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村,位于落炎山脉的一处幽谷之中,四周高峰大壑,群山巍峨高耸。苍茫的山川大泽间,弥漫着一股洪荒的气息。
这个村子并不大,仅有一百多户人家,家家户户的房屋都是用山中最为坚实的古木搭建而成,古朴而自然。
村子上空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紫气,终年不散,据说是曾有一位高人在村中布下的结界,寻常魔兽都无法靠近。
十万大山,疆域无垠,森林广袤无尽,多洪荒猛兽与毒虫,人族居所散落在原始山林山脉间,一个个都被隔绝,很难与外界相通。单单一个落炎山脉,就散落着大大小小数千个村庄部落。
大荒茫茫无尽,没有人知道十万大山究竟有多么广阔,大山里的人族互相之间也很难通信往来,因为实在太危险了,山中强横物种众多,可怕而神秘,就算是几万人的大部落,也有可能在一夜之间被几头魔兽毁掉。
夕阳西落,在红日的余晖中,整片村子都被染上了一层赤色的霞光,远处猿啼虎啸,而这个村庄却显得格外祥和。
此刻猎村前的空地上,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于此,面露焦急关切之色。因为外出狩猎的村中精壮青年们,拖着一头巨大的猛兽,回到了村子。
然而每一名青年猎手的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口,其中有十多个伤势极其严重,随时都有可能殒命。
族长猎战听到村外阵阵嘈杂,龙行虎步地走出村子,他的身材高大魁梧,须发皆白,身穿虎皮,****着肌肉虬隆的健硕上身,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阿虎,发生什么事了?”猎战被眼前的景象一惊,这次狩猎,村里的青壮年们几乎损伤殆尽,猎虎被担架抬着,腹部一个可怕的伤口。每年狩猎莽焱猪,虽然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从未有一次像这般惨烈。
猎虎身上的血液都已经干涸变暗,伤口处也止血结痂,但却伤了内脏,几个月内怕是都无法起身,躺在担架上道:“阿爸,这次狩猎失败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穷奇,差点全军覆没。不过多亏了惊云,最后关头把穷奇击杀了!”
猎战听到穷奇的时候,脸上神色就是骤然一沉,当听到霍惊云击杀了穷奇之时,老人的脸上又满是震惊之色。
“你说惊云猎杀了魔兽穷奇?”
猎虎笑道:“穷奇的肉身都被我们抬回来了,还能有假。这次若不是有惊云,恐怕我们猎村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阿爸,这孩子究竟是你从哪抱回来的?当真是太妖孽了。“
“这孩子,命苦啊……”老族长猎战望了一眼村子上空的氤氲紫气,思绪飘荡,叹了口气道。
“话说村子的结界,也是三年前和惊云一块出现的吧?正是因为有了这结界,不少村子在这三年里都被魔兽摧毁,唯有我们村始终安然无恙。”猎虎顺着猎战的目光,看到了村子上空飘荡的紫气。
关于村子结界的来历,老族长猎战也一直是讳莫如深,三年前他从村外带着奄奄一息的霍惊云回到村子之后,村子上空就开始出现这些淡淡的紫气了。按照猎战的说法,是他偶然遇到一位高人,给村子布下的一层结界。
“一晃三年过去了,惊云的身世,也到了该告诉他的时候了吧?”老族长猎战沉吟道。
“对了,惊云呢?为何不见惊云与你们一同回来?还有阿羽那几个小娃?”猎战扫视了一眼回村的队伍,担心地问道。
“惊云、阿羽、小猴、小熊四个,到黑石谷去猎杀莽焱猪了。”猎虎道。
“糊涂!“猎战喝道,”他们都还只是几个孩子,你怎么能让他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猎虎道:“阿爸,您别担心。惊云在和穷奇战斗的时候,已经突破到《九重劲》的最后一重,修为远胜于我。而且阿羽做事稳重,就算猎杀不了莽焱猪,一定可以安全退回来的。”
“惊云已经突破到了九重劲!”猎战布满沧桑的脸上露出喜悦,“好好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快。看来只有历尽真正的生死战斗,才是最快提升修为的方法,之前是我太过保护他了。”
穷奇的肉身在村子里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可怕的凶兽。
“哇,好大的怪兽呀!”
