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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收留张君芝·保护来中秋

第十七回·十六事故·收留张君芝·保护来中秋

渠县的故事已经尘埃落定,我等还有要事待办,实在不宜多做逗留。次日便告别了文知府,告别了小惜柔,留下几张强弩与火箭炮给渠县做防事,却带着知府的四万两赏银,连夜启程而去,以避免乡亲们送别。

东方鱼白,霞光万道,温暖的照射着山川大地。李玲珑骑着流马车,杨玫驾着马车,镖师押后,浩浩荡荡的沐浴在朝阳里,行驶在山谷驿道上。

路上,我问来中秋,“很舍不得惜柔吧!”

来中秋落寞道:“我们的江湖生活,注定要颠沛流离,我不想她跟着我们受苦,再舍不得也没法子。知府夫人是个好人,有她善待惜柔,我放心。”

我道:“是呀!我们随时会遇到危险,不要她跟着来,这样对她,对我们大家都好!”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着路,难免不会引人注意。但是,日子都过去一月了,却没有人前来生事。按理说,魔教、叶孤城、上官金虹等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紫修竹哪一点不多的功力虽说被废了,身体恢复得还算可以。她能活得一条性命,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我安慰她说:“妹妹不必太过伤悲,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只要你能安然的在相公身边,失去了武功也没什么,相公保护你。”

紫修竹笑道:“我好幸福!”

古拜凤道:“我们都幸福!”

来中秋道:“幸福的人,天快黑了,下一店,想好在哪里没有?”

我打开地图,乾坤百宝袋里的却是现代地图,不靠谱。再看叶孤城提供的地图,更不靠谱,我们也是本着有胜于无,凭图猜着地名行走江湖。

其实这也不能全怪叶孤城,古代地图本身就是一个稀罕物。如今我们能拥有这粗略的地图已经很不错了,现代精妙的地图,他们那时还没有本事绘制。

李玲珑笑道:“相公看这破地图,还不如问问花前辈。”

我握住死寂的时光隧道探索器,正苦思冥想,如今闻得她提醒,一拍额头,“正是!花前辈大江南北的走过来,可是老江湖了。绝好的向导在此,我居然不知请教,这与暴殄天物有何区别!”

花满楼说,我们如果快马加鞭,就可以赶到奉节县的白帝城中歇脚了。

奉节县历史悠久,是一个文明古县,历代为路、府、州、郡治地。

夏、商时为荆、梁二州之域,东周及战国时期秦置鱼腹县(公元前314年),属巴郡。

东汉建武元年(公元25年),公孙述筑白帝城。

章武二年(222年),刘备败归白帝城,改鱼腹为永安县。

唐贞观二十三年(649年),因旌表蜀丞相诸葛亮奉昭烈皇帝刘备“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的品质,改名奉节县至今。

奉节素有“诗城”美誉。我国历代不少著名诗人,如陈子昂、王维、李白、杜甫、孟郊、刘禹锡、白居易、苏轼、苏辙、王十朋、陆游等曾先后至此,留下传世名篇,讴歌这里的山山水水。

奉节县处于长江三峡中心,是巴蜀的东大门,长江横贯中部,是陕南、渝东、鄂西和湘北最便捷的水上出口通道,更是连接湘鄂渝陕南北经济走廊的枢纽。

境内溪流交错,山峦起伏,四季分明,雨量充沛。

我们来到奉节县,要是没有故事发生,平静的白帝城将会继续平静下去。

十一月,入冬,今次就下了第一场雪。

漫天银絮,飘飘飞舞,或如鹅毛,或如梅花。

天色逐渐变暗,冷风吹下,小镇的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了。

有几人缩着头,拥抱着膀子,匆匆忙忙的向那温暖的家赶去。

那石头堆砌的牌坊之下,积雪的街道边,客店的墙角里,两位冷冻着的女子正依偎在一起,相互取着暖。

我们进了小镇,到了如归客栈门口,一行人纷纷下车,踏足街道,踩着没足的白雪,咯吱咯吱的响。

店家哈着冷气,屁颠屁颠的迎接着我们,“客官!你们打尖,还是住店?”

小婕翻起裘帽遮头,道:“你这不是胡问么?我们当然是住店了!这么冷的天,谁还冒雪赶路来着。”

我哈着冷气道:“店家,炭炉还有吗?”

墙角的灰衣女子突然闻得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惊愕的抬头。眼睛里闪耀着炙热的光芒,刚欢喜得片刻,却又黯然了下去。

菜色衣衫的小女子紧张道:“小姐!是吕先生来了吔!”

店家陪着笑,“是是……客官里边请。今天住店的人少,炭炉有多,你们一家人都够用了。”

郝如雪拢了拢身上鹅黄色的貂皮大衣,回头看看环境,不经意的就看见了墙角的两女子,“店家,天这么冷,她们为何不让进客店?”

店家道:“她们已经三天没有钱付账了。这亏本的买卖,我们实在是……”

小婕道:“天这么冷,万一冻着了怎么办,让她们进店吧!我们付账。”

店家陪笑道:“使得!使得!”

郝如雪、李玲珑与来中秋过去相扶那两位落魄的女子,只感觉她们恐惧了一下,后退几步后,最终还是接受了她们的好意。

小婕突然喊道:“你……你是张君芝!”

我闻言,愕然回头,“怎么?”

紫修竹、古拜凤与杨玫也回头,紧张的齐问:“她是谁?”

小婕拉近那灰衣女子,仔细打量,然后笑道:“张君芝,你也有今日!”

我连忙近前,心神震动道:“你们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

张君芝突然给我跪下,痛哭失声道:“吕先生,我对不起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丫鬟也哭泣的跪下道:“叶孤城害死了老爷和夫人,还把我们赶出张家庄。小姐举目无亲,一心只记得先生,就卖掉了所有首饰,打听着先生的去向,一路追赶了来。求先生大发慈悲收留小姐吧!小薇愿意给先生为婢,服侍先生,报答先生。”

张君芝含泪道:“小女子的盘缠已经没有了,本来想着我们会死在这里。谢天谢地,终于等到先生来了。”

小婕冷笑道:“你打的如意算盘,好是好!休想我们再上你的当。”

小薇磕头连连,哀恳道:“先生,求求你,发发慈悲,救救小姐!”

