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安魂城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暴风雨,这次暴风雨已经持续下了十天十夜,可依旧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
黑夜降临,安魂城郊外的一座茅草屋中,一个断臂跛脚的老人借着微弱的烛光将一个个瓶瓶罐罐摆放在漏雨处,而当他将最后一处放下一个瓶子时,第一次的瓶子已经接满了。
“该死!要是这雨再不停,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去哪里好呢。”老者摸着他那长满胡渣的下巴,“不如去王都,听说那里挺好玩的。不过听说雷城更繁华,不如就去雷城吧!”
打定好主意,老者躺上床铺准备睡觉,也不去管他满屋流淌的雨水。
突然老者闭起的双眼睁开,翻身而起将蜡烛吹灭。
“唔,实力不弱,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老者起身将破旧的木门打开。
哗!
一道紫色的身影就在老者打开门的一瞬间落在了门前,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头戴金钗,身着华贵的紫色衣袍,外面的雨再大也不能沾湿她的一丝头发,风再大也没有吹动她的一片衣角,她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你看,我这儿可没有奶,也容不下两个人,你还是到别处去吧。”说完老者正要关门。
女子啪地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将婴儿推向老者。
“老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女子哀求道。
“你也看见了,我一个半废之人连自救都不能,拿什么去救别人?”老者十分无奈。
“他们来了,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老者望着西方的天空。
女子将婴儿强行塞到老者的怀里,根本没有给老者拒绝的机会。
“我去引开他们。”女子腾空而起,只留下一句话就没入雨夜。
“被你个小家伙圈住了,看来我哪里也甭想去了。”老者看着婴儿喃喃自语。
安魂城往东,百里之外,女子被三个黑袍人截住了。四人没有借住任何东西,就那样立在空中。
“小姐,如今神龙王国已经不存在了,您还是随老朽回去吧,宗主十分想念您呢,他时刻都盼望着您能够早日回去见他。”为首的一个佝偻的老者笑着说道。
“也罢,我既然不是你的对手,便随你回去。”女子满脸无奈,微微一叹,问道,“那件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不是,这点老朽可以保证,而且老朽想做也没那本事。”提起那件事,佝偻老者也是变得严肃。
“不知小公子现在如何?”老者问道。
女子立刻变得紧致。
“小姐不必担心,老朽并没有将小公子的事告诉宗主。”老者好似看穿了女子的心思。
“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对父亲说起。”女子恳请道。
“说不定宗主已经知道了,不过是装着不知道而已,宗主对于您的关心,您应该比老朽更加清楚才对,既然宗主想做个糊涂人,我又何必清醒。”老者露出笑意,那位大人的能耐他可是一清二楚。
“走吧,小姐。”老者带头离去。
女子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心中带着不舍,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我的孩子。
……
……
“这位大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赏我几个铜子儿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您就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吧!”
天风王国,安魂城内,街边一个衣服破烂,满脸污垢大概十来岁的小乞丐拦着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人祈求道。中年人毫不理会,想要绕过小乞丐,要知道在这城中像这样的乞丐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大爷!”这时小乞丐大声说道:“小的看您红光满面,定可以财运亨通,如果您赏赐我几个铜币,财神爷定可以保佑您的,让您满载而归!”