“它长得真奇怪,又像牛又像虎。”
“看,它还有翅膀呢!不知道能不能飞的起来?”
村子里有几个还在吃奶的小不点,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这从未见过的打怪兽,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反而是憨态可掬地从头摸到脚,引人阵阵发笑。若是这山中王者复生看到这一幕,非得再次气死过去不可。
“有了这头穷奇的血肉,只要两个月就可以把村子里的人伤养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猎战吩咐村人搬来一只古朴的青铜巨鼎,”将这头魔兽的宝血都放出来,这些都是难得的补药,千万不要流失了精华。“
村中未受伤的青壮年磨刀霍霍,一把钢刀切割在穷奇的脖颈上,没想到铿锵一道声响,火星四溅,坚硬的兽皮竟把钢刀都磕断了。
“族长,这魔兽的皮肤太坚硬了,根本割不开。”村人满头大汗道。
“让我来吧!”猎战从村人手中接过一柄剔骨钢刀,顿时气势暴涨,一小股银色的光芒从他的手臂涌入到钢刀之中,刀芒闪耀,轻易就划破了穷奇的咽喉动脉,汩汩宝血流淌进青铜鼎中。
很快,穷奇的血液就被放光,装了满满一个大鼎。
正当族长猎战准备继续肢解这头魔兽的肉躯之时,忽然他双眸一睁,感应到两股十分熟悉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村子。
“是阿羽和惊云的气息!”猎战立即向村口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个健硕少年背负着一人,飞速向村子奔跑而来。
“猎战爷爷……快救救惊云!他的怪病又发作了!”猎羽大汗淋漓,背着霍惊云从黑石谷一路跑回猎村,当他将霍惊云放下之时,自己也是双膝一软,几乎要瘫倒过去。
村人连连送来水,喂猎羽喝下,猎虎强忍着剧痛从担架上坐起,问道:“阿羽,发生什么事了?小猴和小熊呢?”
猎羽喘口气,急切道:“惊云在黑石谷猎杀了八头莽焱猪,突然怪病发作,还受了重伤,猴子和黑熊留在黑石谷了,救惊云要紧!”
猎战连忙上前,发现霍惊云已然昏厥,浑身上下如同叶脉般布满了金色纹路,尤其是背上的“罪”字印记,像心脏一般搏动着,神秘而可怕。顿时惊声道:“天辰罪印!这次怎么发作的如此厉害?”
霍惊云胸口血淋淋的伤势触目惊心,猎战面色沉重,掌心光芒一闪,快速压落,按在伤口处,血迅速止住,伤口也闭合了。
猎战自怀中掏出一个玉罐,倒出一粒清香扑鼻的紫色药丸,给他服了下去,同时沉声道:“把惊云放到穷奇的宝血里去!”