我这些夫人之中,除了郝如雪、古拜凤隐隐知道一点故事外,紫修竹、李玲珑、杨玫、来中秋却是一脸茫然。

张君芝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虽说自从落入叶孤城之手后,她就后悔,悔不该那样对待先生了,但是,也远未有今日这般强烈的幡然悔悟!当了一辈子大小姐的张君芝,骨子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她也知道小婕的不友善,怨恨自己也应该,但是……“小薇,别再求了,我们命该如此,也算报应!”

小婕对张君芝之前所有作为,虽说恨得直咬牙,但是见她落魄到如今这般田地,怜悯之心却不曾泯灭,对之恨得很无奈。看了我一眼,就叹气的走开。

我叹气道:“好了!小薇,扶你小姐去卯字客房梳洗吧!今后你们的去留,开晚饭时再说。”

小薇连忙欢喜的道:“谢谢!谢谢先生!”

张君芝在小薇的搀扶下,哀怨的看了我一眼,就垂头的去了。

后院里,我们把行李一一搬到一间客房,清点完毕,安顿下来之后,就吩咐店家准备开饭。

大伙儿烤着熊熊的火炉,喝着热茶。

火光跳跃着,映在我的一干夫人那美丽的容颜上。她们听完故事之后,只见清丽的脸色,是那么的阴晴不定。

我咳嗽一声道:“故事就是这样,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

小婕向炉子里添加着烧碳,抬头道:“这个,我可以做证明。”

郝如雪捅着炭炉,笑道:“很好!”

来中秋围了围羊毛裘衣道:“相公有了我们这么多的姐妹陪侍,已经享尽齐人之福,最好不要再生得陇望蜀的坏心思,否则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我苦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就你们几个,我……”

李玲珑笑道:“相公,你什么?”

紫修竹缝补着孩儿的虎皮裘衣,叹气道:“我们知道,要不是叶孤城坏事办好事,相公早与大姐远走高飞了,哪里还有我们的福气!”

杨玫看着窗外道:“这样一来,就不是今天这个故事了。相公可能早与大姐恩恩爱爱,双宿双栖的,去过着他们那甜美的日子了。就算有机会遇着我们这些个陌生人,相公恐怕连正眼也是不会看的。”

小婕笑嘻嘻道:“妹妹们多想也无宜,该发生的故事也发生过了。现在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只要相公好好的,我们也就很好很好的。”

我道:“我……会很好的。”

古拜凤起身,紧紧粉色的风衣道:“好了,相公既然应承不会再有八夫人,我就放心了。看看店家准备好饭菜没,孩儿们可能都饿了。”

吕继志、吕归玫、吕玲玲、吕来心、吕古声在院子里,穿着厚厚的冬衣,企鹅一般笨拙,却硬要缠住着花满楼玩老鹰捉小鸡、堆雪人等游戏,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郝如雪闻得笑语欢快,微笑着到了门口,紧了紧鹅黄色的棉衣,看着孩儿们打着雪仗,一时思潮起伏,不由自己的落泪起来。

我连忙过去道:“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古拜凤回头笑道:“姐姐定是想若雪了。”

郝如雪道:“是呀,若雪也该这么大了,她能在身边该多好!”

我理解,所以我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安慰她。

阁楼上的张君芝也听见了楼下的欢声笑语,忍不住打开窗户向院中凝视片刻,叹气一声,要不是自己一念之差,现今……孩儿也该有……大了。

小薇道:“小姐!”

张君芝已经恢复了大小姐本色。也真是俗话说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得了郝如雪的衣服,这一花红柳绿的收拾装扮后,虽说人消瘦了不少,但还是美丽不减。

小薇道:“小姐不必担心,先生不是绝情绝义的人,他会安排好你的。”

张君芝坐在床边,落寞道:“唉!是我早先对不起他,现下也不再奢望他有什么安排了。只要先生能收留我在身边为奴为婢,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薇为她着急道:“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想呢?”

张君芝道:“不这样想,你还要我怎样?算了,一切都是命,由不得人。”

郝如雪上楼道:“张小姐,相公请你下去用晚饭了。”

郝如雪的性子本就柔顺豁达,她是不会轻易的恨一个人的,包括眼前的张君芝。但是,她又很有主见,不会与人去随波逐流。

后院客厅里,我、花满楼、小婕、杨玫、紫修竹、古拜凤、李玲珑、来中秋等人带着一干孩儿及四名镖师,已围坐了两张大圆桌,就等郝如雪请来等张君芝主仆了。

李玲珑道:“终于来了!”

古拜凤道:“店家,上菜吧!”

我的一干夫人并不因为张君芝的美丽而惊艳,因为她们对眼前这个不是情敌的女人非常感冒,但是又恨她不起,真是无可奈何。

店家一声答应,便见人来人往,酒菜流水似的送上席。

八大样主菜上齐,炭炉架着一锅的煮菜也摆好后,店家行礼道:“客官,请慢用!有事,吆喝一声。”

杨玫道:“知道,你去吧!”

等店家退出去,我便道:“张小姐,请坐!小薇,你也坐!”

小薇矜持道:“我,我是下人,我侍候小姐,不能坐主席。”

我严肃道:“在我们这里,没有主仆下人。叫你坐,你就乖乖的听话。”

花满楼道:“吕先生敬重人人平等!小丫头,不打算与瞎子同席吗?”

小薇吓了一跳,“我……我不是!”

张君芝轻声道:“小薇,坐吧!”

郝如雪给二位安好椅子,侍候二人坐下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席位。

杨玫道:“你们饿了几天,今次不能猛吃,先来点米粥好了!”

我点头道:“正是,先喝点米粥润一下肠胃,对君芝你们有好处。”

张君芝接过杨玫递来的一碗米粥,“谢谢!”

小薇眼泪婆娑的接着,感激之言无法说出,低头就喝着米粥。热气扑面,泪水滴落碗里,也一起喝了。

紫修竹道:“慢慢的喝,别太急了,这样不好。”

张君芝喝着米粥,心潮起伏,一个控制不住,便扑在桌哭起来。

众女子见她这样,都叹气,一时半刻无法用言语来安慰她。

我道:“好好的,你又怎么了?”

