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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黄巢起义(2)

黄巢乘胜挺进江陵,唐招讨使王铎望风逃奔襄阳。留守江陵的唐将刘汉宏乘机在江陵城中大肆抢劫,烧毁民房,城内百姓纷纷逃进山谷。十一月中旬,农民军攻克江陵府,接着,继续北进襄阳。新任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督率沙陀骑兵,和江西招讨使淄州刺史曹全晸扼守荆门关,分出一部分兵力驻守在江陵通往襄阳要路的团林铺(今湖北荆门南40里),在路旁密林设下伏兵。十一月末,农民军进至团林铺,曹全晸率轻骑挑战,刚一交锋,便佯败而走。农民军拼命追赶,遭到官兵伏击,死伤17万人。

荆门之战失利以后,黄巢便放弃从襄阳进攻两京的计划。这年十二月,黄巢撤离江陵,率大军顺江而下,一路攻克饶(今江西鄱阳)、信(今江西上饶)、池(今安徽贵池)、歙(今安徽歙县)、衢、婺(今浙江金华)、睦(今浙江建德)等15州,重振军威,队伍发展到20余万。

唐僖宗因王铎指挥无功,解除了他的招讨都统职务,任命高骈为诸道行营都统。高骈征调各路军队,并广泛募兵,组成一支7万人的劲旅,坐镇扬州。当时,黄巢率领的义军主力屯扎在信州,因军中发生疾疫,死了很多士兵,战斗力受到很大削弱。高骈派部将张璘率大军来攻,义军失利。唐朝的昭义、感化、义成等军兵马数万,都到了淮南,义军的处境十分困难。黄巢为了麻痹敌人,伪装请降,求为节度使。高骈怕其他唐军分占他镇压义军的功劳,就向唐王朝奏报不日可以消灭义军,请朝廷把各道兵遣归原镇。黄巢探得昭义、感化、义成各道兵撤走,立即下战书给高骈,迫使高骈决战。高骈匆忙下令张璘进攻义军。880年(唐广明元年五月),双方在信州大战,官兵大败,张璘被歼。六月,黄巢乘胜攻克睦、婺、宣州,直抵长江南岸。七月,黄巢从采石矶(今安徽当涂西北)渡过长江,进攻天长、六合。高骈一心只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害怕再吃败仗,因而假称有病,龟缩在扬州不敢出战。其他唐军有的望风瓦解,有的自保不暇,黄巢农民军乘胜长驱,全军渡过淮水,一举攻克申州,进入颍、宋、徐、兖州境,直抵汝州。这次黄巢严肃军纪,沿途秋毫无犯。老百姓纷至沓来,投入起义,义军迅速发展到60余万。

十一月,黄巢发布檄文,警告各地官员说:“我军过去陈兵淮南,饮马颍川,逐高骈如同赶老鼠,不久将打进东都,直捣长安,吊民伐罪。你们要各安其地,不许乱动,否则严惩不贷!”吓得各地节度使胆战心惊,僖宗君臣在长安惊惶失措,相对而泣。

十一月二十日,黄巢兵临东都,唐东都留守刘允章见大势已去,率部下出城迎降,黄巢大军秩序井然,进入东都。

唐僖宗听说东都失守,急派神策军马军将军张承范任兵马先锋使兼把截潼关制置使,步骑将军王师会任制置粮料使,率神策军2800人,驰援潼关。

十二月初,农民军的先锋到达潼关,义军旗帜满野,一眼望不到边。农民军大将尚让和林言亲率义军,从潼关旁边的峡谷首先攻入关内,官兵大溃。王师会自杀,张承范变服率众逃到渭桥,正好遇上赶来援救的博野、凤翔军。博野、凤翔军见神策军溃兵衣着华丽,十分气愤,把他们的衣物抢夺一空,转而给义军充当向导。义军随即乘胜直指长安。

十二月五日,黄巢进了潼关的消息报到长安,京城内乱作一团,贵族官僚们纷纷四散逃窜。田令孜率领500名神策兵,保护着僖宗以及少数几个亲王、妃嫔,从长安西面中门金光门逃出,昼夜不停地向成都逃去。

880年(唐广明元年十二月五日),黄巢的大将柴存率先锋攻进长安,唐金吾大将军张直方率领文武百官到灞上迎接黄巢入城。黄巢入长安城时,农民军盔甲耀眼、旌旗蔽天,满载粮秣的车马络绎不绝,车声隆隆,人马欢腾。长安居民夹道欢迎。大将尚让对欢迎的人群说:“黄王起兵,本为百姓,不像李家皇帝不爱你们,你们不要害怕,尽管安居乐业。”还向贫民施舍财物。

