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看着冷笑的王大海，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誓言：
“我会替你报仇，亲手把他的心掏出来。”
怒火终于燃去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踩住王大海，一把将手插进了他的胸膛里。
王大海脸上的冷笑消失了。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胸口。眼前的一幕让他仿佛置身于恐怖电影里。一阵剧烈的绞痛从心口传来！他感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并在不断地收紧！
“你，说不说！”
第五十的声音将他从恐怖的梦魇中惊醒。看到眼前那双充血的瞳仁和里面散发出的冰冷杀意，王大海终于崩溃了。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他语无伦次的惨叫道：“大哥！我服了！我服了！！你高抬贵手，饶我一条狗命！！！”
就在此时，王大海身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刺耳的铃声将两人吓了一跳。第五十狰狞的神情为之一缓。
“接电话。”他对王大海吩咐道，“开免提。”
王大海哆嗦着掏出手机，颤抖着按下了公放键，带着哭腔问道：“喂？”
电话里传出一个年轻的声音，“王大海是吧。把电话给你对面的人。”
第五十霍然起身，警惕的四下张望，想找出打电话的人在哪。
地上的王大海吓得口吐白沫，差点昏死过去。
第五十把手拔出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可低头一看，胸口不但没有流血，就连衣服也没破。再看向第五十的眼神里就不禁多了几分敬畏。知道这样的人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
“别找了，我不在附近。”电话里的人继续说道：“这条街是装有监控的，你刚才的行为已经被监控拍到了。如果王大海出事，警方很快就会查到你身上。我劝你最好谨慎一些。”
“你在用摄像头监视我？你是什么人？”
“呵呵，想见我就叫王大海带你来吧，我住在他对门。”
第五十挂了电话，对王大海说道：“带我去你家。”
王大海也听到电话里说了什么。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反驳。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第五十向自己家走去。
*
王大海家就在马路对面的小区里。小区正门离一中不超过200米，上面刻着“梧桐苑”三个大字。
走进小区，满眼绿意似乎将整个夏天的燥热都隔绝在外。道路两侧的法国梧桐足有一抱粗细。灰白色的树干就像一根根大理石柱子，同巨大的树冠一起，撑起了一条绿色的走廊。
一潭狭长的湖水从南到北穿过整个小区。湖面上铺满了荷花，一株株，一朵朵，安静的开着，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荷叶的间隙，偶尔能看到几尾活泼的游鱼，一闪而逝。湖旁点缀着几座小丘，上面或是摆着假山，或是建有凉亭，平添了几分情趣。
……
“你住这里？”
第五十忍不住问道。
王大海尴尬的笑了笑，“盖楼用的是我家的地，回迁了两套房子。位置不好，都是临街。老家儿让我挑一套，我挑的顶层。怹们二老年纪大了，上上下下的不方便。”
第五十点点头，他的态度缓和了很多，懂得替父母着想的人坏不到哪里去。可他为什么会有江可儿的玉石呢？难道和刚才打电话的神秘人有关？
*
王大海住的楼离大门不远，正对着外面的街道。顶层只有两户人家，其中一户的大门半开着。
“哪户是你家？”第五十问道。
王大海指了指大门紧闭的那间。
“对门那家住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王大海摇摇头，“我家对门的房子一直空着。最近几个月才开始装修。不过房子的主人一直也没有出现过。”
第五十见那人竟如此神秘，不由的提高了警惕，拉开门走了进去。王大海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进了房间，两人大吃一惊。
房间内所有的墙壁都被打掉了，只留下承重的钢筋水泥梁柱。整间屋子被通成一个八十多平米的整体。里面摆满了各种机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油味。
屋子中间是条过道，正对着房门。南侧摆放着两台体型较大的车床，北侧是钻、刨、镗、铣、螺纹等较小的加工机床。每台机床下都有污水槽，汇总到房间中央的排污槽中流向下水道。承重柱上挂着各类工具，所有线路都被整齐的固定在墙壁上。整间屋子显得井井有条，杂而不乱。
