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星空灿烂,一边阴雨绵绵。
十几天以来,A市的天似被阴霾锁死,不见天日。
陈安妮由大管家陪着正从医院出来,她手里紧紧捏着检查报告。
“陈安妮小姐,下回你必须让你的直系亲属陪着来,因为您的病已经不能再耽误了,必须马上手术,一旦脑瘤压到神经,不知道会压到那颗,很危险。”
医生刚才的话在她耳边不停地回旋,她拿结果时大管家一直被命令在外边等,她的病早在一个月前就发现了,但她不想说,一是还存有一丝侥幸,二是,她想跟欧阳峰订婚之后再说,可是,事与愿违,父亲精心设计的‘世纪婚礼’居然那个结局。如今,人落空了,居然连命都快保不住了,她该怎么跟父母交代跟自己交代呢?
“大小姐,你脸色不好,你这病?你怎么不到邱医生那去?”邱医生是欧阳家多年的保健医生,陈家的保健也是由他负责。陈安妮自然不会去,邱医生知道了,欧阳家和陈家上下自然也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你别管,你先回家,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管家不好多问,无奈只得先听小姐的。陈安妮打发走她之后便拨通了妹妹陈安琪的电话。
“你在哪啊,安琪。”对方的电话里嗡嗡引擎巨响外加呼呼的风声,她肯定又在飙车,陈家两个女儿,一个拘谨一个放纵,一个圈养一个散养,一个阴柔内敛一个强硬霸道,风格截然不同,“你在飙车吗?别玩啦,我不舒服,在三环第五个天桥,过来接我。”
“好嘞,老姐遵命!”
陈安妮有气无力放下电话,她突然肋下两边疼痛还伴随恶心,她趴在天桥栏杆上,用冰冷生硬的栏杆抵御剧痛,最近心情不好,经常疼,她从小就有这病随着年龄增长愈加频繁,因为活得很压抑,总感觉透不过起来,她特别羡慕妹妹,可以随随便便活出自己。然而她却不成,陈家没有儿子,自己就是唯一的继承人,陈家偌大的家业要发扬光大,甚至完成父亲想越俎代庖的野心,就得凭她去拢得欧阳峰的心,也只有成为欧阳家的媳妇,才有机会让父亲翻身。
父亲侍奉欧阳家君臣两代,如今轮到欧阳峰第三代,父亲其实满可以自己打天下,但是,他总是不舍得欧阳家这块肥肉,并且是他精心辅佐培养得如此肥硕鲜美,他怎肯放手,他特别想从欧阳峰这代抢过来,他的宏图大志全在陈安妮这个宝贝女儿身上。于是,从小陈安妮就受到母亲严苛的培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品学兼优,学舞滑冰演艺,总之为了提高气质和修为,父母真的想让自己无所不能,她本就天生丽质,为了长期保持好身材,吃饭都受限制,总是饥一顿饱一顿,于是落个久治不愈的病根,时常遭受疼痛煎熬。
然而,如此呕心沥血今日换得什么呢?欧阳峰居然和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助理跑了,她陈安妮倾心修炼二十余载原本以为马上就要修成正果,不成想却让一个丝毫没有积淀修为的野丫头打败。
“嘶!”一阵紧似一阵剧痛充满下半身,让她差点没从桥上跌下去,她整个身体挂在桥上,重重地呻吟着。烈日当头,她更加恶心头晕,她看着下边的车水马龙,突然一个想法直灌脑顶,想法一出她立刻激灵一下,不成功则成仁!
“姐,你又疼了。”一双手支撑住安妮摇摇欲坠的身体,那手纤细温柔,在这个家里真正心疼自己的就只有妹妹。安琪抱抱姐姐,先用身体后用手帮她暖着按摩着,从小俩人一张床一个被子,她经常痛妹妹经常替她揉,她完全靠安琪怀里,一任她扶自己蹒跚走下天桥,来到车里,车的敞篷已经放下来,“姐,带药了吗?咱们回家吧,你脸色好差。”
“带我兜兜风,行吗?”陈安妮吃力地说,她整个人蜷缩成一个虾米,两手深深陷痛处。
“姐,不行,马上回家,不然去医院,你看你疼的。”安琪含着泪,“该死的欧阳峰,他不得好死!他和他个小妖精都不得好死!”
