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半偶遇神秘人
一整天里热气憋得人难受，又闷又热，这会儿天晚了，稍微好了些。苏菲儿一整天没有出门了。此时走出房间关上院门，已近深夜。沿着附近公园一条偏僻的小路走着。
无星的深蓝色天空中，悬着明晃晃一轮满月，偏僻的崎岖的地面在神秘的月光下显得那么空旷，好像远离都市几百里。一想到那几个不懂事的房客，苏菲儿就感到厌恶。一整天里苏菲儿都感到烦躁，特别是那个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的五十多岁妇女，苏菲儿又想起今天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她收了一部分房租之后，刚进卧室要躺下，就听见楼下有人吆喝。
“租房！”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着，“家里有人吗？”
苏菲儿立刻跑下楼。一个五十多岁很瘦但是很有精神的妇女正站在门口。
“对不起！家里已经住满了，”苏菲儿回答着，“家里没有房子出租了……”
“你给我腾出一晚住的地方也行，”她打断了苏菲儿下面要说的的话，“我走了一天确实挺累的，我在这里住一晚也可以！多少钱我都能接受。”
“一晚也挪不出地方来，请你去别家看看吧！”苏菲儿说着把她往外推。
“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你家的布局？”
“我有事，改天吧，”苏菲儿说着，紧紧地关上了大门。之后，她听见那个女的很烦躁的敲了她家好长时间的门。
想到明天还要接着收房租，还要继续接触一些陌生的房客，苏菲儿就感到好像要逐渐窒息而死一样。
苏菲儿决定绕最远的路回去，沿着曲曲折折的小径穿过冷落的树丛，拐上最宽敞的一片平地，这样就可以在空气更清新的地方漫步了。
苏菲儿向下边慢慢地、曲曲弯弯地越过平原。沿途欣赏神秘幽静的景色，赞美那些周围轮流递换着的光影。
苏菲儿夜间步行，最初只是沿风景美丽的一段路前进，只是在意识中默默地接受着景色给她带来的印象，根本不去思考任何问题。
但是，一走完那片平原，拐上一条小径，那儿再没有什么可看的了。这时日常生活的事情自然而然地使她产生了一些杂念。逐渐地、心思越来越集中在这些念头上了。等她走到路的尽头已经全部坠入离奇的幻想。
这时苏菲儿已经走到路交叉的地方，她不知道是沿着这条路走出公园呢，还是沿着另一条路继续看一段风景。她正在猜想，就在那一刹那，她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
她立刻停住了，右手紧紧握住口袋里的手机。
就在那交叉路口的宽阔的路边上，就好像在那一瞬间从地下冒出来，或者从天上掉下来似的，躺着一个孤零零的女人，从头到脚，穿着一身白衣服，正蜷缩在那里。在这寂静的夜里，在这偏僻冷落的地方，看到这样一个奇怪幽灵的突然出现，苏菲儿似乎很吃惊。以至于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还是镇了镇神。虽然是在这可疑的深夜里，是在这么可疑的冷僻的地方，苏菲儿还是快速的走了过去。朝她仔细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蠕动。月光下，一张由于疼痛而苍白的脸。一头蓬松有点凌乱的头发。在朦胧的月光中，在相遇时那种蹊跷可疑的时刻，这是苏菲儿唯一你从她身上观察到的一切。她此时根本没法猜出，她是一个什么身份的妇女。又怎么会夜里躺在这个静僻的公园里。苏菲儿一面拨了救护车的电话，一面蹲下去扶起这位妇人。她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两手正放在腹部。她在轻微的呻吟着，声音很低很低。嘴里似乎在说着一串数字，苏菲儿弯下腰去仔细辨着她的口型，像是一个电话号码。苏菲儿试拨了一下，真的有人接。
“喂，您好，这儿躺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她一直念着这个电话号码，请问您认识她吗？”