花满楼笑道:“先生对人太好了,这究竟是好是坏,把我也弄得糊涂了。”

张君芝梨花带雨似的道:“我害得你那么惨,你为什么不恨我?还要对我这样的好?你打我呀,你骂我吧,我都未有怨言。”

我苦笑道:“没办法,你要我恨一个人,确实不容易。”

张君芝道:“知道你是好人!可是我……实在是……”

她虽说改过自新,我见犹怜,还是不敢留她在身边。这里边,一半因为前车之鉴,另一半因为要忠于七位夫人的恩情。

娶妻,讲究娶贤!如果要我娶个满身菱角,伤人伤己的女人在身边,那日子非但无法舒适的过,还会精神崩溃,提前上了黄泉路。

我叹息道:“已经过去的,就算了。这个客店,我已经买了,今后,你们两就守住这里,就做这里的主人。有什么事……你们自己拿主意。”

张君芝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不解,张望着我。

小婕道:“相公的意思是,你们既然已脱离了叶孤城,就不要再去涉足江湖了。你们就好好的守在这里,若干年后,我们有可能要回来……”

张君芝张口道:“我……”

小婕不悦道:“我什么我?你知道,不但我恨你,我的妹妹们也不喜欢你。可是,相公的为人就是这样仁义满怀,他不与你计较仇恨,我们也无可奈何。但是,要你跟我们走,你想也别想,在座的妹妹没有一人会同意的。”

来中秋点头道:“就是!这一点相公也有替我们考虑过。嘿嘿,张家小姐,你不会再为难相公吧!”

张君芝欲言又止,小薇却在暗中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多说。

我尴尬道:“嘿嘿!幺妹,你说得很好啊!”

来中秋笑道:“谢谢相公夸奖!”

张君芝心中明白,眼前这几个女人都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如果自己硬要追随先生而去,一路上的苦日子恐怕……不知道会有多少。到时弄得先生左右为难起来,自己也开心不了,又何必呢!主意一定,便低声道:“这样也好,一切都听先生的安排,我……”

小薇在火锅里舀得一块鸡腿,放在张君芝碗里,低声道:“小姐,先生确实十分为难,但是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张君芝点头,无言的吃着鸡腿,不再理会我夫人们的窃窃私语。

我道:“既然如此,我稍后就安排店家把账房的钥匙交给你。”

晚饭用毕,各自梳洗一通,纷纷道过晚安,回房休息去了。

雪,依旧在下,还不知道要下多久。也许十天半月我们都走不成了。

有人敲门,郝如雪连忙把脱下的外衣穿起,轻声问道:“谁呀?”

我在门外道:“我!”

郝如雪闻言一怔,脸色一下子就飞红起来,心跳如小鹿乱闯,口中却道:“相公,何事?”

我在外边冷得直搓手,哈着冷气说道:“你开门呢!外边好冷,你要这么冻着相公吗?”

郝如雪慌忙开门,“快进来!”

我进屋后,反手关好门,回身突然一把抱住她,哈哈的说道:“我冷死了,快给我点温暖。”

郝如雪不意有这般惊喜,一时娇羞不已,“也真是的,大人了,还要像孩子一般顽皮。”

我在她的耳边道:“开心不开心?”

郝如雪偎依在我的怀抱里,幽幽道:“只要相公今后不再有第八位夫人,我会更开心。”

我闻言不悦,一把推开她道:“你们就这么的不信任相公了?你们都把相公当什么人?我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纨绔子弟吗。”

郝如雪立时省悟,自己的话说多了,连忙捂嘴不迭,懊悔加上委屈,眼泪立刻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见犹怜,不忍再过分责备,便温柔的扶着她到床边坐下,轻言细语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郝如雪再次偎依在我的怀抱里,泪水湿了我的胸襟也不觉。

我叹息道:“相公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生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生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于男人对女人的忠诚不太放心,也是情有可原。不像在我们那里,我们那里的女人可厉害了,一般的男人都得听女人的。”

郝如雪缓缓抬头,满眼放光道:“真羡慕相公的家乡。”

“我们那里崇尚男女平等,女人还跟男人讲大道理,也没有人说女人这样不可以。”我抚摸着她的一头青丝,“我们那里提倡一夫一妻,恋爱自由平等,婚嫁还要受官府律法保护,男人毫无特权可用。我们那里女人还能做学问,也有当大官的,管着一帮男人也是很平常的事。”

郝如雪道:“就如二姐管丐帮一样。”

“正是。”我微笑道:“二妹很有协调人事方面的本领,管理我们这个家,管理丐帮都绰绰有余!”

“我就最没有本领了,什么都帮不了相公。”

我敲打她的额头道:“你怎么没有本领了,你做菜不就是一项本领吗?这时候,青城山上的道士,早把你种的莴笋拔光了。还有埋藏在后院的那十来坛萝卜干,也快要被道士们发现了吧。”

“好疼!”郝如雪微笑的揉着额头,道:“我说要带走的,你不许,现下后悔了不是?”

“是呀!我后悔了。”我便去哈她的痒痒。

二人欢笑着滚落床帏,少不了的恩爱缠绵,自不必细说。

次日,雪花依旧绒毛一般飘飘,天女散花,也不过如此。

屋檐下的梅花在酷寒中怒放着。鲜红夺目的花,与皑皑的雪相映成趣。

院落中,积雪已有尺许厚。

杨玫在亭子里弹古筝,小婕却在一边吹着洞箫。

郝如雪、古拜凤、李玲珑虽说不谙音律,但是懂得聆听。带着一群孩儿,围着炭炉,赏着乐舞。

她们吹奏的正是《蝶恋花》。

紫修竹随着音律翩翩起舞。

“一夜雪风吹残梅树。红白相和,化着尘与土。我欲彩笔画尺素,奈何眼高心中怵?

凭栏眺望远乡归路。青衫泪落,大雁南飞去。光阴不晓游子苦,思亲不知倾何处?”

一曲毕,一众女子回头,惊奇的看着我。

我倚栏笑道:“看什么?不认识相公了?”

