个护院被这阵势唬了一跳,对视一眼后,牵马护院明显底气不足地喊道:“干什么!干什么!伤了人还有理了吗!”
络腮胡护院却是二话不说,把手里的缰绳交给牵马护院,掰着手迎着彪形大汉们走去。
小佟听到中年男子那一句,眼睛明显亮了起来,却在看到络腮胡护院后,又立马暗了下去,然后一把抱住了中年男子的大腿,嘴里叫道:“大哥!你快来保护我和爹爹呀!”
原来竟是父子俩,倒是看不大出来。
络腮胡护院一边走一边思忖着。
小佟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那中年男子却是一张长长的苦瓜脸,其貌不扬。
“这位尊贵的少爷,有事好商量。”
彪壮的大汉中有人扬声说了一句,然后跑出了一位黝黑壮实的少年,冲曾繁芾、曾繁茂和两位护院一一抱了抱拳,说道:“舍弟年幼不懂事,把这野性难驯的马放了出来,不慎伤到了这位少爷,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原意奉上纹银十两和一瓶白虎活络膏。”
白虎活络膏?!
曾繁茂抬了抬眉。
这个名字还是父亲有一回看完祖父的来信,无意中说出来的。
白虎活络膏,据说是一位神医根据祖传秘方研制出来的,对各种筋骨劳伤、关节疼痛有奇效,同时还能治冻疮,再加上所用药材普通,现在已经成为了军方的特供药,并未流传到普通药市上。
这壮实少年是从哪得知的?!
曾繁芾却不知道白虎活络膏的名号,闻言只是哈哈一笑,道:“小郞,你也太会砍价了,一下就把我的几千两说成了十两,未免太占便宜了吧!”
停下脚步的络腮胡护院听到曾繁芾如此说,又继续迈开了步子,嘴里附和曾繁芾说道:“我家少爷的便宜可不是这么好占的!”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了一根长绳,使了个巧劲就想套上小兔的脖子。
小兔哪可能让他得手,一声长嘶,扬起前蹄来,凌空往络腮胡护院的头顶踏去。
络腮胡护院倒也是好身手,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就跳到了小兔的右侧,然后手腕一甩,绳子又套了过去。
小佟早吓得躲进了中年男子的怀里,嘴里却还是高声叫道:“小兔!不准伤人啊!”
壮实少年一个跨步把他俩护在了身后,然后冲曾繁芾说道:“阁下这是要明抢了吗?”
中年男子看这情形,连忙带着小佟退到了远处彪壮大汉身后。
曾繁芾挑眉一笑,道:“谁说的,我只是拿我的医药费而已。”
壮实少年沉了脸,肃穆说道:“阁下未免欺人太甚了!”
曾繁芾嘿嘿一笑,没有搭理少年,转而望向少年边上的一人一马,嘴里叫好道:“老张!好样的!拿下少爷的医药费,少爷赏你五十两纹银!”说完,挑了眉又冲壮实少年一笑。
那意思是说,你那十两纹银,小爷真不放在眼里!
小兔那边,因为又得了小童不准伤人的号令,不敢再撩蹄子踹人,只尽力躲闪着老张手中有如灵蛇的长绳,好几回都差点被老张得手。
壮实少年后面那几个彪形大汉,原本都抱着膀子在看热闹,此时听了曾繁芾的话都有些按捺不住,一个个跃跃欲试地道:“仪哥儿,你行不行!不行让我上!”
一直站在后面静静看着的曾繁茂,并没有出声阻止曾繁芾等人。
他们这一方虽然现在看起来人少,实际上田安一行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人数就会远远超过对方,这一点并不用担心。
至于对方的来历,曾繁茂观察了许久,断定对方并非来自军中。
那几个彪形大汉看着可怕,不过是空有一身力气罢了,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军方的悍匪气,平平常常的百姓样儿。
曾繁茂猜测这一行人是从边关过来的,肤色和衣着都接近。据说边关的兵士时常因为手头紧,把军中发放的物资偷偷拿去换钱使。如此想来,壮实少年手里有一两瓶白虎活络膏,也不足为奇。
最重要的是,小兔的确是一匹好马,单看它能跟老张缠斗这么久就知道了,正好送给杪哥儿做生辰礼物。
在彪形大汉们的起哄声中,仪哥儿原本就黝黑的脸膛,此时更黑了,沉声喝了一句:“小兔!退开!”然后脚下一个错步,右手一翻,已是接住了络腮胡的长绳。
小兔也趁此机会,长嘶一声,扬蹄窜下了官道,沿着小径跑远了。
正看得开心的曾繁芾一个跳脚,冲仪哥儿叫道:“马跑啦!你怎么不追啊!”
仪哥儿恍如未闻,只沉着应对面前的护院老张。
老张见仪哥儿双手拽住了长绳,并未在意,反而好心提醒道:“小郞,你快放手!不然待会儿伤着你,可别怪我!”
老张话音未落,只见仪哥儿两臂一抖,一股暗劲顺着长绳传了过来,震得老张虎口发麻,长绳差点脱手而出。
老张惊咦一声,说道:“小郞!你竟是练过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曾繁芾见仪哥儿对小兔毫不在意,急得不行,生怕小兔跑了不再回来,推开挡在身前的牵马护院,迈步就想往小径上冲,被曾繁茂在后面叫住了。
“二弟!站住!”曾繁茂断喝一声。
曾繁芾闻言停了步子,回头道:“大哥,你看那马……”
“你先前碰见那匹马的时候,那马也是独个儿在跑吧?”曾繁茂问道。
曾繁芾一想,确是如此,想来那小童已把小兔养得极熟,先前小兔往前跑了一段又折返回来,正是要等小童一行人追上来吧。
曾繁芾放了心,不再想着要去追马。
彪形大汉们突然发出一阵哄笑。
曾繁茂和曾繁芾转头去看,竟是老张被掀翻在了地上,两人俱是一愣。
那牵马护院早就按捺不住,见了此景,大叫一声“张头”!然后甩开手里的几根缰绳,从腰间抽出配刀,就冲着仪哥儿挥去。
彪形大汉们一阵哗然,小佟更是吓得惊声尖叫,后面马车上的小孩儿们也是一阵阵惊叫。
场中,仪哥儿伸了手,正要去拉摔在地上的老张,突觉眼角一道白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