“你别咒他行吗?”安妮呻吟着,有人骂自己心爱的人,她更疼。
“唉,你呀,他这么对你,当众给你下不来台,你还向着他。”
“其实世纪婚礼那天,他为了保全我!”安妮明白,她不怨他,就算想怨也怨不起来,她所有的恨都记在给关婷婷那。
“我看你简直着魔了,你对他的人着魔,爸妈对他们家着魔,咱们家什么时候才能脱离欧阳家的阴影,真是烦死了,平平淡淡有什么不好,再者,就算离开欧阳家,咱家也不差啊,也算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姐,论你这条件,干嘛非得跟一个不入流的小助理争,他欧阳峰看不上你,算他瞎了眼,让他早晚不得好死,走马路让车撞飞!”
“你住口,你是故意要气死我,赶紧开车,我想透透气,把敞篷开开。”
见姐姐生气了,一生气更疼得浑身抖,安琪不敢说话了,狠狠一脚油门,把气全运到脚掌,引擎嗡嗡作响,车夹带着风嗖地一下飞出去,奔向她每天飙车的地带。
唉,妹妹活得终究是畅快淋漓的,也许自己的付出和压抑算是值得,要是没自己,就会轮到安琪了。欧阳峰和关婷婷,陈安妮又想起昨天一则娱乐消息,说是他们已经从国外度假回来,不日即将大婚,欧阳家父母不做回应冷处理,看来也是默认了,唉,大势已去呀!自己更该早做决断了。
自己的病?如今,对于父母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自己的病了,甚至自己的命?
一想至此,她惨然一笑,如果这个决定可以给父母带来最后的利益,更能让自己早日解脱无休止的痛苦和疼痛的话,值得。
“姐,你想什么呢?”
车渐渐下了快速路,逐渐慢了下来。
“姐你还疼吗?”
“好些了,安琪,姐想跟你说啊,你不能总这么没心没肺地瞎玩了,你知道吗?你也二十了,该正经起来,想想今后了。”
“嗨,我的前世今生外加今后就是玩呗,哈哈,我啊注定是讨债鬼,姐你是还债的,所以,我得感谢咱家有你啊!我可不想受约束的。”
“如果没有我,你要好好照顾爸妈和你自己。”
“什么?你说什么呢?哎,姐。”她看看安妮苍白的脸,和依然深陷在肋下暴起青筋的拳头,“你从医院出来,是不是你那地方不好,你经常不好过,你检查去了。”
“唉,你想哪去了,我没事,就是心情不好就会难过,这种病和心情有关。你别胡思乱想。”
“唉,姐,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呢?你真心爱欧阳峰?”
“爱又怎么样呢?单相思,他何尝注意过我呢?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多完美,为了他而完美修缮,可能是他眼前不缺乏美玉,所以关婷婷她……”安妮哀婉得说不下去了。
“其实他挺有魅力的,跟你说句实话吧姐,虽然他折磨你这么苦,我却不讨厌他,他真的很有男人味道,整天冷冷的酷酷的,还这么博学有能力,除了不爱你,真还找不到什么缺点呢。我许多同学都仰慕他,唉,就不知他到底喜欢那个傻乎乎的小助理什么,貌不惊人,什么都一般,她跟咱们姐俩怎么比?不然姐,等他婚礼,我去大闹行呗,给你出出气,让他们欧阳家当众出丑,我在忽悠媒体。”
“安琪!”陈安妮丝毫没底气的喊。
“我不是亲自出马,我有哥们姐们,他们都肯为本小姐肝脑涂地的!”
“我不许你,你给我老实点!”
“但是姐,我想为你做点什么,真的,看着你这么痛苦我心疼啊。”安琪突然眼圈红了,此时她们的车已经停靠路边,路边有个花园,安妮在车上想吐,想下车透透气,安琪边扶她下车边抽泣。
“唉,安琪你现在能为我做的,就是别惹爸妈生气,多多体谅他们,尤其我不在的时候。”安妮沉重地说。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姐,怎么总是不在不在的,你是不是难受糊涂了,不行,你似乎有事瞒着我!”
“没有,真的没有,姐就是心里不舒服,跟你倒倒苦水,怎么不许啊,你个傻丫头。”
安妮眼泪往肚子里咽,她用手抚摸着妹妹一头不着边际,搞不清什么颜色的头发,俩人往花园深处走去。
花园的尽头有个河,这条河是人工挖掘的护城河,年代久远,河的周围许多古建筑,是座不知什么朝代留下的古城,时常有外地人途径游览驻足拍照,偶尔也有情侣在这拍婚纱照。
刚刚走近河边,安琪眼尖,便看到有一群人正在拍照,远远穿过那些树和人,安琪一眼便看见那个玉树临风一身少帅服饰的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欧阳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