李玲珑发现奇珍异宝似的欢呼:“相公居然还会唱歌填词?”

杨玫别有深意的笑道:“是你们早不曾发现而已。”

李玲珑道:“不会是别人的作品,相公偶然唱出来了而已?”

紫修竹摇头道:“不是的。以《蝶恋花》曲牌填词的作品并不多,我大略都还记得一二。相公今次唱的,这是新词定然无疑。相公,这词可有个名?”

我笑道:“我昨日有感而发,没有取名。夫人,我这词填的可还好?”

郝如雪道:“我虽然不懂词曲,但是听着有些愁。”

古拜凤低眉道:“唉!听了相公这词,我忽然好想回峨眉去看一看。”

小婕道:“相公,你想公公婆婆了?”

我愁绪道:“都出来好几年了,我怎能不思念双亲!今次大雪,不知老人家是如何的过?我不孝啊!”

张君芝远远看着,忍不住又叹息,回头漫步而走,一时思绪起伏:‘自己的美丽不及她们,武功见识也远不及她们其中一个。何况如今的我是父母双亡,家道中落,还拿什么资格与她们媲美。’

这天午饭过后,我就发现来中秋不见了,心中顿时有个不祥的预感。客店里都找遍了,还是不见她的踪影。

吕来心围着我的脚跟转,“父亲,母亲在哪里?我要母亲。”

我到院落里问姐妹,她们也说没有看见。

郝如雪起身道:“莫不是上街办货去了。”

李玲珑道:“去看看她房间里,妹妹去了哪里,也许留有纸条。”

我得到提醒,就连忙上了来中秋的房间,果然看见一封信,拆开一看:“夫君台鉴,我蓬莱派的暗号近日已到附近,夫君如果与他们仓促会面,恐生不必要的误。为妻今次去瞿塘峡,摩崖石刻下迎接父兄,一来解释我的遭遇;二来要与师兄了却一段没有结果的情缘。我会处理好的,夫君不必担心。”

蓬莱派的人找来了?

我突然明白不祥的预感原来如此。拍桌道:“这个幺妹,真是笨死了!”

几位夫人纷纷上楼,进得房间来,见我前所未有的大发脾气,就知道今次发生的事情很不简单。

李玲珑看完桌上的信道:“都这时候了,怎么办?”

“她以为这么做,她的父兄就不会为难我了。她想错了!在个这男尊女卑深入人心,把女人的名节看得很重的封建社会里,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我看看郝如雪、杨玫等女子,“还能怎么办,我们得赶快出城去救人,要是晚了,我们就真得后悔了。”

杨玫安排道:“凤儿怀有身孕,不宜劳碌,就与修竹留守在家,好生看护着一干孩儿们。待我们随相公,去救得秋妹回来。”

在瞿塘南岸白岩山西侧榜江处,有一片面积达千余米的大青石,上下数十米,布满了自宋至乱七八糟朝的碑刻共十二幅。

这些石刻均为阴刻,字体有楷、隶、草、篆等。

瞿塘峡,摩崖石刻,就是这里了,我在山腰休息片刻,继续攀爬。

“贱人,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原来在这里逍遥快活。”在一个众石环绕,皑皑积雪的悬崖峭壁之巅,一个满脸暴戾之气,身穿黄布褂子,戴着风帽,年纪三十的男子,挥舞手中吴越钩吆喝道:“贱人,你还敢有脸来见我?怎么不自裁以谢罪?”

“师兄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面对误会,来中秋万分的委屈,几欲落泪的说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相公他不是坏人。”

在这男人的身后,还有一位须发灰白,满脸阴晦的黑衣老者。

老者身后还有一男一女,男灰女红,二十五六年纪。

“秋儿,你在这时候,还维护着那个采花大盗,真是不要脸。”老人怒气冲天道:“蓬莱派的名誉,老夫的脸面都被你败完丢光了,你气死我了!真是个贱人啊!阿浪,还与这个贱人多说什么?先拿她,老夫再去收拾那个江湖败类。”

阿浪看看楚楚可怜的师妹,自己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反而苟同师父,铁石心肠的责怪来中秋不为他守妇节。

来中秋哭泣的下跪道:“父亲,女儿的一条命还不如蓬莱派的名誉,还不如你的颜面重要吗?”

老人吹胡须瞪眼珠道:“贱人!我能生你养你,就有权结束你的性命。”回头对两大弟子吆喝起来,“你们还愣着,快给我拿下这个贱人,老夫要以家法清理门户。”

来中秋立时被吓得发抖,她知道所谓的家法,就是把失节的女子以猪笼装了,抛下河流去淹死。

这也太残忍了吧!

阿浪残忍的微笑道:“师妹,你好事多为,休怪师兄了。”

来中秋的性子本就倔强,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她一方面是舍不下如我这么疼爱她相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孩儿不能没有母爱,她不敢就死。眼见昔日青梅竹马的大师兄,如此的绝情寡义,不由失望透顶。在大师兄咄咄逼人之下,她只好拔出紫电神剑,在山巅危崖与之恶斗起来。

可能是由于慌张之故,来中秋居然忘记了使用紫电神剑的威力。

正当他们恶斗得天地覆之时,我已精疲力竭的爬上了山顶,喘着白气歇息得一会儿,便冷笑着拍手道:“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好不知道羞耻。”

阿浪闻言刺耳,连忙跳出战圈,恼怒道:“你说什么?”

来中秋连忙收了剑器,回到我身边,欢喜道:“相公,你来了!”

我拍拍她的紧张的手,“秋妹一边休息,一切有为夫在,没事的。”回头继续故意激怒他道:“我真是替你感到既可笑又很可怜!”

阿浪果然中计,指着我道:“我怎么可笑可怜了?你小子不把话说清楚,今次休想离开半步。”

我一边准备暗器,一边侃侃而谈:“也真是的,一个自诩大丈夫真男人的家伙,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心上人的周全,不自我愧疚也就罢了,反要女人为他保贞守节而死,你这等男人真是自私得可以了。”

阿浪虽知我说的在理,但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教条已经固化在心,使他无法理智的判别是非曲直了,恼羞成怒道:“这个与你何干?”

