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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壮志未酬(3)

为了促进马其顿民族和波斯等东方民族融合,也为了日后帝国统治的稳定,亚历山大不仅把大量的波斯部队编入自己的部队,还为此在苏萨举办了场盛大的“东西方联合”的宴会,在宴会现场,亚历山大还主持了一场波斯式的集体婚礼。公元前324年夏季,亚历山大在这场婚礼中带头迎娶了波斯的两位公主。亚历山大身边的贵族们也都娶了波斯的贵族仕女,其他的将士们若和当地的女子结婚,都由亚历山大亲自赠与丰厚的贺礼。当天和波斯女子结婚的将士们超过了一万人之多。这场带有浓厚波斯风情的华丽婚宴一共持续了五天之久。

亚历山大希望马其顿的将士们都能迎娶波斯女子为妻,使东西对立的差别意识逐渐消失,这样才能使亚历山大的帝国孕育出一股稳定的力量,并产生新的血统。他鼓励人民互相举行异国婚姻,这样才能促进新的意识,增进东西方的了解与和谐。同时,他希望一部分的马其顿将士们能够在东方定居长住。可是亚历山大所盼望的事并没有实现,这些马其顿将士对于“结婚”这件事只看做结束漫长艰辛的军旅生涯的安慰与解放而已,并没有认真地把这些波斯新娘当做自己的妻子看待,多半不愿意把她们带回马其顿,因此这项民族融合的婚姻并没能产生预期的效果。亚历山大向将士们宣布,如果他们通婚后出生的婴儿是男孩的话,一定要到他父亲的国家马其顿去接受教育。可是士兵们对自己子女的教育也毫不在意。

这一天,亚历山大召集部下讲话,他步上讲坛,大声地宣布,要将1万名曾经辗转各地的老兵就地解散,同时他还宣布,如果将士们曾经向从军商人借了钱,他将负责将这笔借贷一笔勾销。亚历山大话音刚落,坛下便引起一阵骚动。这些曾经追随亚历山大东征达十年之久的老兵们,听到这个消息非常伤心,虽然退伍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一时还是难以适应。虽然他们知道亚历山大对他们这些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部下有着深厚的感情,但还是难免心中不快。于是这些将要被解散的老兵和亚历山大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亚历山大曾经幻想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把他们所欠的金额和姓名都写出来的纷乱情景并没有出现。士兵们对这项宽厚的措施并没有表示感激,反而表现出不信任和怀疑,他们猜测可能是亚历山大在调查他们对自己的薪水是否感到不满,或者对自己的薪水随意挥霍要加以处罚。在权衡之下,他们执意要以“无记名”的方式写出他们所欠的数字,最后计算出总额,然后请亚历山大将这笔钱还给那些从军商人。

这些朴实的马其顿军人对“退伍令”一直耿耿于怀,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并反映给了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下“退伍令”的动机也的确并不单纯。他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推行东西融合的政策,所以他希望能够很委婉地将这批马其顿的军队解散。而在将士们的眼中,亚历山大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国王,他已经变成东方人与西方人共有的皇帝,这个残酷的事实令他们无法平衡。这个世界在亚历山大眼中的形象和在将士们眼中的形象是完全不相同的。基于彼此不同的感受,思想上当然也会产生偏差,这种偏差,就像在东征前半期亚历山大和帕曼纽所发生的争执和后来亚历山大和菲罗塔斯所发生的对立一样。

另外的一件事使这些老兵们对亚历山大更为不满。三年前在进攻印度的时候,亚历山大曾经训练的3万名东方士兵在这个时候已完成训练,不但包括了步兵团,还有马其顿传统荣耀的骑兵部队。这些东方人全部加入了马其顿的骑兵部队,一律采取马其顿式的训练和装备,而且在人数上超过了马其顿人。亚历山大阅兵的时候,用希腊语发出号令,这批东方士兵都非常迅速而正确地操练起各项动作,使站在一旁观看的马其顿军人心中更不是滋味。亚历山大的大臣们对于亚历山大喜欢采用东方的跪拜礼感到非常不满,但是这一点对于马其顿的将士们来说倒是无关痛痒,倒是把东方人加入马其顿的军队对他们来说有着切肤之痛。

