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沉寂了下来,没有人开口回答康慎刚刚的问话。
一个老者低头不语,继续默默的摆弄着自己面前的那棋盘。那局棋,只有那老者一个人在下,他也知道只有自己一人在下。但他还是盯着棋盘,看着上面的残局,仿佛未曾听到康慎所说的一般。
之前在陈默院子中仔细查看到一切的那个老者,站在房间的窗口,看着外面卷起的阵阵波浪,脑子里思索着事情。对于康慎的问话也听而不闻,继续凝视着外面。
这两人没有回答,康慎没有多少意外,而是便转过头来,继续读着手中的那卷《儒经要义》。三人默默无语,在康慎的那一段问话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继续专注起自己手中的东西来。
又这般过了一炷香时间,康慎将手中的那卷《儒经要义》翻阅完毕。他这便将《儒经要义》放在前面的案几上,再次扭过头去,缓缓的认真询问起其余两人来:“一炷香时间已过,大家也都应考虑的清楚了,在陈家院子里,你们看到什么东西?”
“我看到的东西,便是什么都没,那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庭院,寻常人家的庭院之中有什么,那里面都有。如果要说我在那庭院之中看到了什么大道,那就如这棋局一般,我看到的是那确实存在的一切,看不到的就是大道衍化之下的真相。”下棋的老头先开口说话了,他对着那棋盘这般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段话,若是其他人来说必定又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废话。但这段话,从当今王朝的前任国师口中说出来,没人会觉得是废话。
那老头突然想到一点,抬起头来对着康慎说道:“若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倒不在那院子里,而是在那俞乡旁边的一处池塘之中。那池塘中原本是有稀薄的大道之力存在的,却被人将那些力量全部吸纳走了。手法很奇特,很巧妙,不得不让人惊叹!”
“夏老头,你的大象之道可以窥见存于世间的一切大道规则,怎么连你都无法看透其中的东西?”夏老头的那番废话,康慎自然是明白了。只是看到那夏老头说话实竟然也这般不确定,颇为诧异,连忙追问起来。
“不是看不透,也不是看透了。若要相容的话,那地方很奇怪,不可能确定。若不是世间的大道在那里衍化出极其厉害棋局来,厉害到你我这种圣域的修道者,甚至是仙域的修道者,都无法掌控的存在,所以我的大象之道无法看破;便是那地方纯粹之极,只是一处简单的庭院,你我都是多心了而已,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大道衍化让我的大象之道来看破。”夏老头摇了摇头,看着自己面前棋局,微微叹了口气,又沉浸在其中。
余下的那个老者终究还是动了,他掏出从陈家院子里捡来的那团铁麻叶递给康慎。
康慎看到那团沾染着血迹的东西,只看了一下便想到一样物品。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东西就是自己刚刚所想的那物品,他又反复看了几遍,这才颤巍巍的询问道:“老余,这东西可是铁麻叶?”
那被称做老余的老者点了点头。
“可这铁麻叶怎么可能被咀嚼成这幅模样,且不说铁麻叶中蕴含的阴气足以摧毁体内的血肉。这铁麻叶本身与兵器般坚韧,若在口中咀嚼,嘴里必定会被它割裂的。”即便康慎见多识广,也完全不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因为这已违背了常理存在。
“陈家大院中还有一个怪异的器具,是许多武者们常用的器械组合而成的。我在那器具上看到了至少七十多种不同的的武技施展在上面。而且那些武技施展的十分有规律,像是为了将这七十多种武技融合成某一种武技而不断锻炼着。那种武技会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但既然能将几十种武技融合进去,这种逆天的事情一旦成功,那威力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即便那少年只是初入命境,若是精通了那武技,他的存在恐怕会让同境界的修道者人颤抖不已。”那余老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补充说道。
那东西肯定是铁麻叶,但他对于铁麻叶为什么会这样被咀嚼烂做出解释,所以也无法对那器具之上蕴含了几十种武技的痕迹做出解释。即便他已是王朝中首屈一指的武道大师,也做不出解释。
所以,接下来,他只能保持沉默了。
“我在陈家院子里看到的只有陈祥的儒家气息,正如乡民所言,很低微的命境的儒家气息。但这气息非常的纯粹,儒家的安身立命之言皆包含在其中了。而且这股儒家的纯粹气息让我觉得很熟悉,很重要,但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究竟是谁的气息。那少年的一身青衫,他的父亲陈祥也是如此,让我觉得很熟悉!”康慎微微叹了口气,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面对着一个未知的东西,特别是如此渺小的存在,总是不舒服,“我的记忆很好,很少有事情会遗忘,但这一切无论如何也记不住。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