我冷笑道:“真是好笑,秋妹是我的妻子,自然与我有干了。你没本事,无法保护秋妹,难道就不许我好好保护她,疼爱她吗!”

吔!老者闻言,连忙打量着我,“你就是吕先生?”

“好说!”我道:“你们一个老男人二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小女人,千里迢迢的跑来欺负我夫人,也不到江湖上打听打听便敢猖狂,真是不知死活。”

来中秋好委屈的靠在我的身后,寻求着相公的保护。

阿浪哈哈狂笑道:“好得很,你继续说。”

老人也怒急笑道:“看你这人口才真不错,说得真好听!对,继续说。”

我打量那阿浪,这人又是个什么良种了,******,自己没办法保护女人的破落户儿,居然还这么嚣张。不就是嘴巴能够来事,可以哄得老人开心,好当掌门女婿罢了,他那烈女不可侍二夫的说辞当真狗屁。况且秋妹只不过与他订过娃娃亲而已,并未真与他成了亲,他就这么死要面子,要是成了亲还不欺负死了。

“嘿嘿,亏了我秋妹曾经那么的爱过你。如今看来,你真配不上我的秋妹。幸好,秋妹并没有嫁给你。”我道:“我呸!你这种把女人看做自己私人财物和玩物,又不能保护女人周全的贱男人,也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依我说,早该死千百回了。”

来中秋有些紧张,拉拉我的衣袖,“相公,别多说了。”

我安慰来中秋道:“秋妹别怕,有相公在,看谁敢欺负你分毫!如今你都看见了,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尊重女人,保护女儿,他们在乎的,只是他们蓬莱派的声誉,还有他们自己在江湖上的颜面。何时关心过你的性命了?如今拿着你名节来说事,真是可笑又可怜!”

老人后边的女子开口道:“吕先生,我们知道你很有本事,但是你也太猖狂了吧,可知道我师父是何许人!”

我笑道:“一个只看重名节,又不能保护自己女儿,如今又要为了颜面,狠心害死自己女儿的可怜老人而已。只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打算认这个岳父了。”

老人缓缓道:“先生现在说完了吗?”

我道:“我暂时无话说了,你们可以发表意见了。”

阿浪道:“师父,让徒儿来教训他,您老给徒儿压阵。”

老人点头道:“这一对贱人,打杀了便是,江湖上自有师父去说。”

我笑道:“秋妹,你放心,这些冥顽不灵,高举礼教而谋私利的帮凶,不给点苦头尝尝,他们是不会幡然悔悟的。”

来中秋哀求道:“我爹爹他——”

我道:“他不要你这个女儿也就是了,现在却要狠心的杀了你,显见他已经丧失了最起码的人性了。你还在为他求情作甚?一个不顾及女儿死活的父亲,不认也罢。相公爱你,相公把你的生命看做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今次,有相公在,怎么也得保护你周全。”

来中秋闻言,感动不已,低声道:“小心大师兄的暗器,有剧毒……”

我拍拍她微颤的手,道:“相公知道了。”大不了,我先下手为强。

阿浪到得场地中央,摆开架势,吆喝道:“狂徒,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亮兵器吧。”

我道:“小子,你骂我夫人为贱人,很过瘾是吧,现在就要你付出代价。”

阿浪笑道:“我骂了她贱人又怎样?”

我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手伸在怀中,突然扣动扳机,暗器随着啪一声,携着冷风呼啸而去。

那是怎么回事?阿浪眼见暗器凌冽,举起兵器意图格挡,结果徒劳无功,被一股大力冲击得后退不迭,颓废的摔倒在地。吴越钩断做两截,落在面前。

血慢慢溢出大腿,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

老人惊的鹰目睁圆,“好犀利的暗器!小子,果然有一手!”

我冷哼道:“只不过小惩大诫而已。”

男灰女红连忙过去检视大师兄的伤势,扶住痛苦得发抖的阿浪,女的杏眼含泪道:“师父,大师兄的左腿被他废了。”

阿浪痛楚的牙齿打颤,“师父……杀了……他……弟子求您……”

老人回头,须发飞扬道:“狂徒,老夫再来领教阁下高招。”

我心下知道,老人非同一般人,暗器是否能伤他,还很不好说。

来中秋心下明白,相公没有丝毫内力,如今单打独斗,恐怕不是父亲几十年修为的对手。姐妹们这时还未到来,真是求助无门,不由一时惶恐,后退了一步,怎知脚踏滑冰,突然摔倒在悬崖峭壁之外,眼见就要凌空坠落而去。

我眼见事故突变,来不及细想,飞身上去,一把抓主她的腰带,结果被那股惯性之力带动,一个把持不住,就双双坠落了悬崖。

我的四位夫人终于上得山来,恰巧看见了这一惨烈的情形,她们有心相救也来不及了。“相公!”“妹妹!”

小婕、杨玫、郝如雪、李玲珑悲伤之余,立刻拔出紫电神剑,团团围住了老人狂斗起来。但见剑光交错,杀气沸腾,置老人于死地而后快,为相公与妹妹报仇。

老人现在已经后悔了,他知道今次惹着了难对付的主儿,不由叫苦不迭。

花满楼听战不语,心中早对老人的所做所为不以为然。

“花大侠,救命!”老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流,节节败退,说有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花满楼背手道:“你如此绝情寡义,逼死了人家相公,逼死了人家妹妹,人家找你报仇,天公地道。来一江,你自求多福吧。”

“师父,我们来帮你。”男灰女红欲待加入战圈。

花满楼喝道:“花满楼在此,江小楼、刘明梅,你两就安分一点吧。”

花满楼这三个字绝对有威慑力,男灰女红果然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的一旁观战。他们也确实震骇不已,这四个女子的年纪与自己仿佛,何以功夫是如此的精妙绝伦,居然能够打败师父几十年的功力。

我拉着来中秋终于攀爬上了悬崖,有气无力道:“有人能拉我们一把吗?”