过去他们一直怀疑亚历山大会让东方人取代他们的地位,如今的种种迹象使这种怀疑变得更加确定了,他们深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亚历山大重用东方人超过了马其顿人,在士兵们的心中,“我们的王”已不再是他们认同的了。过去将士们对亚历山大爱戴越深,此刻所感到的激动和愤恨也就更强烈了。可是亚历山大已经决定的事不管遭到多大的阻力都绝不更改,他希望国人们不要像腓力二世时那样目光短浅,他们必须开阔视野,朝更宽广的世界和开放的意识迈进。他希望马其顿的人民,不要只局限在马其顿一角,而要具有世界性的眼光和胸襟。亚历山大始终执著的理想世界与马其顿王国是无法彼此相容的,终于无法避免地发生了“欧比斯事件”。

在底格里斯河的中游地带有一个叫做欧比斯的小城市。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渡口,亚历山大曾经在去往巴比伦城的时候途经这里。在这个夏天,亚历山大把大军集合在此地,他大步踏上讲坛宣布了1万名老兵和伤兵的“退伍令”,将遣返他们回国,并承诺每个人都可以领到足以让他们满意和心动的退伍金。但是将士们要的并不是金钱,而是亚历山大的心之所系。在过去,不论他到哪儿东征西讨,将士们总是忠心耿耿地跟随着“我们的王”。在那段战争岁月里,他们感到自己的心和亚历山大的心紧紧相连,可是现在,亚历山大却毫不留情地切断了这段感情。

士兵们由于内心的不满而怨声四起,这些士兵们凭借着曾经与亚历山大出生入死的资历放肆地挖苦:“……你现在不需要我们,你可以轻易地把我们解散掉,如果你以后还要作战的话,那么你就跟你的父亲一起作战吧。”士兵们口中所谓“你的父亲”是指埃及的阿蒙神,因为亚历山大一直相信自己是神的儿子,他是从阿蒙神脱胎而成的肉身。亚历山大向来就与父亲腓力不和,腓力被刺亚历山大也脱不了嫌疑,这件事一直在士兵中流传着。当亚历山大听到士兵们这些放肆的话之后非常愤怒,立即下令逮捕了发表煽动言论的士兵,有13个人被当场处死。之后,亚历山大激动地重新回到讲坛上,以反讽的口吻开始即席演讲,他把话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此后的三天里,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与任何人交谈。马其顿士兵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不得不向亚历山大屈服,他们来到了亚历山大的营帐前,呼唤着亚历山大的名字,甚至有许多士兵站在外面哭了起来。亚历山大觉得这是和解的最好时机,于是他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适时地挽回了军心。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亚历山大又赢得了胜利。

为了庆祝这一次的和解,亚历山大在欧比斯大开筵席,和士兵们一同欢饮,在露天的宴会中总共招待了9000名士兵。亚历山大举杯向士兵们致意,希望将来马其顿人和波斯人能够相处得水乳交融。这次宴会席位的安排是以亚历山大为中心而形成三层的同心圆,亚历山大特意把马其顿人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里圈,把波斯人安排在外面。马其顿的士兵们重新感受到亚历山大仍是他们的王。

未了的航海之梦

亚历山大战功赫赫,在他即位的13年时间里取得了此前的历代帝王穷其一生或历经百世也无法取得的成就。虽然他一生成就斐然,但却英年早逝。关于亚历山大的死因,后世众说纷纭,已经流传成千古之谜,而同样被流传下来的,还有一幅由他亲自规划和拓展出来的世界版图。

老兵们被一一遣返归国,欧比斯的气氛变得非常闲散,亚历山大也去了波斯王的夏宫避暑。曾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正好借这个难得的闲暇时光好好休息一下,并且规划一下第二年的探险计划。亚历山大一直希望探究海洋的秘密和世界的尽头,自从大流士三世死了之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瞭望东南方的大海。亚历山大的幕僚们利用这段期间制订了一份探险蓝图。因为需要成立一个舰队来从事航海调查的任务,于是他先命令士兵们从森林中砍伐树木,建造大船,接着又热火朝天地开始了他的另外一项大规模的远征计划,那就是由海、陆双管齐下,从阿拉伯海到地中海再越过红海然后经阿拉伯半岛的航路。

阿拉伯半岛的东南方是从地中海到阿拉伯海所必经的区域,也是通往香料产地的必经之路,对欧洲人来说这里具有极大的诱惑力,同样,它也深深地根植在亚历山大的心中,成为他梦寐以求的对象。此前,亚历山大听了部下所作的航海报告,从此就在波斯夏宫中热烈地讨论未来的航海计划,希望能够大展宏图。对亚历山大而言,这是一个色彩缤纷的梦,他不停幻想着这项航海探险新计划的实施。

亚历山大准备在初夏的时候开始阿拉伯的远航。他将率领庞大的舰队驶出幼发拉底河,然后经过阿拉伯绕过赫库利斯之柱(今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他下令建造船只,四处网罗水手和领航人员,并把巴比伦建设为一处可以停泊1000艘船只的大港。