他不得不拿起《儒经要义》再次阅读起来,平复自己躁动的心情。
无法看破,是因为太过于奇怪,奇怪到前任国师圣域力量也无济于事。
沉默无言,是因为太过于惊讶,惊讶到连王朝首屈一指的武道大师还是第一次看到。两件逆天之事,他也做不出任何解释。
躁动不安,是因为太过于急切,急切到当世儒家第一人也遗忘。遗忘了那身青衫,那个熟悉的重要名字。
一个山野之中的少年,竟然让天下最显赫的三位圣域修道者受挫。这间奢华的小屋又寂静了下来,陷入了之前的那种诡异的沉默中。
夏老头突然将自己的视线从棋盘之上移开了,看到康慎那烦躁的模样,叹了口气。
他摸了摸手中的那枚棋子,细声说道:“所谓大道,便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揣测到的,这一切是大道不可揣测的安排也不一定。你忘了那小子旁边丁字二号房里住的是谁,为什么他突然心血来潮住进那间房屋里,那个白脸小子可不是个省事的人?那么你认为这次便是巧合,还是大道衍化而成?其实都不是,你不用在焦虑。因为它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然后它会按照应该的样子继续发展下去。”
“老康,已经不是我们的时代了,你知道了道言又如何?你这般忧心忡忡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会有什么改变的。我们三个也只是快要迈进坟墓的老不死了,现代王朝更不需要我们三个来守护。这一次试练的主角,不是我们,而是现在这群年轻人了!将来是他们的,也是他们子孙的!”
“楚云惜,那个白脸小子,还有现在这个让我们谁也看不透小伙子,你不觉得这一次原本简单之极的试练,不是开始变得有趣起来吗?”
“所以,我们只需要带着他们试炼便足矣了,未来的事,由未来的人来解决!”
夏老头说道这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来,看到有趣事情发生的微笑。
康慎看着手中的《儒经要义》,想到那个道言,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长叹了口气,继续读起来。
“你确定这就是此次去宸山的目的?”陈默呆在丁字三号房中看着面前那个白净的书生,看着他捻指拎着一方秀帊不断的擦脸,生怕这书生把自己那一层脸皮都给擦掉,这般无奈的问道。
一个虚境的白脸书生,当初下船时与其余十一个人隔离外的存在,不知为何也住进了这简陋的丁字号房间。
在丁字三号房睡了一晚,第二天中午时,这个隔壁的白脸书生就猛敲了一顿自己的门,他拎着那方散发出点点香味的秀帊进来。
作为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交集的人,那白脸书生开门见山的告诉自己,他们这群人这次前去宸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宸山之中的当初一个修道者留下的宝藏。这宝藏的数量极其庞大,除开金银外,还有修道秘典以及法宝等东西。要是世家子弟中任何一个人得到这个宝藏,以后就能在王朝之中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了。
所以,同为丁字号房间的苦逼,他想跟陈默联手做一番惊天动地之事。
陈默不缺功法,也对法宝没什么兴趣,更不觉得那个白脸书生会是一个酷毙。何况这种低级趣味玩笑他没有什么兴趣,就委婉的拒绝了那白脸书生。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就是那白脸书生想拿自己当炮灰,或者是想玩弄一下自己。所以他于这个举动怪异的书生多了几分憎恶,一份警惕之心。
“时间到了,弃船入道,我们该进山了!”那白脸书生纠缠个不停,陈默实在无法只能这般说道。他抖了抖身上沾染的一些尘土,顺便把那书生带来的怪异的香味挥走一些,太刺鼻了。接着他就埋头往外走去,干脆把丁字三号房留给了那个白面书生。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小子,做事干嘛这么谨慎,连玩笑都开不起,试试又如何,说不定能撞上好东西。不过,这种机缘之下触摸到修道的门槛,怀着满腔热情想要更进一步的可怜家伙,想必等杀死的感觉也很爽快吧!”那白面书生阴阳怪气的说道,拎着他那一方秀帊又擦了擦脸上的沾染到的一些尘土,然后对于这些沾染到的尘土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
房间里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那白净书生扭了扭自己的身躯,咯咯笑了两声,就站起身来往外走了。因为船真的到岸,这一干人马上就要入山了。
把若影安排好,确保在船上不会有什么事后,陈默就跟在人群之中上了岸,默默的看了一眼前面的宸山,感觉这熟悉的宸山在自己面前变得更加的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