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府是为勋贵之家,沐天泽的好哥哥沐天波除了黔国公的身份外,还有另一个职务——云南总兵官。云南总兵官是云南一省的军事主官,在战时更是权压都指挥使。权势如此之盛,沐府各处宅院里,护院兵将自然是随处可见。
不一会儿,几名兵卒便手提赃物之袋跑了过来。“二公子,这些便是卑下带小的们所找到的。“一个头领恭声道,然后喝命几个小卒,将袋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众人围过来一看,顿时大哗,原来袋子里都是一些卤鸡熟鸭。再看看旁边,还有一些发霉的粮食蔬菜。
“现在,你可以如实交代了吧。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沐天泽不咸不淡的说道。沐伯等人也冷冷的看着李二。
李二看见实在瞒不下去了,面露羞惭之色,这才缓缓开口道:“一切都是我干的。半个月前,老赵因病被沐伯遣送回家,我接手了他的活儿,每天专门照料这只虎威将军。没几天的功夫,我发现,这只挨千刀的藏獒居然比我还吃的好!我每天两餐,只能吃些咸菜馒头,或是主子们吃剩的残羹剩饭。而这只畜生呢,每天三顿,食量惊人不说,顿顿还都是鸡鸭鱼肉。“
说到这里,李二伤心不已,许久,又怒道:“我吃的居然不如一条狗!真是不公平!后来,我就偷偷的把膳食房送过来的鸡鸭吃了,吃不完的便拿回家去。给这只藏獒喂食时,我只是在外边儿随便捡一些烂菜叶和糟米,煮一煮,便给它吃了,这些东西不好吃,所以它每天吃的越来越少。因为没人发现我这样干,我就天天如此。不过,我不是故意要害它的。我也没留意,那些烂菜叶子居然是发霉多日的!“
顿了顿,李二接着说道:“唉,都怪我,猪油蒙了心。这只藏獒吃发霉的东西太多了,昨天终于病倒了。看着它口吐白沫的样子,其实我也不好受啊。“
……
沐伯听完李二说的话,怒不可遏,转身向沐天泽请示该怎么办。沐天泽叹了一口气,“按家法处置吧!“
“来人,打断李二一条腿,将他赶出沐府!“
……
听见李二的哀嚎声,沐天泽的心情很沉重。
他原以为李二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没想到事情如此简单,李二只是因为嫉妒一条狗吃的比他好!沐天泽不禁感叹一声,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里,人不如狗啊!
沐天泽并未因为同情而阻止沐伯的做法。首先,李二是自作孽,无可救。其次,作为黔国公亲弟,正儿八经的贵族,怎么能破坏规矩?
在封建社会,儒家的等级观念深入人心,作为贵族的沐天泽若低三下四的给一个仆役求情,那他就不用在大明混了。在人们心中,这是自甘堕落啊!
沐天泽不是圣人,更不想成为群众公敌,所以他果断的……和百灵她们离开了禽园。
至于虎威将军的病,他也给出了自己的良方:取一些草木灰,兑适量的清水,想法儿引诱它吞下去。因为草木灰呈碱性,可以中和一下它分泌过盛的胃酸,而且还能起到消毒的作用。待它恢复部分体力后,再去药房抓一些养胃去毒的药材,如香薷,黄芪,苍耳子等,和汤服用。
……
“二公子,你不开心吗?“碧云看到沐天泽吃完晚饭后便一言不发,以为他不开心。
“瞎说什么呢?二公子今天这么威风,不仅救了虎威将军,还揪出李二这个欺上瞒下的狗奴才。办了这么大快人心的事,他怎么会不开心呢?“紫蝶不假思索的接道。
沐天泽曲起中指,在紫蝶的脑袋瓜上“嘣“地弹了一下,貌似用力,实则不疼。
沐天泽的心里有满满的悲哀无人倾诉,紫蝶不懂,她只是一个被封建思想毒害的如花少女。
此时,百灵看见沐天泽眉头紧锁的忧伤样子,便善解人意的说道:“公子无需自责。且不说李二是罪有应得,就算公子能救下他,难不成还能救下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受苦之人?所以公子不必为此忧心。“
“不知我者,谓我心喜,知我者,谓我心忧。可为余之知己者,独百灵也。“沐天泽情真意切的叹道,情不自禁的抱住百灵,双手拨弄着她的柔荑。
百灵说的对啊,乱世之中,天下穷苦受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偷鸡摸狗而被打断腿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如果仅仅因为同情而去救他们,那自己救的过来么?
身为地主阶级,心得狠一点啊!