小婕、杨玫等女子听闻声音,回头见得相公与秋妹无恙,不由欢喜雀跃,连忙收剑,舍了来一江,七手八脚的解下腰带递过,拉了我们上来。

来中秋心有余悸道:“好险!要不是下边有一株歪脖子树挂住我们,我与相公就见不着姐姐们了。”

我把紫电神剑上的泥土拂拭干净了,递给来中秋,笑道:“就算没有那树挂住我们,我们也死不了,因为我背着降落伞来的。”

来中秋捶我一拳道:“什么?你怎不早说,害得我在下边白白担心受怕,还哭了好一场。”

郝如雪、李玲珑等姐妹,闻言欢笑起来。

看着来一江在一边苟延残喘,如此的沮丧,我实在不忍再去苛责,拉了来中秋,道:“我们走吧!别再看这个——岳父了,孩儿等着要娘亲呢。”

李玲珑却到老人面前道:“老爷子,你既然不仁,我们也无话可说。现在就划清界限,秋妹如今死过了,就不再是蓬莱派的人了,从今往后一刀两断。”

郝如雪、小婕连忙拉了李玲珑走,“跟这样的人,多说也无益。”

杨玫却道:“老爷子,我乃是丐帮新任帮主杨玫。今后蓬莱派再有人借故前来找秋妹的麻烦,就是跟丐帮过不去,我们会倾全帮之人力与之周旋到底。”

来一江闻言一惊,精神犹如大厦突然坍塌一般,落魄之极!

花满楼摇头不语,蓬莱派经此一役,恐怕颓败不振也未可知了。

我们回家,紫修竹与古拜凤二女,带着孩儿们迎接在大门。

“秋妹身上有伤,你们当心一点。”我道:“如雪过来,扶秋妹到房间,帮看一下。”

来中秋道:“姐姐今天已经累了,还是不用劳烦了吧!我受一点小伤而已,自己能处理。”

郝如雪笑道:“瞧妹妹说的什么话?一家人,还分彼此。我还不累,就帮你看看好了,免得相公担心。”

来中秋担心道:“相公不是也受了伤吗?”

杨玫道:“你就放心吧!相公这里有我们照看。”

李玲珑扶着到了卧房,替我解开衣襟,露出胳膊来,但见好大一片擦伤,鲜血淋漓的,不由痛惜得眼中泪花晶莹。

我道:“不碍事的,敷了药,休息几日就好了。”

小婕一边给我用热水洗了洗伤口,一边幽怨道:“定是相公不忍秋妹受伤,自己便靠住悬崖做了肉垫。”

我笑道:“秋妹的身子好重,我当时虽说奋不顾身,还是差一点,就给她压断气了。”

杨玫一边上金创药,一边嗔道:“这时了,还有心开玩笑。”

古拜凤递着白布问道:“那悬崖好高吗?”

李玲珑道:“还好啦!当时我们的魂都快吓没!幸好有一株树挂住了相公与秋妹,才没有性命之忧。”

紫修竹赶忙合十道:“谢谢菩萨保佑!”

小婕帮我包扎妥帖之后,“以我看,蓬莱的事,一定还没有完。”

我惊讶,连忙问道:“这话如何说?”

小婕道:“我也拿不准。只是觉得他们千里迢迢的来到巴蜀,背后的故事一定不单纯。你们可以想想,秋妹在这里,他们是偶然找来的吗?”

李玲珑点头道:“难不成是叶孤城在背后使坏,要害得相公四面楚歌?”

我道:“好了!没有发生的我们不要乱疑心。该来的,就让他来了再说。”

杨玫道:“是!”

紫修竹道:“我们还是去看看秋妹吧!她今天可是吓坏了。”

我道:“好吧!我们一起去。修竹去吩咐厨房开晚饭。”

紫修竹应声而去。

我们上得楼来,但见来中秋正在穿衣服,郝如雪正在收拾药水及药具。

我关怀道:“秋妹,没什么事吧?”

来中秋低声道:“我没事。”

郝如雪微笑道:“除了左脚有些擦伤外,就是胸口有一圈乌痕。听秋妹说,相公当时拉住了她的腰带,一起坠落山崖的。我想那乌痕,可能就是腰带勒出来的了。”

几天后,雪依旧在下,寒风依旧在吹,梅花依旧在努力的绽放着美丽。

经过上次事件之后,连日来,来中秋整日忧郁,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想必是心结未解。

唉!

客店院落了突然响起了鞭炮声,吵闹声,狗叫声,交织成一道沉闷,不协调的旋律。

来中秋赶到庭门口,突然看见马车上的棺材,停在客店的院落中央,一牌上大书蓬莱派宗师来一江之灵位。

小婕、杨玫、紫修竹、我、郝如雪、古拜凤、李玲珑一字排开,站在棺材面前。夫人们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纷纷亮出剑器,在雪光下闪跃着银鱼。

对面,是一位灰发鹰目,身穿青布长衫的老人。

老人旁边,是一位彪悍精干,面似张飞的黄衫中年人。

中年人后边,是一位身穿鹅黄衣衫,柳眉凤目的中年妇人。虽说她已是半老徐娘,但打扮得宜,风韵犹存,美丽不减当年。

阿浪被两名师弟用椅子抬着到院落里,轻轻放在老人面前雪地上。

我抱拳道:“各位,不知到此有何贵干?”

老人问阿浪道:“师侄掌门,这人便是江湖上闻名遐迩,威风不可一世的吕先生?”

阿浪激动道:“师伯,就是此人,是他害死了师父,拐带了师妹。你们要为师父主持公道啊!”

老人闻言抬头,满目凶光一闪,“吕先生,能否给老夫个合理的解释?”

我抱拳道:“敢问这位老先生如何称呼?这二位是?”

老人点头道:“好说,老朽便是蓬莱派兀鹰武安是也。这二位是我师弟吉龙,师妹郑九娘。”

我点头道:“久仰!”看看场地,“贵派还有两名弟子,哪里去了?”

阿浪冷笑道:“吕先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该回答我师伯的问话了。”

来中秋出来痛哭道:“爹爹!”

杨玫与小婕连忙拉住她,杨玫道:“妹妹,冷静点,你不能过去。”

小婕道:“谨防有诈!”

来中秋立时省悟,看看虎视眈眈的师伯、师叔与师姑,知道今次的事情肯定善罢不了,只得扑在杨玫的怀抱里哭泣,不再有所动作。

阿浪忍着痛楚咬牙怒道:“贱人,你害死师父,还有脸出来见我们吗?”