第五十想起了父亲上班的工厂，眼前的似乎是一个迷你的车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们来了？”
一抬头，只见前方的阁楼上站着一名阳光帅气的青年，年纪和自己相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正双手撑着栏杆向下看。
他剪了一头毛寸，剑眉星目，鼻梁挺拔。下颌硬朗的线条和游泳运动员般的身材，让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尊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像。
“你是谁？”
第五十单刀直入的问道。
青年指了指楼梯。
“上来说话。”
*
阁楼上的空间很狭窄，除了一张床，一张大的电脑桌和一套沙发之外别无他物。那名青年正站在沙发旁等着他们。他的教养很好，先请第五十两人落座，然后自己才坐下。
“先自我介绍一下。”他朝两人笑了笑，“我叫楚门。刚转到‘华军一中’，上高二。今天下午去高二（一）班报道。”
“我弟弟在我买这栋公寓之前，帮我收集了一些住户信息。没有恶意，只是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那时候你还是学校的保安。”
王大海有些局促的挪了挪屁股。
“和一中有关的消息我也一直在关注——江可儿的事我很遗憾。”
第五十的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知道她出事以后，我做过一些调查。希望能找出来究竟是谁害死了她。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可以肯定，这事和王大海没有什么关系。江可儿出事的时候他还在住院。”
“他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第五十冷冷的说道。
王大海吓了一跳，终于明白第五十的杀意从何而来。刚要赌咒发誓说自己与此无关，被楚门挥手阻止了。
楚门接着说道：“我查过王大海的通讯记录。他在13号之前只打过一个电话，通话时间很短，是打给他母亲的。”
“如果他想雇凶杀人，一定不会用自己的手机。用公共电话或者亲口和杀手说不好吗？”第五十不依不饶。
“06年之后，帝都政府就开始逐步拆除公共电话。这种既不如手机方便，也不如手机便宜的电话，已经被普通人抛弃。再留着只能给犯罪分子提供方便。现在燕山区的公共电话已全部被拆除。至于你说的第二种可能，王大海住院期间没有访客，监控也显示他没有出过住院部。”
“如果他在刚被送到医院时，联系的同伙呢？如果他躲过监控，偷偷溜出医院呢？！你凭什么给他作担保？！”
楚门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认定了这件事和王大海有关。”
“因为这个！”第五十举起手里的玉石，“这块玉石江可儿一直随身携带。王大海你敢不敢告诉我这块玉是怎么来的！！！”
说到最后，第五十声色俱厉。他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楚门淡淡的提醒道：“在我这不能动手。”
“你说了不算。”第五十二目凌厉如刀。
“我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可是我并不狂妄。如果掌控不了局面，又怎么会让你上来呢？”楚门轻描淡写的说道：“你的能力很新颖，但是身体素质的改善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刚觉醒，力量和反应速度都不如我。而且我是散手九段，真动手，你还没有碰到我就会我被击倒。所以，你最好不要冲动。况且我并不是你的敌人。”
“你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具体原因还不清楚，不过你并不是唯一与众不同的人。还有，在公共场合展示你的能力是非常不明智的。”说着，他扭头对王大海笑道：“希望你能帮我们保守秘密。”
“我不会说的！打死我都不说！”王大海赶忙赌咒发誓，“我要是敢泄露二位的秘密，就让这位把我的心掏出来喂狗！还有那玉，那是我从别人手里收的！我向天发誓，我要是知道这东西原本是谁的，打死我也不会要啊！”
第五十沉默了片刻，站起来给王大海鞠了一躬，说道：“王大海我对不住你，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打我一顿出气。你赔给我的钱，我回头一分不少的给你送回来。只求你告诉我，这块玉是谁卖给你的！”
王大海赶紧摆手：“刚才的事都是误会，兄弟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钱是我赔给你的，我不能要。你要是觉得对不住我，等兄弟哪天遇上坎儿了，拉我一把。”