“认识！认识！请问你在什么位置？我马上到，麻烦你好好看护好她！”那边传来一位女人急躁的声音，似乎这位妇人丢了很久。
苏菲儿急于要救援她，放下手机，把她拦在怀里，帮她轻揉着腹部。
最近的地方没有一户人家，也没有一个过路人可以和他商量一下。苏菲儿只想救护车和她的亲属快点来。苏菲儿抱着她有二十分钟，谁也不说一句话，由于不便说什么，她不时朝她看一眼。这张脸仍旧那样苍白，嘴唇抿紧了，眉头蹙起着。苏菲儿一心只想着她的痛苦，再也没心思去思考别的事情。在焦急和等待中，她的亲属和救护车终于还是来了。苏菲儿在送她上车前认真的确定了一下。
亲属在焦急和忙碌中对着苏菲儿千恩万谢，苏菲儿闪到路边对他们摆了摆手。救护车和亲属的车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过了十分钟，也许更长一些时间，苏菲儿仍旧站在那儿，她一会儿不知不觉地向前走上几步，一会儿又茫然无主地停下来。她一直在疑心这次奇遇是不是真实的。这个妇女的身份、她的来历以及她躺在这儿的原因，苏菲儿感觉这一切都是神秘莫测的。她几乎不知道，当时要向哪儿走，下一步要做什么。她几乎什么都不清楚，只觉得思想混乱，就在这时，一辆车驶来，鸣车声引起了苏菲儿的注意，几乎说是把她惊醒过来。她辨了一下方向，大步走出了公园。
……
苏菲儿回到房间，但心烦意乱，毫无睡意。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于是苏菲儿坐下来，先试着绘画，再试着看书，但是那个老妇人的事不停地在铅笔和书籍之间打扰着她。她为什么深夜会躺在那里？她首先想到了这一点，但是由于不愿自寻烦恼，又避开了这个念头。此后苏菲儿就去想一些不那么令人烦恼的事情：她是不是已经进了医院？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苏醒过来？她是不是以前也这样晕倒过？苏菲儿想着拿起擦布，在屋里来回擦着家具，在擦洗二姐卧室的时候碰到了一个铁箱子，一个非常精致的小铁箱子放在二姐整齐床铺的枕头一侧。二姐告诉过她这屋里所有东西都可以动，只有这小箱子除外。苏菲儿一直小心翼翼，从没碰过这个铁箱子。
令人宽慰的是，天终于亮了，苏菲儿可以锁上房门，丢下手头的活，去收本季度最后一位一个叫文凌租户的房租了。昨天去收的时候门还锁着，今早大概不会出去。
门开了。一位姑娘二十一二岁，站在房门中央。一张年轻而苍白的脸，很消瘦的面颊和下颌。一双忧郁地注视着人的严肃的大眼睛，一对神经质的，变化无常的嘴唇，一头蓬松略有点乱的黑发，她那神态一点儿不粗野，一点儿不轻佻，而是那么沉着和矜持，同时又有点忧郁，有点儿警惕。她们的目光接触了一下。苏菲儿笑了，她示意苏菲儿坐下。苏菲儿笑着轻轻的走到凳子前。
“您是房东的妹妹吗？”她说话时尽管只有几个字，音调是那么奇怪地低沉和生硬，而且特别急促。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袍，市场上一般的料子制成的。她身材纤细，比一般女孩略高点儿，她的步态和动作都没有丝毫奇特的地方。
“见她的时候，我以为她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没想到你比她还漂亮，”她仍旧那样低声急促地说，一点儿也没有愤怒和急躁的口气。
“是的，您的房租三个月一千元。”苏菲儿只是默默地回答着，她此刻很想猜出但根本无法猜出文凌的身份。
“我遭了难——很不幸，才会流落到这里，”她说这话时显得不必要的急切和激动，并且从苏菲儿身边后退了几步。
“您可以放心住在这里。”苏菲儿竭力劝她放心。
“我可以信任您吗？您总不会因为我遭到灾难就落井下石吧？”她茫然无主地站着，把她的钱包从一只手里换到另一只手里，苦恼地叹了口气。
她孤独无依的情景感动了苏菲儿。
“您尽可以信任我，我绝对不会伤害您，您可以安全住在这里，”苏菲儿说。“如果您不愿意向我解释您的处境，那么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如果您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我房间找我，只要做得到，我一定照办。”