我不怒自威的道:“请这位尊敬的先生,注意一下你的措辞。阁下既然已贵为一门之主,应当有学会海纳百川的大豪风度,岂可如那卑妇骂街,你将成何体统?你想要蓬莱,还有你的前辈跟着你一起蒙羞吗?”

武安闻言一惊,想想这话,确实有些道理。

阿浪闻言,不由大为一泄气,外强中干的道:“这叛徒……”

吉龙为人颇有主见,在蓬莱岛一带也有一些侠名,只是心性淡泊,少与人争胜好强。如今掌门二师兄有事相求,他欠人恩情,不得已才携夫人远赴巴蜀。如今掌门亡故异乡,今后不管谁接掌门大位,他们夫妇都不会太关心。只是他心下并不看好阿浪这个人,如今又在人前丢脸出丑,忍不住挥袖,冷声道:“孙浪,你少开口说话,大师伯自有决断。”

郑九娘声音如仙乐一般道:“我们到底远来是客,怎能客大欺主?”

武安点头,抱拳道:“有什么事,我们也不能听一面之词。吕先生,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孙浪害怕什么似的着急道:“师伯、师叔……”

武安不悦道:“你休得再多言。”抬头看看面前一干女人,“好得很,真是英雄出少年,巾帼胜须眉。老朽古稀之年,能见到诸位,幸何如之!”

杨玫开声道:“老先生,你也好得很!”

吉龙打量杨玫许久,看见杨玫手中碧玉棒,惊讶道:“丐帮打狗棒,你就是丐帮新任帮主杨玫了!”

杨玫微笑抱拳,道:“好说!小女子不才,承蒙丐帮众兄弟看得起,抬举小女子做了帮主,至今毫无建树,让前辈见笑了。”

武安知道解风的为人,不是能托付丐帮大位弟子,他是死也不会拱手相让的。丐帮,蓬莱派确实惹不起。沉吟片刻,挥手道:“解帮主近来可安好?”

杨玫有些伤怀道:“谢谢前辈问候,我爷爷已过世了。”

吉龙扼腕叹息道:“多好的一个人,可惜!”

武安闻言,心中不由悲喜交加,他可听过阿浪的传言,杨玫曾威胁他们,要蓬莱今后别再找秋丫头的麻烦,否则便是与数万丐帮弟子为敌。嘿嘿,如今解老头已死,杨玫一个小小女娃子,能有多大能耐?口吐狂言而已,道:“老朽看在解帮主的份上,只要你们交出叛徒,我等既往不咎,立刻走人。”

我愤慨道:“前辈,你是要强人所难吗?”

武安自有打算,一来,他只想夺得掌门大位,其他江湖恩怨,一概与自己无关;二来,就算二师弟说来中秋背叛蓬莱一事是真的,他也不想因为二师弟一家人而树敌太多;三来,孙浪这混小子老是在蓬莱兴风作浪,对老夫也没有多少尊敬。今次还想借刀杀人,以为老夫不知道。哼!要算计老夫,你娃娃的江湖经验还是太少了。

郑九娘忙道:“慢,大师兄,小秋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她的性情我最清楚。有什么委屈,师侄女,你不妨一说。”

来中秋跪下道:“武师伯、吉龙师叔、郑姑姑,我们并没有加害爹爹。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

吉龙也是有些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得告诉我们,否则,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

郑九娘道:“是呀!阿浪说……二师兄与你们牛头山上决斗之后,一回到探花楼客栈就卧床不起了,如果说与你们无关,又与谁有关?”

我知道今次事情肯定不能善罢,一定得设法保护妻子周全,就是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否则今后就没脸在江湖上走了。再者说,我今次如果辜负了秋妹的信赖与期望,把她送入虎口,今后再也无法自信的面对小婕等姐妹了。连忙暗器在手,道:“众位豪杰前来与我夫人讨要一个解释。好得很!”

“且慢!”花满楼突然哈哈笑着,进来道:“这儿好热闹啊!我听见吉龙与郑九娘的声音了,是你们夫妻吗?”

武安阴着脸道:“花大侠,可有什么高见!”

吉龙见是花满楼,连忙携了郑九娘过去,“花大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花满楼笑道:“哈哈,我给你们蓬莱的朋友送礼来了!”回头招呼一声,“江小楼,你进来,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大家听。”

孙浪大吃一惊,他不是死了吗?

蓬莱派一干长辈一时不明所以,不由面面相觑起来。孙浪曾告诉他们说,江小楼弃师叛逃了,如今又回来,这……

江小楼进了大院里,“大师兄你不能怪我。是你不仁在先,休怪我不义。各位,武师伯、吉龙叔叔、郑姑姑,事情是这样的……”

……

话说那摩崖石刻之巅,一场大战后,我们师徒便下山,住进探花楼客栈。

大师兄这人死性不改,不甘心看着掌门大位让他人坐。如今眼见着师妹这个垫脚石没有了,不由心生邪念,劝导没有生趣的师父挥剑自杀,意图嫁祸给秋师妹。不想这一切被弟子偶然瞧见了。

大师兄害怕事情败露,便答应撮合我与小师妹的婚事。

……

“师兄,你背信弃义,居然在酒菜里下毒,企图杀人灭口,嘿嘿,想不到我江小楼命不该绝,得到花大侠的搭救,才能活着回来指证你的狼子野心。”

阿浪害怕之极,疯狂的嚎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哈哈哈,秋师妹,你好狠毒,居然找人假扮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来混淆视听。师伯,师叔你们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了。江师弟这个叛徒,眼见师父危在旦夕,却弃之独逃。我早晚会逮着他,以正本门门规。”

江小楼笑道:“大师兄,师弟自从知道你的真面目之后,就日夜提防着你会冠冕堂皇的大义灭亲了。如今师弟没有死,你立马随机应变嫁祸给秋师妹。好一招移花接木之计!妙计,真是妙计!”