“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第五十点头说道。
楚门看了看王大海，笑而不语。
王大海理了理思路，说道：
“这块玉是我在‘潘家园旧货市场’练摊儿的时候收的。四九城里玩古董的人都会去这个市场淘宝贝。里面的文玩不计其数，不过赝品居多，少部分真迹也是没来路的贼货、鬼货、荒货。所以这里的古董只能当旧物件儿卖。前几天，有人拿着这块玉到市场上问价。我看这块玉不像新货，而且都快盘出来了，就想捡个漏。没曾想，这玉还牵扯到这么档子事儿。”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能找到卖玉的人吗？”第五十着急的问道。
“您放心，这事儿看我了。那小子是个佛爷（小偷），我正好知道怎么找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佛爷？”楚门问道。
“不瞒您说，他和二位的年纪差不多，但绝对不是学生——我在一中当过两年保安，是不是学生一眼就能瞧出来。那小子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混的。他问价的时候，一句行话都不会说，说明他不是吃古玩这碗饭的。这件案子刚出，风声紧，如果他是凶手或者和凶案有关，不会现在出手。起码要个一两年。抢来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一个半大小子，最多也就勒索一下同龄的学生，劫道这种事不是他能干的。而且这种人都挂相。我跟他打交道，觉得他虽然挺鬼，却没有劫道的凶气。想来想去，他很有可能是当佛爷的。”
“如果这块玉是他捡的呢？”楚门问道。
王大海一摊手，“那就没法儿查了。潘家园市场里不装摄像头，附近的小区里也没装。他要不是佛爷，茫茫人海，上哪儿找去？一点辙也没有。”
第五十道：“就先当佛爷查，王大海你有什么门路吗？”
王大海道：“佛爷一般能偷不能打。所以都会投在某个帮派门下寻求保护。他们按时给帮派交份子钱，帮派就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偷东西，出了事也会罩着他们。咱们要找的就是这帮养佛爷的。佛爷都在他们那儿挂着号呢，只要他们肯帮忙就一定能查出来。”
“万一咱们要找的人没有投靠帮派呢？”第五十追问道。
“这样的人太少了。没人罩着的佛爷，连饭都吃不饱。到别人的地盘上偷东西，抓着了，打断双手！被偷的人看不出谁是佛爷，混黑道的可清楚的很。落单的佛爷在他们眼中就是肥羊。偷了多少也会被洗的干干净净。单干的佛爷要不就是新入行的，要不就是被原来的帮派赶出来的。这样的人找养佛爷的多半也能问出来。”
楚门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他掏出一张卡，“这张卡你拿着，需要钱的时候就从这里面取。”
第五十一愣，连忙说道：“这怎么行，这钱应该我来出。”王大海也连连拒绝。
楚门抬手阻止他们接着说下去。他对第五十说道：
“你有钱吗？还是你打算用他赔给你的钱让他去帮你办事？”
第五十顿时无话可说。
楚门又对王大海道：“我知道你的想法，这对你来说这是个机会。我也打算给你这个机会。但我没有让别人饿着肚子替我办事的习惯。我父亲常和我说，别人付出劳动，你就要付出相应的酬劳，这样你们的关系才是健康的，可以延续的。这张卡你收好，以后这就是你的工资卡了。”
王大海面露喜色，点头答应。
楚门见事情都理顺了，便说道：“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和第五十去学校报到。老王你去找那个佛爷。有了进展随时联系，遇到麻烦也告诉我们。不要隐瞒，最后误了事儿。潘家园的摊子不要撤，这对你的身份也是一种掩护。”
*
“你为什么帮我？”
王大海走后，第五十问楚门。
“帮一个人哪有那么多理由。你在马路上看见有人摔倒了，难道不去扶一把？在公车上看到有孕妇上来，难道不让座给她？”
楚门笑道。
“你需要帮助，我有能力帮你。这需要什么理由呢？更何况我们还是同学，不是吗？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了，以后你会发现，你可以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多。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他们一把，总比麻木不仁要更有价值。帮助别人，结一份善缘；当你有困难的时候，人家说不定也会帮助你。你说呢？”
第五十细细体会着楚门说的话，默然无语。
楚门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