猎虎一惊道:“阿爸,这些血都是刚刚放出来的,还没经过稀释,会死人的。”魔兽血液都是难得的补药,往常都是在炼药之时加入少许几滴,就可以达到极佳的功效,这样大量未经过稀释的魔兽血液,足以让人爆体而亡。
“没时间了,不这么做,惊云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去!事到如今也只能看惊云的造化了,希望上天保佑这个孩子。”猎战婆娑的老眼中闪烁着点点荧光,轻抚了一下少年的黑发。
村人按照老族长猎战的吩咐,将霍惊云放进装满魔兽血液的大鼎中,同时从家家户户搬来柴火,将鼎内宝血燃沸,盖上厚重的青铜鼎盖。
昏迷中的霍惊云意识混沌一片,仿佛陷入无尽的黑暗的深渊,又像是沉入到万丈海底,只是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下沉、下沉,没有尽头一般。
身子里翻腾着无休无止的寒冷气浪,像是无数尖刀肢解着他的每一寸血肉,分崩离析,肢体破碎成了碎块,碎块又碾成了粉末,粉末又化为粘稠的液体,最后化成了空气,整个人的身体都感觉不到存在了。
就在寒冷极致的时候,霍惊云忽然又感觉自己被投入到火山口之中,灼热的气浪瞬间将整个人包裹,几乎要将人融化。
“我要死了……”霍惊云微弱的意识里只留下这么一个念头。
无尽的黑暗当中,忽然出现了一片金光,那道金光四下蔓延,如同叶脉般布满无尽空间,又猛然窜入到他的体内。
无数股纠缠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肆意流动,像是洪荒时候的大地,无数水流从四处汇聚而来又重新离散而去,霍惊云被幻觉笼罩的视线里,看到黑暗中流动的无数金色大河,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团庞大的根系,而他身体里所有的血脉和经络,全部都被这种金光填满膨胀开来。
那种不断下沉的感觉忽然停止,仿佛自己的身体坠落到了一片坚实的地面,他尝试着在虚幻中睁开双眼,迷蒙之中,仿佛看到了一扇巨大无比的金色石门。
那道金色大门厚重无比,高耸如云,霍惊云感觉眼前朦胧一片,仿佛有三个金色的古朴大字,在那扇巨石门上闪烁着光芒。
“天!辰!罪!”
不知为何,霍惊云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三个字。
就在他试图看清那扇金色石门之时,头顶上空忽然出现一个阴暗幽深的黑洞,霍惊云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巨大力量吸引着,狂暴地卷进那个黑洞,然后就消失在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啊!”霍惊云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结实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熊皮被褥,他看了一下胸口处,发现那可怕的伤势已然痊愈,只留下一些浅浅的疤痕。
“老天保佑,你可算是醒了!”族长猎战面露喜色,把了一下他的脉搏,笑道:“还好,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没有留下什么病根。”
“猎战爷爷,我怎么会在这里?对了,猎羽哥他们还在黑石谷,快去救他们!”霍惊云心急如焚,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猎战一把将他按住,笑道:“你这个傻孩子,阿羽他们三个都好好的。你忘了吗?你一个人猎杀了八头莽焱猪,自己也昏倒了,是阿羽把你背回来的。你已经整整昏迷了一个月了。”
“一个月?”霍惊云一惊,他只是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怪梦,没想到醒来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不过听到猎羽等人安然无恙,他放松了口气,摸着胸口道:“我想起来了,我是在跟莽焱猪战斗的时候,身上的怪病突然发作,后来就昏了过去。猎虎叔和大家的伤势怎么样了?”
“大家都没事,你就放心吧!多亏你猎杀的穷奇和莽焱猪,这些家伙吃了一个月的好东西,不仅伤势都已经痊愈,身体还比以前更强壮了。”
“真的吗?太好了!”霍惊云大喜。
“你们那天发生的事,阿羽回来都跟我说了,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突破到了九重劲,还自创了一门名叫鬼影步的身法,爷爷真的是十分高兴,你现在的实力已经完全超越我这个老头子了。“猎战老迈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霍惊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爷爷您可别这么说,我还是太弱了,不然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猎战看着霍惊云,深邃的老眸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沉声道:”惊云,有些事情,我想是该到了告诉你的时候了。”
“猎战爷爷,您这是怎么了?”霍惊云看到猎战的神情,疑惑道。
“是关于你的身世!”
霍惊云的身体如同雷击般陡然一震,他对于自己八岁以前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记忆,他也曾问过几次,但猎战爷爷都只是叹息一声说时候未到,然后督促他加倍辛苦地修行,没想到这次猎战爷爷竟然主动提起。
“我一直犹豫该不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但你这次的病发作的比以往都要厉害,我担心再不告诉你,就是害了你的性命。”猎战的神情中有着无限的慈爱,同时还有一丝痛苦。
霍惊云乌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咧嘴笑道:“猎战爷爷,您说吧!其实我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觉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