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和地貌一方面同军队的给养是有关系的,另外,它同军事行动本身也具有永久存在的非常密切的关系。地形无论是对战斗的过程本身,还是对战斗的准备和运用,都具有决定性的影响。现在我们要根据它同军事行动的关系来研究这个问题。
地形的作用绝大部分表现在战术范围上,但是其结果却表现在战略范围。比如在山地战斗的结果肯定和在平原战斗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在我们还没有把进攻和防御分开,还没有对两者做进一步考察的情况下,我们不能从地形起什么作用的角度来研究地形的主要特点,而只能谈谈地形的一般特性。地形对军事行动发生的影响有三个方面:妨碍通行、妨碍观察和对火力的防护。
地形的三种影响显然是军事行动中新增加的三种因素,它们必然会使军事行动变得更加多种多样、错综复杂和需要技巧。
在现实中,很少存在对军事行动毫无影响的地形的概念,除非是很小的部队,还要在纯粹的、绝对开阔的平原的概念的情况下。即使有这样的部队,有这样的情况,无影响的地形概念也是针对在某一时候的活动来说。显然,对于比较大的部队的活动和持续时间较长的活动来说,地形肯定会发生影响。而相对于整个军队来说,即使在某一时刻,比如说在一次会战中,也不可能有地形不发生影响的情况。
由此可见,地形几乎始终是有影响的。当然,地形的影响是有大有小的,这主要取决于地区的不同性质。
通过观察我们可以发现,某一地区同完全没有障碍的开阔地的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首先是地貌,也就是地势有高低,其次是有森林、沼泽和湖泊等天然物,最后是耕作造成了地形的变化。地形在这三个方面同平坦地不同的程度越大,对军事行动的影响就越大。如果我们对所有这三个方面进行一定程度的探讨,那么就会发现有三种地形:山地、很少耕作的森林沼泽地和复杂的耕作地。在这三种地形上,作战变得更加复杂,因而更加需要技巧。
对于耕作地,当然不是各种耕作地对作战的影响都是同样大的。影响最大的是弗郎德勒、霍尔施坦因和其他地区所常见的那种耕作地,在这些地区,土地被许多沟渠、篱笆、栅栏和堤坝截断,到处是分散的人家和小灌木丛。
因此,平坦的、耕作均匀的地区最便于作战。不过,这只是就一般情况而言,而且根本没有把防御者利用地形障碍的情况考虑在内。
这三种地形中的每一种都在通行、观察和对火力的防护方面各自以自己的方式发生影响。
森林地主要是妨碍观察,山地主要是妨碍通行,复杂的耕作地对观察和通行的妨碍是相同的。
对于森林地,大部分地区都不便于运动(因为除了通行困难以外,由于完全不能观察,所以不能利用所有的林间小道),这一方面使行动简单了,但另一方面也给行动造成了同样大的困难。所以,在这种地形上很难充分地集中兵力进行战斗,但也不必像在山地和极其复杂的地形上那样分散兵力。或者说,在这种地方,分散兵力是不可避免的,但分散的程度比较小。
对于山地,主要是通行会受到阻碍,这发生在两个方面:不是到处都能通行;即使在可以通行的地方,军队的运动也一定比较缓慢,比较费力。所以,在山地,各种运动的速度会受到很大的限制,整个活动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是,山地也具有一种其他地方没有的特点,即某一地点可以瞰制另一地点。我们在下一章中将要专门谈制高的问题,在这里只是指出,山地的这种特点会导致兵力的极度分散,因为有些地点之所以重要,不仅仅在于它们本身重要,而且在于它们能够对其他地点产生影响。
正如我们曾经在别处说过的那样,当地形的三种影响达到极点的时候,统帅对战斗成果所起的作用就会降低,而且下级军官甚至普通士兵的作用就会相应地提高。显然,当部队越分散的时候,观察就会越发的困难,每个士兵就越要独立进行行动。固然,在行动比较分散、行动方式比较繁多、情况比较复杂的时候,智力的作用一般说也必然要增加,因而统帅的才能在这里可以得到比较充分的发挥。
但是,在这里我们必须回到早已说过的一点:在战争中各个成果的总和比这些成果相互联系的形式更有决定意义。所以,如果我们把这里的考察一直进行到最大限度,我们设想一支军队分散成一条很长的散兵线,每一个士兵都各自进行一个小型的战斗,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一切就更多地取决于各个胜利的总和。而并不是这些胜利相互联系的形式。因为良好的计谋不能从消极的结果中产生效果,而只能从积极的结果中产生效果。
所以,这时,个人的勇气、技巧和士气能决定一切。只有在双方军队的素质相同,或者双方军队的优点不相上下时,统帅的天才和智谋才起决定性作用。因此,民族战争和民众武装等(在这里即使每个士兵的胆量和技巧并不一定十分优越,但是,他们的士气至少始终是高昂的),在极其复杂的地形上和在兵力分散的情况下,可以发挥其优越性。但只有在这种地形上才是这样,因为民众武装通常都缺乏大部队集中作战时不可少的一切特性和武德。
再说,军队的性质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中间是要通过很多层次的阶梯的,比如在保卫国土的条件下,即使是常备军,也经常会带上一些民众武装的性质,所以也就比较适合于分散作战。
在战斗中,军队如果缺乏这些性质和条件,而对方在这些方面有优越的条件,它就越要回避复杂地形,越要避免分散。但是,一般情况下复杂地形的回避很少是由军队所能决定的,因为战区是一种现实,发生在哪里一般是不好选择的。所以,我们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情况,有些军队往往不顾地形的性质,总是前方百计地想要按照自己的作战方法来作战。他们在其他方面必然是不利的,例如给养的缺乏和困难,宿营条件不好,在战斗中往往会遭到多面攻击等。但是,完全不发挥自己的特质时遭到的不利,可能比这还要大很多。
军队倾向于集中兵力或者分散兵力这两种完全相反的倾向取决于军队的性质到底适应于哪方面的程度。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适于集小的军队不能始终集中在一起,适于分散的军队也不能单靠分散活动取得成果。法国军队在西班牙,就不得不分散兵力,而西班牙人用民众起义保卫国土时,也曾有必要集中一部分兵力进行大规模的战斗。
如果不考虑地形同军队的一般性质,特别是同军队的政治性质的关系外,地形同兵种比例的关系也是最重要的。
显而易见,不论在山地、森林还是耕作区等通行极为困难的地方,都不适于使用大量的骑兵。类似地,炮兵不适合在密林区使用,因为密林往往缺乏充分发挥炮兵威力的空间。也缺乏可以通行的道路和缺乏马匹的饲料。对炮兵来说,复杂的耕作区的不利条件要少一些,而山地最少。当然,这两种地区的地形都有对火力的防护性能,因而对主要靠火力发挥作用的兵种是不利的,同时,到处都可以通行的步兵能使笨重的火炮常常陷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要注意的是,在这两种地区却有使用大量炮兵的充足空间,而且在山区,炮兵的一个好处是:因为敌人运动较慢,所以使得炮火的效力增强了。
毋庸置疑,在每一种困难的地形上,最有优势的是步兵,步兵要比骑兵和炮兵优越得多,所以,在这种地形上,步兵的数量可以远远超出一般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