那中年人竟然真的停下脚步。
“小子有眼光,来,赏你十个铜币。”说完,中年人向小乞丐丢下十个铜币笑呵呵的走了。
小乞丐迅速的捡起地上的铜币,小心的揣到怀中。
“进了那刘胖子的赌坊能留条内裤就不错了,还想赢钱,做梦吧。真抠门,才十个铜币,前面几个都有十几个咧,我还是得换个地方,万一那人输了钱回来,我就要倒霉了,嘿嘿。”小乞丐低声喃喃道,可惜那矮胖中年人已经走远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原来这小乞丐早就认出刚才那中年人是前面不远处那赌坊的常客,这些“职业”赌徒在开赌前,哪个不喜欢你说点好听的?再说十个铜币也就够买几个包子。
时间也快中午了,北城路过的商队也差不多进城来了。这样想着小乞丐提着一个干净的木桶在旁边饭馆的井里打上满满一桶水,将怀中一个水袋摸出来,再将里面的水到入木桶中,不要惊讶,这不是谋财害命,那水袋中装的是薄荷草熬的浓汁,这是农间耕作的人常常用来解暑的不二之选,当然,前提是没钱。小乞丐又向北城跑去,北城门通着一条商道。小乞丐瘦弱的身子提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速度依然迅速,可见他做这事并不是一两次了。
来到北城门看到刚刚下车的商贩,舀起刚从井里打起兑有薄荷的水,殷切的递给那些商人。要知道这时正值炎夏,这些人又舟车劳顿被太阳晒了一上午,一个商人毫不犹豫就接过水大口灌了下去。
“啊,爽!嗯?”那第一个喝完水的商人,低头看了看身前一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睛,愣了愣,又看了看手中的瓢。
“哦,呵呵。”尴尬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个铜币递了过去。
小乞丐双手接过铜币连忙躬身说了声“谢谢!”
又提着水桶向其他商人,或者护卫,佣兵走去,有了第一个人的示范,那些喝了水的人也纷纷摸出一两个铜币,有的甚至十几二十几个。
一阵忙活,小乞丐自己舀起最后一瓢已经晒得有些温热的水喝下,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商人们也已经进城补给去了。
自己还没吃饭呐,小乞丐于是也提着木桶往城中走去,要是有其他同行知道这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怀中揣着几百个铜币,也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把他干翻。在这个世界贫富差距大的可怕,一百个铜币=一个银币,一百个银币=一个金币,一个农夫,一个月除去开支就只剩下十来个银币的结余,开支也和这差不多。但是那些有钱的纨绔子弟,在大酒楼随便吃喝一顿,那就得花去好几个金币,那可是穷人一年的收入啊!一个乞丐一天能讨上几十个铜币就不错了,别说几个银币了。
当然小乞丐是个例外,用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别人把我当乞丐,但我自己却认为我是个商人,一个无本的商人。”
小乞丐吃着刚买来,热乎乎的包子,坐在路边。看着各式各样的行人。这时一对穿着华丽衣服的年轻男女出现在小乞丐眼前,小乞丐注意的观察着,那男子不时买着东西送给女子,近乎讨好,一看就知道那男子在追求女子。
“目标出现。”小乞丐低语一声,向那对男女走去,不要想歪,这不是打劫,也不是偷盗。
“啊,美丽的小姐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家中还有一个生病在床的妹妹等着我给她抓药回去,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说没吃饭,刚才还在啃包子呐,鬼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小乞丐趴着女子身前大声哭喊道。
那女子看着小乞丐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多可怜的小孩子,这么小就出来讨生活……”
“有戏!”小乞丐心中划过一丝这样的念头,还不等女子说完,小乞丐就转身看向男子。
“这位少爷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要是和您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幸福,您可怜可怜我吧,我的妹妹还生病在床,还等着我讨钱买药。”小乞丐用非常专业的眼神注视着那男子。
要是平时,这男子恐怕早就一脚将这又脏又臭的乞丐踢开了,可是今天情况不同了,他身边这个女子可是城南张员外的千金,他可不想错过在女伴面前表现慷慨的一面,哪个女人不喜欢大方的男人,要是不给点钱,怕是说不过去,于是男子便是掏出一个银币,扔给了小乞丐。
