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轻装上阵
默读着女孩发来的信息，王渊的身体开始颤抖，表情慢慢僵化，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黑哥，其实你家里发生的事，昨天我爸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我原以为你家只是暂时生意受挫，情况很快会好转，但我没想到情况这么糟糕，我爸妈知道你家里出事的消息，不让我和你继续在一起了，我想了很久，其实我们并不合适，以前你可以满足我的虚荣，我们的感情才能维持，而现在的你，并不能继续给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自己虚荣心很强，但我没办法改变，以你现在的情况，我在你的身边只能成为你的累赘和负担，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分开，这样对彼此都好，不必回复，祝好运。
女孩的信息直接明了，要点清晰——现在你养不起我了，那就分手吧。
王渊紧握的双拳还在不停颤抖，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他实难相信，王家家变，会令女孩有如此的态度，更难以相信，平日妩媚多情女孩，居然可以如此轻易放弃与自己四年的感情，难道四年的情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就这样不堪一击吗？
女孩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的确如此
脑中闪过四年里许多温馨甜蜜的片段，年轻人的回忆断断续续，思绪时起时落。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四年感情的沉淀，此刻正被一把利剑无情的搅动，而这挥剑之人，出招干净利落，丝毫不给王渊防御之机。
男女间的感情，就像一条紧绷的橡筋，两人各执一端，先松手的人即可潇洒抽身离去，而执着于此情，不肯放弃的一方，必然会遭其反噬，留下深深的伤痕。
暮色落下，幽暗的房间并没有灯光，似乎整个世界坠入了死寂，王渊坐在书桌旁独自漠然，思绪依旧深陷在那几行血淋淋的文字中，寂静中，房门吱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一个硕大的黑影行进房间。
“我日，你瓜娃子装神嗦，咋不开灯？”
来者正是邓博，王渊二十一年生命里最好的朋友，因为性格使然，王渊的朋友并不多，年少时因为家庭情况特殊，中学和小学的同学，都对这个单亲富家子敬而远之。到了大学，外公替王渊选择了文史专业，同学中男女生比例极为悬殊，而王渊又有佳人相伴，不便结识系里的女同学，所以至今虽已是三年级的老鸟，可在这3000多亩的校园里，却并没有太多熟悉的面孔。
面前的大汉两年前与王渊一样选择了历史专业，又分到了同一套寝室，性格极其外向和幽默，加上一副讨喜的身躯，正好与王渊形成互补，二人初次相识便一拍即合，兄弟情谊，杯酒至今。
邓博进门后笑骂了一句，随手打开灯，看见王渊坐在书桌前，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心中略感诧异，又走近王渊身边，这才发现王渊在漠然沉思，空洞的双眸，深邃得似乎可以装进千万浮华。
平日里的王渊有时也会像现在这样，关掉灯自己享受安静，或许是性格原因，王渊一直很乐于如此。邓博见年轻人没有反应，随即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模仿段正淳的动作在王渊胸前连戳两指。
“穴道解开了，能动了吗？”邓博收回手指，满脸猥琐地看着王渊道。
年轻人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正当邓博准备继续施展手段之时，借着刚刚开启的灯光，他发现王渊双眸中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绝然，乌黑的眼圈在黝黑的脸庞上显出一抹骇然。
“****，黑子，你没事吧”邓博感觉不妙，收起自己的猥琐，也不再说半生不熟的川普，改说起自己最熟悉的东北家乡话。然而王渊还是没有反应
“前天走那么急，是不是家里出事儿了？”
依旧没反应
“姥爷去世啦？****，有啥事你倒是说啊，你这老憋着哪行啊”
被邓博强行拉回现实，王渊的神情自然了一些。
“邓博，我想喝酒了，你能请我吗？”王渊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幽幽一句话出口。听到王渊终于说话，邓博眼球一转，一步来到王渊身边，一把拽起椅子上单薄的身子。
“得了，这还不容易，现在就跟我走”
川大南门外，一条并不宽的马路，街道旁边摆满了桌椅板凳，各种小吃摊位布满了整条街。邓博带王渊来到一家烧烤摊坐下，点了八瓶啤酒和一大堆烤串。
“今儿个晚上咱俩不醉不归，吃饱喝足了回去就睡，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了”大汉抄起酒瓶给王渊满了一杯酒，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为什么事而伤心欲绝，但凭着一个典型东北人的经验，他很明白这个时候酒精对一个失意人的作用。
