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棠住的小区是那种欧式复古样带花园别墅。
花园都是物业管理。
所以家里只有吴妈一个帮佣。
顾少棠跟父母的感情有点疏远，吴妈显得就更亲近，吴妈也不像单纯的帮佣，更像是留下来照顾顾少棠的亲属。听说云钰被他给揪回来了，吴妈拍手叫好，电话里讲少棠你对小混蛋太客气了，一定要帮我先打他一顿屁股再说。
云钰保证，谁敢打他一下他就跳车。
别以为他只是说说。
吴妈才只是说说，哪舍得真打？
云钰一到家腆着脸直接进厨房，吴妈见到云钰一把拉过来在后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几秒钟眼泪淹了龙王庙，哭得泣不成声。
“云钰！这几年你都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不早点回来？混小子！”
吴妈双手搓着云钰的脸，要把他的脸措的又红又肿。
“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帅，简直是——是你妈妈的翻版。”
当年云夫人风华绝代，死时正是女人的黄金时期，而且她还是个很出名的明星，当时电视台天天轮番播放她主演的电视剧。云钰长得像妈妈，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的。”
吴妈更悲伤了。
“怎么只有你一个回来，我的沫沫怎么没一起回来！”
想到云沫，吴妈的情绪彻底崩溃了，拉着云钰大哭质问为什么沫沫没有一起回来！她的宝贝沫沫，大家心里说不出的痛楚，一直以来全家人都捧在手心里都宠不够的沫沫。
云钰眼圈红了，垂着的手臂有些颤抖。
“沫沫死了。”
他用手去捂吴妈泉涌的眼泪。
“吴妈，你哭我也哭了。”
吴妈这才回过神，擦着眼：“好好，咱们都不哭了，今天都不要哭。”
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顾少棠给吴妈倒了点酒。
“吴妈，你喜欢的五粮液。”吴妈喝了口：“今天要多喝点，吴妈也放纵了。”顾少棠笑着说：“该放纵的时候就放纵，没关系。”
顾少棠夹菜给云钰，云钰小时候最爱吃虾，尤其是炸成天妇罗样式的虾。
但是小妹云沫很奇怪，他们兄妹是双胞胎，云沫吃虾就会过敏。
云钰看着顾少棠夹过来的虾，只用筷子尖夹住反转了两下，一扬手毫不客气丢在桌子上。
“我不爱吃这个。”
顾少棠愣了，这小子不识好歹。
“我真不喜欢吃虾。”
“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
“又不爱吃了。”
有人的口气十分不善，他认为云钰故意处处同他作对，尤其喜欢拒绝他投来的好意。关键是这些好意都是十足好心，被人拂去还真是非常生气。
“我在一个华人自助餐餐馆里打工时，老板把隔夜的虾都让我们吃了，有一次吃坏了肚子就再也不能吃这个了。”
“你还在餐馆里打过工？”
没想到，原来云钰还有这种经验。
想来应当是吃过许多苦。
那个华馆自助餐的老板真是深蕴经营之道，隔夜的虾给员工吃，不知道吃坏了会死？！哪家华馆，还记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州哪个街区的，他去投诉。
“你是怎么流落到美国的？”
这个问题，始终还没细问，怕只怕这是云钰心里的疤，他不忍心轻易挑起刚刚结好的痂。这种事，已经成为大家心里的阴影，连他都如此何况云钰？
“我被人贩子卖过去的。”
“人贩子？”顾少棠手心里攥着一把汗：“把你卖给了什么样的人家有没有虐待过？”难怪云钰在外流落了那么久，才终于联络到了他。
或许他不是拒绝联络，根本是无法联络。
“其实那不是个人家，当时同车的还有许多小孩，大部分是中东血统，懂英文的小孩告诉我，我们会被卖给美国黑手党经营的地下娼馆。”
当年云钰一家人就是被阿富汗的一个组织绑架。
所以案件迟迟不能有结果。
大家都以为，云钰也死在了阿富汗。
顾少棠的拳头默默攥紧，他可以想象那是怎样肮脏的场所。国际走私贩卖孩子多半是经营这样的营生，简直令人发指，他后颈上的汗毛已经立起来了。
云钰不会遭受过凌虐吧？
顾少棠用一种很怜悯又心疼的目光打量起云钰。
云钰性情大变他现在开始理解一点了。
“喂，这位大叔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吗，我只是被贩卖过去，到了美国本土这伙人就被抓了，我就趁乱跑了出来，当时如果不是太害怕，应该直接投奔警察引渡回国才对，可惜跑了太远，最后长期黑在一间华馆。到美国没证件没读书年纪又不够，要是没有那个小气的华馆老板收留，我才真会流落街头，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活下来的，不打工喝西北风啊！”
所以大家应该感激那个老板才对。
想起那些人贩子，仍然心有余悸，他们全身被长袍包裹。
只能从面巾的缝隙里看见一双双鹰犬般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