小乞丐连忙捡起银币说道:“祝你们终成眷属!”连忙退到一旁目送这对男女走远。
“唉!”看着两人走远,小乞丐轻轻叹了口气咕噜道:“有钱人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个银币。可惜这样的人三五天能遇到一个就不错了。”
这时街边又走来了一对男女,女子依偎在一个又肥又胖的男人怀中,两人窃窃私语,看起来十分暧昧,旁若无人,当然,旁人也视而不见。难道又是一只“肥羊”,但见小乞丐依旧坐在街道边并没有起身的想法,在小乞丐对面一道身影却突然扑倒在那一对男女身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这位美丽的~~~”啪,“啊~~~”当然他话还没说完就用着同样的速度飞了出去,胖子缓缓收回脚,飞出去的那人也是一个街边乞丐,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别人就得到了银币,自己却被一脚踹飞了。
“干我们这行也要学会察言观色,别人在那里说悄悄话,你凑什么热闹。”小乞丐暗自想到,没有幸灾乐祸,因为干他们这一行谁没有挨过揍,小乞丐以前也时常被路人这样对待。
按他的话说就是:“挨揍不严重,严重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挨揍,更严重的是被同一个人揍两次。”所以小乞丐已经忘了上一次挨揍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当然,现在那被踹飞的兄台依然拍拍屁股,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在那里蹲点。
有人会认为这样的小乞丐没有一点尊严,但是这些人不知道自从小乞丐出生以来,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尊严,他根本不理解尊严的涵义。就像金币一样,他压根儿就没有过,何来浪费。
但是当他有了之后,任何人要想从他手中抢走这个金币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好了时间不早了,已经快要傍晚了。小乞丐起身拍拍屁股,向安魂城最繁华的街段走去,
说到安魂城最繁华的街段,就不得不提到安魂城的佣兵公会,要知道安魂城不足二十万的人口在天风王国原本只能算是二级城市,但这只有十几万人口的安魂城却有着足有三千佣兵。
因为安魂城处于天风王国最西面,与神龙七十二府只相隔一片安魂森林,当然安魂森林也是极为广阔的,森林中有着丰富的资源,灵草灵药不计其数,当然还有那比灵草灵药更多的强大而凶猛的魂兽。要知道,在这里无论是护送两国的商队,也或是在安魂森林中寻找灵药还是猎杀魂兽都可以给佣兵们带来非常可观的收入,虽然更多的佣兵进入安魂森林后一去不返。但这并不能成为阻止佣兵们前往的理由,反而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佣兵们更是趋之若鹜。
当然安魂森林越往深处越是危险,所以开辟于天风王国与神龙七十二府之间的商道也是绕过安魂森林,修建在森林边缘处。
安魂城中拥有一座佣兵公会,又鉴于此地与神龙七十二府邻近,神龙七十二府非常混乱,时常互相征战,所以王国又不得不派重兵把守,在穷人眼中佣兵是强者和武力的象征,但在富人眼中却代表着混乱与野蛮,因此总部的领导们干脆将兵营建立在佣兵公会旁边不远处。也正是这无心之举造就了安魂城的繁华,有了佣兵公会,流动的商队就会来这里。
佣兵,商队,军队日常消耗是极为庞大的。本地的商人也见到了商机,纷纷在围绕着佣兵公会的街旁开起了商铺,什么‘佣兵酒楼’‘佣兵客栈’‘佣兵武器铺’,还有赌坊,青楼开的满街都是。这其中不少商铺都有着公会的股份,这也是公会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
正是这强大的军事力量,丰富的资源,繁盛的商业,极快的货币流通所带来税收让这个仅仅只有十几万人口的城市变得异常繁华。
小乞丐慢悠悠的来到这名叫‘佣兵街’的街段。这时已近傍晚,出任务的佣兵大多回来交接任务或是喝酒休息。看着这里来来往往的商人与佣兵(军人有着严明的纪律,不可能随便出行),有的因赚到了钱而高兴,有的却因被打劫了或是失去了同伴而悲伤??????
同时这里也有许多乞丐,佣兵可是极为危险的一类人。这种经常与野兽和山贼打交道的人,身上都带有浓浓的杀伐之气,向这种人讨钱可是很危险,一个不高兴,虽然不会出手杀人,但是一脚出去可就会把人踹个半死,虽然很多乞丐都会遇到这种情况,但却不包括小乞丐。因为他有一套独特的观人之道。虽然他不承认是某个不良老家伙教导,但事实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