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这么好的阳光还穿什么衣服?
让我们浑身长毛吧!”
哈哈再也找不到可以诛杀的
思想了噬血的火堆被阳光下的法律替代
真理是法律手中的一只麻雀
你要活的还是
死的?对此
我们将继续沉默给历史留下
一张没有枪口的毛皮
6
“陈芝麻烂谷还有一钵稻田的化石
曾经喂养了我们的梦想而如今
我们这些车来车往中的寄生虫每天抱着梦想的枕头
不愿醒来”
我们是不是千年之后的回声?
被天空和大地同时流放
我们内心的火种找不到可以燃烧的空气
而此时我们想起了马王堆
随手拈来的一个名词一个方位
一个同时指向时间和空间的坐标在2001年长沙的东郊
我们赖以寄居的一个小土堆一个已经被深挖的墓穴
还要沉睡多久?蛛网已布满天空与眺望
群居的时代为什么比孤独更加可怕?等待
难道只有等待吗?两千年之后
天空还有没有飞翔?
失去痛觉之后我们流出的血也是一种摆设
那么多人是为什么而死去或者牺牲?已经没有人说得清楚
只有天空在散布着要命的幸福还有悲哀吗
还有痛苦吗?还要吗再给你一支上等的吗啡
狂欢的人群无边无际他们忘了前行
他们忘了历史的红线图早已将他们推为平地
哈哈让我们给未来收尸用我们完好无损的毛皮密藏
让狂欢的人群在成为时间的排泄物后
用深挖的方式找回行进的
方向
最后我们发现滴不出血来的文字
终于吐出了历史的白骨原来历史只不过是一根啃剩的白骨
那就让历史和未来在马王堆入土为安吧!
2001.12.29整理
斜视凤凰古城
只有睡梦中的凤凰才是真实的真实得让千年之前的一切触手可及
水静静地流在桥下渡船静静地泊在沱江彼岸
停留在水面的影子永远不会被流水销蚀
顺水摆动的水草是凤凰绵延千年不灭的生息
任何一片青瓦都努力沁出千年前的呼吸
我也静静地静静地让呼吸也变得稀薄
在这样的清晨我不敢轻易捅破任何一片宁静
目光早已扎向若有若无的远方远处的青山依然保持千年前的沉默
然而捣衣声循江而下比梦想醒得更早的人们
用真实敲破江水敲破黎明脆弱的外壳
所有即将路过的人们是否都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敲打
横在沱江上的石桥直达彼岸
但彼岸并不是千年前的凤凰
被敲打声惊醒的人们从彼岸正沿桥而来
阳光下惺忪醒来的凤凰匆匆披上千年前的羽衣
还来不及转换一个角度我的目光被生硬地从宁静中连根拔出
整整一天人流将施洗古城凤凰
我也将被施洗同时被施洗的还有绵延不息的沱江
被我无意中拍斜的古城凤凰
使若干年后的人们必须用斜视来揣摩我此时的角度
从这个角度
我眼前的凤凰怎么看都像千年的遗腹
被叶文智剖腹而出圈养成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夜色渐浓在一个名叫“水木年华”的小酒吧
我临江而坐几瓶并非沱江水酿的啤酒下肚
面对彼岸的灯红酒绿我欲哭无泪双目空无
浓妆艳抹的凤凰竟容不下一盏千年前的渔火
漂在沱江水面的祈福灯火五块钱一盏
心愿和未来被五块钱漂走之后剩下我枯坐如千年前的
凤凰古城
2008.2.15长沙
把夜打开
把灯灭了把夜打开
把自己从肉体里掘出
这个被虚空填充的夜
浓浓的黑蒙住了我的双眼
深夜背面的光趁机吞噬了我留在阳光下的影子
并吐出我的坚实吐出我的沉默
我被迫交出的最后一滴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失去重量
而深埋在重量里的春天早已经破茧而出了无痕迹
离开重量之后我只有紧紧抱着阳光漫无目的地坚守
更多的人盛开在稠密的时光里永远无法坠落
永远裹着影子裹着物质裹着再也不会醒来的梦想
蜕下肉体蜕下未来
我裸着欲望裸着裂开的虚空
我能够在今夜回来吗
就像坠落在童年的纸飞机渴望回到天空
就像绽放的花朵渴望回到春天
把时间留给茁壮成长的孩子
把所剩无几的爱情留给深爱过的女人
我清空所有的空间折叠好最后一条道路
连同自己塞进打开的夜
这巨大的行囊会把我背向下一个春天吗
2009.3.28深夜.深圳
楚地十四行(组诗)
思想死了
诗,才开始飞翔
——洛夫《漂木》
楚:离
两千年究竟有多远时间一步一个脚印
这些终身不归的脚印毫无方向地泼向任意的一个角落
两千年后我依然淤积在原地
两千年前我被自己抛弃却被历史收藏
