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篇的第十二章和第十三章中,我们已经指出,在战略上必须要同时使用现有的一切力量,逐次抵抗同战争的性质是相矛盾的。
对于一切活动的战斗力量来说,这并不需要做进一步的说明。但是对于战区和战区内的要塞、地形障碍,甚至战区的面积这些可以被看作是固定的战斗力量的因素来说,只能被逐次地加以利用,或者从最开始就退得很远,把那些可以发挥作用的部分完全放在防御者的前面。这样,战区就可以发挥它所有的作用来削弱敌人。而敌人也被迫封锁防御者的要塞,被迫派遣守备部队和设立防哨以保障他所占领的地区,被迫进行长途行军,被迫经过较长的交通线运送补给和战略物资等。无论进攻者选择在决战前后何时前进,这些活动都能够对他产生影响,前一种情况下的影响将会更大一些。显而易见,倘若防御者在最开始的时候推迟决战,就可以同时令全部的战斗力量发挥作用。
显而易见,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防御者推迟决战也并不会使进攻者胜利的影响扩大。我们将在研究进攻时再做关于胜利的影响的进一步的考察,但是在这里需要指出,胜利的影响能够延续到进攻者的优势(双方精神力量和物质力量对比的优势)消失时为止。毫无疑问,这种优势最终是要消失的,一方面是因为占领战区一定会导致兵力的消耗,另一方面是因为在战斗中产生的伤亡。无论这些战斗是在战争的哪个阶段发生的,也无论这些战斗是在战区的哪个部分进行的,兵力遭到的削弱并不会有很大差距。1812年拿破仑在维尔那对俄军的胜利,与在博罗迪诺取得的胜利相比较,其影响的大小实际上是没有差别的。当然,这也是我们假设这两次胜利的大小是相同的。即使是拿破仑在莫斯科取得胜利,影响范围也不会因为领土或者其他原因而更大,因为莫斯科是拿破仑胜利影响的终点。但是,进攻者由于其他原因而在边境附近赢得的决定性会战的胜利,其影响范围可能会比较大,这也是任何时候都不能否认的。由此可见,胜利影响的范围并不能影响防御者做出是否推迟决战的决策。
“抵抗的方式”这一章里所谈到的推迟决战,可以被认为是最大限度的推迟决战,这种特殊的抵御方式我们称它为向本国腹地的退却。采用这种方法的主要意图是在这一进一退的过程中使进攻者消耗力量,而不是通过会战消灭他。也就是说,只有这种意图占战略主导地位时,我们才能说推迟决战是一种特殊的抵抗方式。显而易见,没有这种主要意图,人们可以设想推迟决战有许多阶段,并且在这些阶段中使用不同的防御手段使它们之间联系起来。这时,我们就不会把战区削弱敌军的方式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抵抗方式,而是仅仅作为固定的战斗力量在不同的情况和条件需要同其他手段的混合使用。倘若统帅认为这时并不需要利用这些固定的战斗力量,或者认为这些手段的利用会造成防御部队在其他方面的消耗和牺牲,那么他就可以选择在以后应用这些力量。这些力量就像是新的增援力量一样,防御者凭借这种力量一次决战后再进行第二次,甚至是第三次决战,即逐次地使用力量。
如果防御者在边境附近的会战没有取得胜利,只要他还没有完全击溃,那么就有能力在最近的要塞后面与敌人展开第二次会战。如果敌人也没有坚定的信心和勇气,那么防御者只要利用较大的地形障碍就足以阻止敌人的前进。所以,对战区的利用也要像使用其他的手段一样,合理地使用力量。而且使用的力量越少越好,但是必须保证足够的力量。
在这里我们要强调我们所研究的并不是防御者在会战失败后可能采取或者企图采取哪一种抵抗措施的问题,而是防御者如何对第二次抵抗的效果做出估计的问题。几乎在这里防御者只需考虑他的敌人就足够了,这就是说需要考虑敌人的特点和敌人所处的情况。一个受到种种条件限制或者软弱无能、缺乏自信、荣誉心不强的敌人如果在某一次会战中取胜,就会满足于眼前利益,面对防御者毅然发起的新挑战,就会畏缩不前。这时候,防御者就可以利用战区的任何抵抗手段开展新决战了,即使这种新决战再弱,也会持续不断地出现扭转局势的新希望。
但是,这里我们已经开始提及不求决战的战局了,这种战局实际上是属于逐次使用力量的领域,在下一章中将会对此进行详细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