她转过身，看了一眼楼道里通往客厅的房间，那儿有苏菲儿的卧室。
“您真是一位好人，我能遇见您，感到非常幸运，”她的语言很柔和，那声音在颤抖，但是忧郁地注视着苏菲儿的那双大眼睛并没有闪出泪花，仍旧紧盯着苏菲儿。
“我偷偷地跟着您多次，只是在后面躲着，不敢贸然跟你说话，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跟着你的前几次我担心又害怕，只是我慢慢地发现，您的画画得特好，钢琴弹得也好，您能答应我有空的时候来我屋子帮助我指点一下绘画和钢琴吗？您能答应，您会答应吗？”她说完眼直勾勾地瞅着苏菲儿，又把她的钱包从一只手换到又一只手，他焦急地向门的方向望了一下，那种在恳求中露出的恐惧和惊慌，苏菲儿看了感到很难受。
“偷偷地跟着我，而且很多次，发现我绘画，发现我弹琴？为什么不直接唤住我呢？”苏菲儿思考了一下没有问她什么，虽然不能消除自己对她做这件事的成见，但至少由于自己的道德观念和做人的准则而对此深感羞愧。于是，苏菲儿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只是直接对着她点了点头。
……
苏菲儿回到房里，昨夜准备好的早餐她并没有去吃，也没有再帮二姐洗衣服。她感到此时自己十分疲惫，情绪也不好。二姐工作特别忙，家里的事情苏菲儿感觉如果真的处理不好，很对不起二姐。
那天晚上，二姐回来很早，苏菲儿又很高兴了，和二姐都说着笑话，谈到将来，谈到将来的生活，谈到将来的伴侣。二姐喝了一种度数很高的白酒，酒刚下肚五分钟，好像已上了头。起了神妙的作用，她兴致勃发，要证明自己确实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女人。于是，很快发表了一连串的讲话，一会儿为曾经的过去干杯，一会儿为苏菲儿的将来干杯，一会儿为她们共同的未来干杯，一会儿，“我要告诉你个秘密，苏菲儿，”二姐小心的对着苏菲儿说着。“一想到自己的今天我就很兴奋，我怀抱雄心壮志，就是为了实现箱子的秘密，我一生的志愿，一生的奋斗，就是为了这个箱子……为这尊贵的箱子干杯！”她的话叫人啼笑皆非。
第二天早晨起床，苏菲儿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关于电话里的谈话内容苏菲儿被家里的琐事影响的，早已淡忘了许多。
“您好，请问你是前几天在公园里救人的那个吗？我们家主人想见你一次？”三天已经过去了，苏菲儿相信那个妇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她让苏菲儿现在就过去，电话中还很仔细和明确地对她的这次启程做了必要的说明和安排。
苏菲儿满肚子不愿意地打点了一下，但是公园里摔倒的那个妇人就像谜一样诱惑着她。家里的事情不是很多，只是文凌那儿苏菲儿特意的关照了一下。她前几天就把一个心理咨询师兼医师请到家里来，采取了观察并进行了治疗，并和治疗师进行了深入的沟通。医师认为：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的智力没发展到她年龄应到的水平。她从此只要悉心照顾，不再受刺激，此时的思维以后应该会有好的改善。她会突然奇怪地说出一些十分稀奇和有趣的话，使人感到意外和吃惊，今天当苏菲儿告诉她要出去一段时间的时候，她的话语仍然很特别。
“你今天不在家，我不会惹事的。”文凌鼓着手兴奋地说，“你这双美丽的手不仅会弹琴和绘画，还会救人。今天也许你会从此走运！”
苏菲儿听着文凌临别时的逗乐，也装出了笑，然而她的兴致并未因此提高。她的这些临别时的轻松的送行话，苏菲儿感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刺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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