从印度回来的途中,亚历山大一直没有回过巴比伦。巴比伦是波斯王室传统的冬宫所在地。亚历山大曾在八年前指示巴比伦修护神殿。在各项重建工程中,巴比伦的许多神职人员挪用公款、中饱私囊。他们的行为完全违背了亚历山大当初的心意,直到当年亚历山大再度提起神殿的修护工程时才开始重兴土木。亚历山大命令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和退伍的希腊佣兵在幼发拉底河的河口参加建设工程,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些人的生活能够安定下来。亚历山大还计划沿着波斯湾建立许多殖民城市。同时,亚历山大还要求工匠加紧修建陵墓。大流士的陵墓曾是亚历山大亲自选定的地点,那是一座高达180米、7层高的宏伟建筑,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去烧砖制瓦。可是巴比伦附近都是冲积地层,缺乏石材,最后不得已,只好将巴比伦有名的城墙拆除,拿些拆卸下来的材料建造陵墓。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和重建,阿拉伯的远征已经完全准备妥当,修建扩增之后的巴比伦港已经面目一新,和过去大不相同。亚历山大亲自指挥舰队,预定乘着东北季风进入红海,最后到达赫库利斯之柱,他相信这项计划一定可以执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东征取得了很大的成就,而新的梦想又即将起航,这些都是值得庆祝的。为此,亚历山大举行了一次大规模的祭神典礼,这场典礼非常铺张,神坛上摆满了丰盛的祭品。亚历山大接受了神谕之后,就抛开了一切烦恼和好友们一起喝酒庆祝。在庆祝典礼上,亚历山大和部下们开怀畅饮,他们抛却了宫廷的繁文缛节,亲密而毫无顾忌地围在一起。他们回想着和大流士三世的伊苏斯战争、在攻城战中遭受的挫败、贝鲁萨关口的苦战以及马不停蹄追缉大流士等往事,想起他们越过寒冷陡峭的雪山和酷热难耐的沙漠以及在崇山峻岭中的苦战,他们一起为远征印度,到达了欧洲人从未想过、从未到过的土地而骄傲。提起这些历历在目的前尘往事,亚历山大和他同生共死的部下们内心都有着说不尽的感慨!

夜已经很深了,大家的醉意越来越浓,亚历山大本想回房去休息,可是却又禁不住同伴的邀请,狂饮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又喝了一整天的酒。也许是酒喝得太多,亚历山大感到全身发热,医生吩咐他一定要安心调养才会慢慢地痊愈,可是亚历山大却耐不住病床上的寂寞,又禁不住美酒美食和欢乐气氛的诱惑,继续饮酒作乐。由于没有得到很好的休养,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卧床不起。在病榻上,他不停地召唤纳亚鲁克斯到他的病床前,叫他讲述航海的情形和他在航行过程中的种种见闻,他还把许多其他舰队的重要将领也都一一召来,给予详细的指示,他还和军官们商量如何选拔适当的人选来补充军中空出的职位。

病后亚历山大被迁往河对岸的王宫,他身上的热度一直未退,病情越来越恶化,整个宫中气氛一片死寂,大家都为亚历山大的性命担忧。得知了亚历山大病危的消息,士兵们都希望能见亚历山大最后一面,他们蜂拥到王宫门口,要求管事的官员让他们再见一见他们心中的王。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亚历山大的床边经过,这时的亚历山大已经不能说话,但他还是用目光向士兵们一一致意,这是最后的生离死别了,每一次的目光相会都胜过千言万语。从士兵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是多么崇敬和爱戴这位大王。公元前323年6月10日的傍晚,这位叱咤风云的亚历山大大帝与世长辞了。

亚历山大的离世令他的部下们个个悲痛不已,大家决定带着大王的灵柩回到巴比伦,并在那里举行庄严而隆重的葬礼。由于没有留下帝国的合法继承者,亚力山大遗留的世界格局,又将被重新划分和改写。

亚历山大戎马一生,以无比的热情和百折不挠的勇气与信心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并且一直怀揣着世界一家的理想。他强调着人类的平等,剔除了东西方的政治和文化界限。他给了世人一个启示,那就是:我们要尊重自己,任何时候都不应该自暴自弃,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我们要尽全力去完成我们所能做到的一切。亚历山大虽然留给了后世一个军事征服者的形象,但是他的思想却闪耀着人类理想主义的光辉。有人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个人主义者,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新时代的创造者。无论如何,作为一个世界历史上的风云人物,他留给后人的是不可磨灭的精神和永恒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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