比死亡更深的荒冢我从自己身上慢慢消失
这堆淤积于两千年前的未来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
于是一颗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不可替代地成为英雄
成为一粒伟大的尘埃用以掩饰所有人的懦弱与虚伪
为两千年的支离破碎与悲欢离合殉难
而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脚印
我渴望将自己从故乡的水底打捞出来
蜕去黑暗的外衣让自己明亮起来撕开真相的裹尸布让阳光灿烂起来
浸泡在雨水中早已开始灌脓的故乡
必须挤出我两千年前留下的这堆腥臭的脓血
楚:渡
我追赶着时间却与时间无关被钉在墙上的大海停止了呼吸
有一千种方式可以抵达对岸比如拧干自己让风穿身而过
比如将自己打碎装进某只喝空的酒瓶
我不愿在一滴枯水中度过残年或在一块石头中守身如玉
浸泡在江湖中的日子坚硬的时间早已经锈迹斑斑
其实我更需要一片愿意飞翔的羽毛
朝山跪拜的队伍浩浩荡荡没有信仰的我藏在队伍之外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坚硬而透明的声音破茧而出
我将自己最真实的部分供在黎明的案头
身后的一世浮华被揉成一团偷偷塞进路边的垃圾箱
身体越来越轻我与自己隔岸相望
盘旋在风中的鸦群失去了方向
被立交的理想找不到抵达的出口
我将自己高举谁的影子扑向我的肉身
楚:诗
我深陷于希望为了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未来
腐烂的气息葬送了所有的墓地
保持了三十九年的沉默会不会在今夜敞开它所有的暗
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被剥夺的自由弯下腰身
撕开的夜不可能再一次被缝合
我洞开着自己绵延而至的路口没有理由不将梦想护送得更远
孤独地面对永恒花开花落或者海枯石烂
词语的外壳早已无懈可击
有人依然会以分娩的方式来到我们中间
预谋已久的沦落将自己献出我将再一次被塞进巨大的时间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沦陷于自己巨大的阴影
更多的时候我空无一物
人类最大的悲哀是
诗没了人还在
楚:艾
把自己挂在门楣高高的门楣留有历史的余温
丰满的二十一世纪我提前回到春天
为了逃避孤独的生长
我枯着肉身挤出所有的梦想
松弛的岁月我只需要一分钟的自由
挂在半空并不是为了结出果子
当理想被大量繁殖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开花
这灰一样的日常生活
会用遗忘的形式祭奠我的熄灭
熏干的春天在门楣上摊开手掌
渴望挣脱阳光回到烛光摇曳的暗夜
当然我也会提前回到自己多汁的身体
为了两千年以后我还活着
活在干枯的肉身
楚:酒
这即将糜烂的夜晚突然发现世界也沉入水底
因为是独处因为一闪而过的春天张开了翅膀
我取下面具并点亮唯一的灯
那么多粘在一起的人我努力松开自己
更窄的世界里面具是我最后的秘密
更多的人希望我倒下我却会因此直立
天空压在头顶也是为了让我倒下
我独自挺立着捍卫着今夜的星空
这团被黑暗淹没的火已经在我体内积聚了三十九年
我坚信这团失去温度的火有足够的时间点燃自己
喝空自己之后我会以一粒灰尘的站立
在黎明之前找回自己的身影
我更关心的是漫漫长夜
我会是谁手中高举的火把
楚:女
我深爱过的女人还在深爱着我吗?
那些坚守在开始的女子不会用未来掩埋爱情
重复了一万遍之后命运忠贞不渝
我渴望爱情
渴望一个不为我所知的女子为我
盛开而我的余生已被另一个女子搂在怀中
爱情一定会蜂拥而至挂在空挡上的幸福踩不下加速的油门
我黏在原地超越时间超越方向
寂寞的镜面被空无填满
空悬在未来的孤寒该如何飘落
越来越多的方向越来越多的渴望
我裹着时间游荡在轮回之外于是
我深爱过的女人具体得只剩下一堆嶙峋的生活
就在破茧而出的那一瞬间
我发现自己纯洁得如同故乡的某一场夜雨
2009.6.2深夜南岳广济禅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