来中秋道:“奸贼!原来是你害死了我父亲,我要你偿命。”

孙浪笑道:“好小子,你口才不错,可惜,只有你一面之词。”

江小楼道:“大师兄,你把刘师妹怎么了?快把她交出来。我是否一面之词,刘师妹可以作证。”

“大师兄,二师兄并非一面之词。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居然还不知悔悟,太叫我失望了。”刘明梅从客栈大堂缓步出来,路过小婕身边,向师伯、师叔与姑姑幽怨地说道:“姑姑,这一切真与秋师妹无关。”

江小楼见着刘明梅,欢喜之情难以掩饰,“师妹,你没有事,太好了!”

孙浪见着三师妹,脸色变几变,突然甩手,“贱人,你还有脸回来。”

李玲珑怒喝道:“你干什么?”

古拜凤怒不可遏道:“好卑鄙!”

郑九娘惊讶道:“阿浪,你这是何故?”

小婕一把拉开刘明梅,翻手一挥大袖,兜着了孙浪发射的一支暗器。她以手绢裹手拈着,在雪光辉映下,只见那是支泛着蓝汪汪,亮闪闪的十字镖,笑嘻嘻道:“好厉害的毒!见血封喉。你真的要杀人灭口了。”

紫修竹也接过十字镖看看,不由脸色微变,“嘿嘿!蓬莱派居然有人使用如此下三滥的阴毒暗器……”

郝如雪道:“这个人如此紧张,如此举动,其心已经昭然若揭。刘家妹子说出的话,足以证明我们秋妹清白,我相信三位前辈心中一定有了明断。”

刘明梅回忆……

那天弟子给师父送夜宵,无意听见了大师兄与二师兄的惊人密谋,一时无助,只得忍住委屈,连夜逃走……

孙浪一时无话可说,后悔得要自绝……。

“难怪……”郑九娘道:“阿浪自称师父遗言,要他接任掌门大位,并控诉中秋欺师灭祖。原来……”

武安突然笑道:“好得很!好得很!我知道怎么做了。”

孙浪闻言,吓得脸色剧变,“师伯饶命……饶命……”伸却手入怀里……

武安毫不犹疑,一掌挥出,大袖飞舞,罩着孙浪的头脸,啪的一声,便击毙其于雪地,“终于替蓬莱派清理了门户,掌门师弟在天之灵可以安心了。”

吉龙本欲阻止,但是见到武师兄如此迫不及待,如此决绝,也就不再出言相劝。他知道孙浪该死!也知道大师兄一直眷恋着掌门之位。

郑九娘拉拉夫君的衣袖,示意他毋庸多言。

武安脸色突然巨变,暴叫一声,仰天倒地,“兔崽子,你好狠毒……”话还未说完,便使尽最后一分力,挣扎着一跃三尺,啪!犹如败革坠地。

吉龙惊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武安吐出最后一口气,“兔崽子害我……报应……”脸色灰白,死不瞑目。

虽说如此变故,多少在预料之中,但是在堂的人,依然惊讶不已。

李玲珑本不喜欢武安倚老卖老的为人,现下见到他遭遇如此结局,不由冷笑道:“唉,武前辈真是太心急了,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师侄是一条毒蛇,死了也会反咬一口的。”

郑九娘上前一探武安的气息,再试试他的脉搏,最后撩开他的袍子,赫然看见一枚十字镖钉在胸口,惊道:“大师兄已经中毒死了。”

古拜凤后怕道:“见血封喉,果然不假。”

吉龙黯然道:“真是师门不幸!”

刘明梅一直恋着大师兄,如今见大师兄是这样绝情寡义,无德无耻的人,不由灰心冷意,得了紫修竹手中的毒镖,跑开几步便自杀于皑皑白雪之中。

“哎呀!快拦着她……”紫修竹抢救不得力,眼睁睁看着一位花样年华的女子,如此香消玉损,懊恼不已。

来中秋哭着跑过去,“师姐,你怎么这样傻……你咋就想不开呢!”

在场的武林高手都预料不到,故事的结局会是这样跌宕起伏。

江小楼见得如此结局,不由悲恨,苦恼,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一下子便傻了,颠颠痴痴的抱着刘明梅,失却魂魄一般呆了许久,最后才夺门而去。“师妹,你终于不会拒绝我爱你了!我好高兴,哈哈哈……”

郑九娘与吉龙看看一塌糊涂的场面,任凭他们夫妻修为何等高明,难免一时沮丧,叹息本门气数已尽。今后蓬莱如何,就算夫妻穷毕生努力振兴,也是阴影难消。

紫修竹眼见来中秋没有反应,叹息一声,“二姐,你拿个主意吧!”

杨玫点头,连忙出去叫来一辆马车,喊来四个伙计收拾地上的两具尸体,一一摆在车厢里,再以防水油布掩盖。

郑九娘感激道:“谢谢各位,谢谢吕夫人!”

杨玫道:“前辈客气了!”

古拜凤道:“来前辈的棺材怎么办?”

小婕看看来中秋,道:“还是劳烦郑姑姑运回蓬莱派去吧!我担心……”

郑九娘是何等人物,自然能闻弦音而知雅意,“好吧!让二师兄回故乡,我们当是义不容辞。”

吉龙眼见事情已经了结,多做流连也是无益,只有徒增烦恼!便拱手道:“花大侠,吕先生,各位,冒昧打扰多时,实在抱歉!”

郑九娘道:“我们真是……惭愧……告辞了,诸位。”

花满楼笑道:“好说!二位走好!”

我道:“二位走好!”

雪花依旧在下,梅花依旧在绽放。

蓬莱派的人都走了,留下一地凌乱的脚印,以及冰冻的血迹。

来中秋雪人似的跪在那里,许久不动分毫。

姐妹们知道劝亦无用,只好任由她,陪着她一起伤心难过。

我见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便给来中秋生了个炭炉在面前,接着又与一干夫人在她的头顶搭起了帐篷。

来中秋抬头道:“你们这是干嘛?”

李玲珑道:“我们打算陪你在雪地里过夜。”

古拜凤道:“相公说,你在外边跪几天,我们就陪你今天。”

来中秋笑道:“相公这不是胡闹吗?五姐有身孕,三姐身体又不好,怎能这样做?我没事了,还是回房间歇息吧!真是,这冰天雪地的,可不能因为我的一时不开心,苦了姐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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