再细细一想,沐伯其实已经很给面子了。如果不是看到自己面露同情之色,也许沐伯早已命人杖杀了李二。
想到这里,沐天泽心里的包袱缓缓落下了地。
……
第二天早上,沐天泽按例给陈氏请了早安,接着便忙活起了搬家的事。搬家的事其实很简单,只要人过去就好了,屋内的陈设器物根本不用沐天泽操心。
安埠园是一个独立的大园子,园内除了几幢别墅外,还有许多亭台楼阁,以及一些稀奇的花草树木。最让沐天泽欣喜的是,园心竟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应该就是所谓的莲花池吧。
“以后,我们就可以在此饮酒划船了。“沐天泽手指湖心,对百灵说道。“嗯,公子可以命工匠制作一个画舫,晚上我们还可以在画舫中饮酌作乐。“百灵罕见的露出一副小女人神态,思想不知飘到了何处。
“二公子,咱们这次终于和太夫人分开了。现在,你就是这安埠园唯一的主人了。“紫蝶兴奋道。
“你这小妮子,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祸从口出,小心太夫人她罚你。“碧云走过来,恫吓一下紫蝶,然后又对沐天泽道:“二公子,安埠园这边儿所有的仆役丫鬟老妈子都到了偏厅,正等你过去呢!“
闻言,沐天泽便向偏厅走去。到了偏厅一看,他顿时大吃一惊。虽说安埠园很大,可也不用拨来这么多丫鬟仆役吧,细细一看,足足有二十余人。陈氏这个娘亲还真是有魄力啊!
“二公子,你来啦。“看到沐天泽来到偏厅,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笑容满面的说道。
“嗯。老伯你是?看你挺面熟的样子。“沐天泽笑道。“老奴名叫阮经武,刚刚从大理回来,以前在大理打理沐家的产业。二公子,你看我面熟,那是因为我是沐府账房管事阮经文之弟。我们老兄弟面相颇有相同之处,以前经常被人认错。“
顿了顿,老者又道,“这次回来后,夫人看我年迈,便让我当这安埠园的管事。““原来如此啊。老伯,以后我就管叫你阮伯吧!“沐天泽礼敬道。
阮伯笑着点点头,依次给沐天泽介绍了一下丫鬟仆役们。
安埠园园子不小,此次一共拨来四个小丫鬟,六个杂役,两个老妈子,两个厨子,还有九个护院兵丁。
丫鬟仆役们依次向沐天泽行礼,沐天泽点点头,缓缓走至仆役身后的兵丁旁边。
“谁是头领?“沐天泽问道。
“公子,小的是他们的头领,名叫王彬。“一个兵丁拱手道。
沐天泽扫了一眼这九个兵丁,发现他们的精神很好,个个龙精虎猛,不似外面的兵,一副没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王彬头领,你们九个以前是干什么的?“
“小的以前是云南左卫的一个小旗,后来调入国公府当差,成为国公亲兵。前几天,太夫人做主,指派小的来这边守卫。“王彬恭敬道。
沐天泽心道,原来是大哥的亲兵啊,怪不得这么英气逼人。
沐天泽让其余八个兵丁依次报了名字,心里暗暗的记着他们的名字。
“你们几个好好干,干好了,本公子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沐天泽高声道。几个兵丁在王彬的带领下大声应诺:“是!“沐天泽满意的点点头。
从偏厅出来后,阮伯吩咐丫鬟仆役们去做事,然后对沐天泽说道:“二公子,夫人让我知会你一声,以后你的例银她就不限额了,让你自己调配。““自己调配?我哪来的银子?“沐天泽不解道。
“老奴忘了说了,二公子,这次你搬到了安埠园,夫人便将一部分昆明的产业交给你了,这些商行酒肆自有老奴替公子打理。以后,咱们这边的用度和仆役们的月钱都由自己管理。二公子需要钱时,可自行去账房支取。“阮伯解释道。
“原来如此啊。阮伯,这些商行上缴的银子够咱们这一家子吃穿用度的吗?“
阮伯听到沐天泽的话,笑道:“足够了。二公子有所不知,夫人知道你用银子的地方多,这次便特意让我们管理一些店行。譬如城东的仙居楼,如懿坊,这两家酒楼在咱们云南府名气很大,每岁上缴的银子不可计数啊。“
阮伯的话让沐天泽欣喜异常,心道,生在豪门就是好啊,坐拥银山,吃穿不愁。
实际上,沐天泽对沐府了解的还是不够多。他只知道沐府权势熏天,富可敌国,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个富法?
沐府确实很富,历代黔国公聚敛下的财富不可计数。云南一省,超过三成的田地都是沐家的。在云南府,这个数字则达到了四成以上!在广袤的西北之地,沐家也有许多皇帝赐予的大片肥美草场和良田。除此之外,沐府在云南还有许多商行酒楼,客栈赌坊。再加上私采的金银矿……
沐家的财富堪比大明国库,此言非虚。
看着沐天泽欣喜的样子,阮伯心里很是不解,以前常听人说,沐家二公子飞扬跋扈,整日流连于青楼雅阁之中,花钱如飞雪,是云南府一等一的豪门公子。
现在,眼前的二公子与他想象之中的很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