十二月十三日,黄巢在长安宫城的含元殿登基,正式当了皇帝,国号大齐,改年号为金统,建立农民政权。黄巢任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为侍中,崔王翟、杨希古为同平章事,孟楷、盖洪任左右仆射兼知左右军事,费传古为枢密使,皮日休为翰林学士,朱温、张言、李逵等为诸卫大将军、四面游奕史。农民政权规定:唐朝官员三品以上的停职,四品以下的留任。农民政权虽留用了唐浙东观察使崔王翟、太常博士皮日休等人,但军政大权主要由黄巢、尚让、赵璋、孟楷等义军领导人掌握。

农民政权建立后,严厉镇压反抗的官僚地主。唐金吾大将军张直方投降以后,农民政权任他为检校左仆射,但他在家中却窝藏一批反动官僚,策划叛乱,农民政权毫不留情,将张直方和逃匿其家的唐朝宰相豆卢瑑、崔沅等百余人全部处决。唐宰相卢携长期勾结藩镇镇压义军,黄巢进入长安前夕,他服药自杀,农民军对他也不轻易放过,特地开棺鞭尸,以示惩罚。农民政权还镇压了一批与农民军为敌的地主、富商和坊市恶少。

农民军建立大齐政权后,黄巢等领导人满足于已经取得的胜利成果,麻痹轻敌,对于慌忙逃走的唐僖宗一伙及分散在长安附近的几万禁军,没有及时派大军乘胜追歼。义军进入长安的当天,唐僖宗率领几百人逃至咸阳,距长安只有40里。但由于义军没有及时追捕,唐僖宗得以逃至成都。这样,唐中央政府可以重新站稳脚跟,向各地节度使发号施令来围攻起义军。同时,起义军没有重视建立根据地。

义军渡江北上后,已有了建立根据地的良好条件,但黄巢等领导人只注意流动作战,招降纳叛。占领洛阳后,连这样重要的地方也没有派重兵驻守。进入长安后,也没有继续向周围地区发展势力,有计划地消灭关中最反动的节度使,巩固和扩大根据地。于是,起义军逐渐由主动变为被动,由有利变为不利。

在节度使中对义军为害最大的是凤翔、陇右节度使郑畋。他表面上归顺农民军,暗中与唐僖宗联系,纠集残留在关中的溃军,又秘密勾结附近的节度使,积极备战,训练士卒,准备反扑。

881年(唐中和元年三月),唐僖宗在成都任命郑畋为京城四面诸军行营都统,命他传檄天下藩镇合兵勤王,进攻起义军。

黄巢派大将尚让、王播率5万主力西攻郑畋。尚让以为郑畋是个书生,轻敌大意,队伍不整,鼓行而西,结果在龙尾坡中了官兵埋伏,被杀2万多,伏尸数10里。郑畋乘胜部署各道兵进逼长安。当时,唐弘夫率泾原镇兵屯渭北,王重荣率河中镇兵屯沙苑(今陕西大荔南),王处存率易定镇兵屯渭桥(今西安西北),拓跋思恭率六鄜延镇兵屯武功(今陕西武功),郑畋自屯盩厔(今陕西周至),从四面包围长安城。

四月,官军发起进攻,黄巢发现敌军众多,势力强大,便主动率军撤出长安,屯驻在长安东面的灞上。唐将程宗楚、唐弘夫、王处存相继突入长安城。他们怕其他镇将得知赶来分占功劳,就不报告郑畋说已经入城。官兵在城里放下武器,进入民宅,抢劫金帛,奸淫妇女。城中恶少流氓也乘机扮成官兵,浑水摸鱼,打家劫舍,长安城一片混乱。

黄巢探知城里官军军纪不整,而且又缺乏后援,于是立即组织反攻。大将孟楷率兵从各门攻入,在城中与官兵展开激烈的巷战。官兵缺乏统一指挥,军士们都背负着抢来的财物,影响了战斗力,被杀得大败,死去十分之八九。程宗楚、唐弘夫战死,只有王处存率残兵逃出。十日,黄巢第二次进入长安。

882年(唐中和二年)正月,唐僖宗又任命王铎为宰相,兼任诸道行营都都统,统帅各路唐军包围长安。起义军号令所行,不出长安附近的同州(今陕西大荔县)和华州(今陕西华县)。在唐军长期包围下,起义军的处境日益困难。由于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城里的地主、商人们趁机囤积居奇,抬高粮价,一斗米价由一二百文涨到三万文。起义军和老百姓只好吃树皮。许多人饿死了,士气低落,战斗力越来越差。

唐政府配合军事围剿,加紧了对起义军的分化诱降活动。882年(唐中和二年九月),起义军的同州防御使朱温叛变,投降唐朝。朱温是黄巢手下的一员大将,他驻守的同州处在最前线,因兵力不足,屡次请求增兵,都被知右军事的孟楷扣压不报,早就心怀不满,又看到起义军形势日益恶化,就杀了监军,举州投降了唐朝。唐僖宗得报大喜,任命朱温为右金吾大将军、充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朱全忠。

