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是一个影响很大的历史人物,在人们心目中,他是一个狡诈谄媚、残忍专横的丑恶形象。他阿谀皇帝,迫害异己;纵容恶子严世蕃为非作歹,流毒海内。无怪乎人们把他当作奸臣的代表而口诛笔伐。但是这样一个人物是怎样产生的?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其他更多的东西吗?
借隐居遁身
严嵩,江西人,出生在一个贫寒无依的家庭。他的父亲没有取得功名,只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因而他对严嵩的学业格外用心。严嵩幼时聪慧,学习刻苦用功,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没有辜负做父亲的一片苦心,考中进士,随即选为庶吉士,侍读中秘。在授官后,引病告归,在铃山里隐居十年。
这是因为当时官场比较黑暗,太监刘瑾的权势炙手可热,若与之抵触,可能灾室灭顶;如果巴结送礼,最终可以踏入官场。严嵩作为一个城府颇深的人,审时度势,感觉到当时的官场很难容身,官场的斗争激烈复杂,自己应该静观其变,于是他装病隐居在铃山。
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隐者。
他每天虽然吟诗作赋,但是仍然密切注视着朝政的变化,他的不少诗篇都流露出对时政、同事的忧虑。隐身山谷,关注朝廷,这是严嵩不同于真正隐者之处。
严嵩从踏入官场的第一天开始,就表现出高人一等、高瞻远瞩的不凡之处。
投其所好曲意逢迎
三十六岁时,严嵩北上还朝,先后在北京、南京翰林院任职,那时他还比较正直,敢于直抒自己的所见所闻,例如对于明武宗的一些行为,他颇不以为然,武宗要出巡,严嵩写道:“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拿好房契金银细软准备出逃,当官的也因为不能给皇帝准备好钱财礼物而逃跑了。”从这里我们也可以看出当时官场的腐败黑暗,皇帝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明世宗皇帝登基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孝行,特别尊崇他的父亲。严嵩这时已经升任礼部侍郎,奉旨去祭拜世宗皇帝生父的陵墓,豪华、招摇,场面极其宏大。回朝后,严嵩又大讲种种祥瑞的兆头,并且请求给皇帝生父立碑刻石,彰显天下,以标榜皇帝的孝行,深得世宗的欢心。
后来,世宗皇帝又准备把生父的牌位移入太庙,严嵩打算劝阻,使得世宗大为不满,愤怒的情绪溢于言表。于是严嵩内心大为惊恐,立刻见风使舵,尽全力为皇帝重新策划,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两件事给他在官场敲响了一个警钟,世宗威福不测、喜怒无常的性情,使严嵩永世难忘,也给他一个很好的教训。严嵩随机应变、善于逢迎的能力也同样给世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二人关系日趋紧密。
与皇帝保持高度一致
因受皇帝赏识,严嵩入阁。他在内阁的二十年间,其中有十五年担任首辅,久居相位,在整个明代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这时的严嵩已谙熟官场和权力斗争。
君臣得以长期相处,除了善于奉迎,严嵩还有其他因素是世宗所欣赏的,例如,世宗崇信道教,在后宫经常修炼,需要写一些关于道教的言辞,词臣们用朱字把它写在青藤纸上,称为青词,许多阁臣就是靠撰写青词讨得皇帝喜欢而起家的。严嵩有相当深厚的文学功底,一旦专心研究青词,自非他人可以相比。
再有,世宗虔信道教,目的是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之术。严嵩曾讲过自己的一段经历。一次他与同僚一起去游南岳衡山,山上有舍身岩,一块去游览的人没有一个敢正眼去看,只有严嵩泰然处之。旁边一个老僧看后称赞说:“看您神态安详,这是长寿的征兆。”加上严嵩入阁时已六十二岁,仍然精神矍铄,老当益壮。这些都迎合了世宗追求长寿的心理。