王渊也不拖沓，不等与邓博碰杯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邓博无奈笑了笑，又给王渊满了第二杯，其实王渊酒量小的可怜，平日两瓶啤酒下肚就能倒头睡上一天，此时如此豪饮，明显是想灌醉自己，想让自己可以短暂忘记这两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厄运。
酒喝的太快了，醉的也就快些，两瓶啤酒顺肠而下，王渊很快进入迷离状态。
“黑子，说说呗，到底咋了？”精明的邓博见状迅速切入正题，他要让王渊说出心中郁结，这样才能帮他收拾心情，开始新生活。
王渊此时血气上涌，情绪有些激动，黝黑的皮肤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变成暗红色。又一杯酒入口，年轻人面对自己唯一的知己，开始诉说这两日来自己经历的家变和情感悲剧。
正如邓博所想，王渊一口气吐尽压抑在心中的种种不快，随即粗重的呼吸开始慢慢平复。邓博一语不发，安静地听完自己兄弟的诉说，然后长叹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黑子，你姥爷是个聪明人，你听他的指定没错儿。至于刘若丹，我看分了也就分了，你别怪我多嘴啊，我早都想和你说了，照我看这样的媳妇儿你真娶回家，那才是你家最大的变故，她这样的败家娘们儿到你家，早晚把你家败光了，现在你和她分了，就是提前拔了疥疮，就冲这，咱得再喝一杯庆祝一下”
邓博的话虽然是为了安慰王渊，其实说得也不无道理。初恋对于每个人都是刻骨铭心的，但初恋未必是爱情，爱情也未必走向是婚姻，成熟的男人，真正选择下半生伴侣的时候，通常会选择性情温婉，安于持家的智慧型女人。那种妖娆妩媚，撩人心性的感觉，只有不解世事的小伙子才会乐此不疲的陶醉其中。许多年后，王渊执子之手，定下三生之约的时候，回想年少的自己，顿感无知和可笑。
王渊很是庆幸自己能有邓博这样一个知己，他深知自己性格的短板，只有在这样的兄弟面前才能洞开心扉，一吐衷肠。
片刻倾诉后，王渊的心情不在压抑，神志却开始恍惚，酒劲上来，很快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平日里出来宵夜，小酌几杯便会走路发飘，今天刻意买醉，岂有不醉的道理，加上几天没有睡觉，王渊趴在桌子上后便一动不动。
身边的大汉，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兄弟，拿起桌上的多半瓶啤酒仰头灌下。放下手中空空的酒瓶，对着沉睡的王渊道：“黑子，明天天一亮就是新的开始了，我不会看错人，以后你指定有出息，加油吧兄弟”
刚才只顾着安慰王渊，大汉一直没吃几口东西，这可不是他的作风。此时见王渊睡去，邓博的精神也轻松了一些，说话间打开一瓶啤酒，同时抓起一把烤串，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开始不停歇地往嘴里塞东西。烧烤摊主差异地看着大汉的吃相，以为这大汉点多了食物吃不完，又不想浪费，所以才会如此自戕，于是走到邓博身边，善意提醒道：“同学，吃不完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打包”
“啥子，吃不完？够不够还不一定呢，再给我烤十个板筋”
二十分钟后，大汉吃饱喝足起身结账，回身单臂夹起熟睡中的王渊，在烧烤摊老板惊愕的目光中走向学校大门。
回到寝室，王渊安然睡下，几天没有合眼了，加上酩酊状态下，睡眠格外深沉。
早上七点，闹铃响起，王渊从昏沉中强行睁开双眼，挣扎着起床，用冷水洗漱完毕，顿感精神抖擞。前几日缕缕崩溃的神经，此刻也舒缓许多，昨晚那许多酒水，冲掉了哀愁，铭刻了记忆，年轻人昂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平凡的样貌，174公分的身高，黝黑的皮肤，不出众的外表，一切如旧，而这平凡的躯壳里，一个新的生命正盎然而生。
敲门声咚咚想起，王渊打开卫生间的门，正见邓博立于门前，嘴里叼着电动牙刷，满脸坏笑看着王渊。
“你用卫生间怎么这么久啊，不是昨天才刚分手的吗，这么快就要自己解决生理问题啦！”大汉甩出一句很恶俗的玩笑，表情猥琐到无以复加。
昨晚邓博已经知晓王渊家里的事，他不想王渊太过挂怀，所以早上起来便先来和王渊调侃一番，想让他放松心情，继续自己的生活。
王渊报以一个真诚的笑容，在邓博柔软的胸膛上轻捶了一拳。
“邓博，有你在真好，谢谢你”王渊的话真挚而诚恳
“我日，你是不是被打击太深了，不喜欢女人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对男人没兴趣，靠，你离我远点”
邓博继续恶俗，王渊展颜一笑，旋即正色道：“邓博，今天我要去做兼职，以后可能会经常旷课，以后得麻烦你把课程进度告诉我”
邓博见王渊态度很认真，自己也收回猥琐，用很正式的口吻道
“好吧，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奋斗，你去赚钱养活自己，老子从今天开始减肥”语罢猥琐依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