当时唐政府为了增强进攻力量,又勾结沙陀人李克用。沙陀兵骁勇好战。883年(唐中和三年正月),李克用率4万沙陀兵在沙苑大败黄巢的弟弟黄揆。二月,沙陀兵会同河中、易定、忠武镇兵,与农民军尚让所率领的15万军队在梁田陂展开大战,战斗从中午一直打到黄昏,农民军被打败,死伤数万,伏尸30里。李克用继续推进、连连得胜,进屯渭北。

四月八日,李克用打进长安。黄巢力战,仍然抵挡不住源源不断增援进来的官兵,便烧了宫室,率领15万农民军弃城撤走。黄巢走兰田道入商山,在路上故意把金银财宝丢撒在路上。官兵们争先恐后去抢拾,因而无心追赶。于是黄巢摆脱了唐军,退入河南。

五月,黄巢命骁将孟楷率万人为前锋,一举攻克蔡州(今河南汝南)。蔡州节度使秦宗权兵败求降,与孟楷连兵。六月,围攻陈州(今河南淮阳),遭到顽强的抵抗。陈州刺史赵犨家世代是陈州地主。早在黄巢东撤以前,他就感到陈州地当要冲,应该早作防备。因此他大力修筑城堑,缮治甲兵,囤积粮草,广募士卒。并且把方圆60里内拥有资粮的人家全部迁入城中,坚壁清野。赵犨还以其弟赵昶、赵珝,长子赵麓、次子赵霖分领兵士,组成一支家族亲兵,与黄巢决战。当义军屯于项城(今河南项城)时,赵犨故意显示陈州兵弱,把实力暗藏起来,等侦察出起义军没有防备时,便搞突然袭击,孟楷被活捉杀害,孟楷军队兵士全部牺牲。

黄巢得知消息后,又惊又怒,与秦宗权合兵围攻陈州,未能破城。于是,黄巢决定,在陈州的北方札营,建立宫室,设置百官,准备打持久战。农民军围攻陈州300多天,发动大小战役数百次,始终没有取胜。

黄巢长期围困陈州,农民军伤亡惨重,劳而无功,同时又给唐朝廷以调兵遣将、准备大反扑的时机。884年(唐中和四年三月),李克用率兵5万从太原出发,会合汴州、徐州等路唐军奔赵陈州。四月间,李克用攻陷陈州附近的太康,农民军伤亡万人。不久,屯驻西华(今河南西华县)的黄邺也被唐军打败。黄巢不得已只好从陈州撤兵,带大军东去汴州。五月,李克用率军追赶到王满渡(今河南中牟县北),乘农民军渡河过了一半之机大举进攻,黄巢大败。尚让等一部分农民军将领向时溥和朱温投降。

王满渡战役后,黄巢率领余部千余人向山东退,唐将时溥遣其将李师悦带兵万人追击。六月,起义军被李师悦包围在瑕丘(今山东兖州西),黄巢率领起义军奋起抵抗,终因寡不敌众,牺牲殆尽。黄巢至死不屈,最后撤到泰山狼虎谷的襄王村自杀身亡。这次波澜壮阔的黄巢大起义最后失败了。

黄巢领导的唐末农民大起义,在中国农民战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篇章。

这次农民大起义从874年底爆发,到884年中失败,持续时间长达10年之久。起义军从数千人发展到60多万人,转战于黄河、淮河、长江、珠江流域的广大地区,行程数万里,夺取了唐朝的政治中心——长安与洛阳。其规模之大,声势之壮,不仅是我国农民战争史上的壮举,也是世界农民战争史上的奇迹。

黄巢起义沉重打击了唐王朝的反动统治,从根本上瓦解了唐王朝。起义大军基本上打垮了唐朝军队,打乱了封建中央专制机构,尽管唐王朝在黄巢起义失败后还存在20多年,但在这20多年里,唐王朝中央政府已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黄巢起义沉重地打击了整个封建地主阶级,不仅贪官污吏受到应有的惩罚,地主豪绅也遭到猛烈的冲击,特别是自魏晋以来横行几百年的旧门阀士族终于被摧毁,成为历史的陈迹。门阀观念得到扫除,自五代以后,取士不问家世,婚姻不问阀阅。起义军在战斗中也打击了藩镇势力,为后来的统一减少了某些阻力。

在起义过程中,王仙芝、黄巢先后以“天补均平大将军”和“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的称号发布檄文,号召广大农民群众起来推翻唐王朝的封建统治。像这样打出“均平”的旗号,在我国农民战争史还是第一次。它说明黄巢起义已不仅仅是反对封建暴政、徭役、赋税和人身隶属关系,而且要求平均财富。触及了封建社会财富分配不均的实质,反映了农民阶级在长期的斗争中对封建制度认识的提高。均平的口号对后世农民起义有极大的影响,从这一点上来说,黄巢起义在我国农民战争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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