当然,严嵩在官场上久而不衰,除了文学上、心理上的因素,也还存在着其他原因。
世宗在上任初期想有所作为,认为太监败坏了朝政大事,因此对宦官加以裁撤。严嵩也认为对宦官放纵不得,对宦官专权、强取银财十分不满。但是,严嵩在同官场上对手的斗争中又曾受益于这些宦官。
首辅夏言,恃才傲物,把皇帝身边的宦官视为奴才;严嵩则对他们谦恭有礼,还不时向他们衣袖中塞些金钱进行收买,这些小宦官虽然没有多大权势,却常在世宗耳边搬长弄短,搅乱是非,誉此毁彼,久而自有其效。既利用宦官,又控制宦官,在这一点上,他与世宗皇帝的思想保持了高度一致。
北虐南倭家家皆净
严嵩执政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北虐南倭。
所谓“北虐”,指进居河套地区的鞑靼人。他们长期以来威胁明朝的北疆,好几个皇帝都想出兵收复,但是始终没有结果。在北疆问题上,严嵩一贯主张防守,他认为边防积弱已久,兵将不足以交锋,粮饷不足以支持,采取攻势是相当困难的。应当指出,这是当时多数人的意见,有人把边事败坏完全归于严嵩索取边疆将领的贿赂,未免失之偏颇。但是,防守的方针走到极端,严嵩难辞其咎。有一次,鞑靼军回师东来,威胁着北京城,震撼了朝廷。兵部尚书问计于严嵩,严嵩告诉他,不要轻易发兵,倘若打败,罪责难当,不如纵其劫掠,喂饱了强盗,他们自然会退去。这种纵寇劫掠的卑劣做法实在令人发指。
所谓“南倭”,指活动于东南沿海地区的海盗,包括中国走私商人建立的武装集团和日本浪人。严嵩认为,倭寇是进行海上贸易的闽浙商人,对他们应该进行安抚。后来,倭寇的破坏性越来越大。尽管严嵩也采取了一些措施,重用了一些将领,但是那些也只是表明严嵩处处从一己之私考虑,但求无事,以保全自己的官职的想法。
“家家皆净”是著名清官海瑞骂皇帝的话。世宗当朝时,边疆费用频增,再加上大兴土木,广建寺庙,大小官吏贪污腐化,弄得民不聊生。对于明王朝的统治危机,严嵩提不出任何有效的策略。一方面是因为世宗是一个容不得逆耳之言的皇帝,另一方面是因为严嵩久居官场,已经很少关心民间疾苦,更不要说他本人已成为腐败政治的代表人物。
官场争斗
在严嵩心目中,官场斗争要比纠正皇帝的过失,解决财政困难,安顿边界海防更重要。
首辅夏言,入仕虽晚于严嵩,却得宠于皇帝,不可一世。严嵩小心谨慎地和他相处,但是久居人下,怎么能够甘心?严嵩便秘密结交世宗信任的玄士陶仲文,希望自己能够取代夏言,但没有成功。后来,他又联合仇鸾等谗杀夏言,实现了位极人臣的愿望。
仇鸾帮严嵩去掉了政敌,事后两人却反目为仇,仇鸾在世宗面前说了不少严嵩的坏话。有一段时间,世宗召见阁臣,对严嵩却避而不见,于是严嵩又利用和仇鸾争宠的陆炳揭发仇鸾的阴私,才使世宗的态度有所改变。
明朝所设官职,无不相互牵制。小臣一道奏疏,可能置内阁、部院大臣于死地;上层官僚的斗争,也常借小臣发难。严嵩深知其中利害,于是凡说他坏话的官僚,他能辩则辩,不能辩则伺机激怒世宗,给他加上罪名。因弹劾严嵩获罪的官僚,前后数十人,轻的被捕入狱,重的死于非命。
然而,严嵩对文学之士却竭力拉拢,不少文学大家对严嵩诗文交口称赞。在明代,被奉为文坛领袖的首辅,除杨士奇、李东阳外,只有严嵩了。
入阁二十年后,严嵩年近七十,机敏程度和精力大不如前。于是把朝廷政事一并交给儿子严世蕃去办理,自己只在内宫应付皇帝。后来,撰写青词也要让别人代笔。
严世蕃没有经过科考,通过父亲官至工部侍郎,他颇通国典,晓畅时务,自诩有天下才。严嵩能揣测世宗心理,而严世蕃则善分析世宗诏书,父子两人里应外合,包揽了内外大权,成了红极一时的人物。
在内严嵩不知有陛下,在外群臣知有严嵩而不知有陛下,这些都必然对世宗产生影响,引起君臣之间相互猜忌。后来,恰好出来一个比严嵩年轻二十岁、多谋善断、善长写青词、主张把威福还皇上的徐阶和严嵩展开了争权夺利的斗争。皇上和群臣一起发难,严嵩在劫难逃。
不久,御史上疏,大论严嵩父子的罪状,说严嵩纵子逞恶、斩严世蕃、贪污腐化,应将其革职查办,并且斩严世蕃,割首示众。后来,严世蕃被判充边,徐阶欲除之以后快,便控告严世蕃私通倭寇谋求叛乱,导致其最终被杀。
严嵩被革职回到老家,老景凄凉,到处乞食,悲惨地去世。
严嵩崛起于官场,玩弄权力,洋洋得意了很长时间,害死了不少人,但是最终他自己又遭到权力的打击,死于官场的权力斗争。
官场就是这样一个不讲人情、你死我活、瞬息万变、不可捉摸的生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