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拧着眉为难的看了拂瑶一眼。我没料到萧品棹会这么绝情,尹修媛到底是芷汀帝姬的生母,他即便不在乎尹修媛总要顾念帝姬几分吧。且此事她终究也没达成目的,赐死未免罚得重了些。
但此事也是她咎由自取,我悄悄叹了口气,现下只能先将帝姬哄回去了,于是柔声对芷汀帝姬道:“帝姬不是前几日才过完生辰么?过了生辰便大了一岁,可不能再哭鼻子了。”
她却不愿听,继续哭闹着,我瞪了她的奶娘一眼示意她来将帝姬抱走,奶娘连哄带抱都没能将她从我身边抱开,却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气弄疼她。
芷汀一面挣扎一面揪着我的袖子哭喊道:“父皇不是最宠爱母后的么?您求父皇饶了母妃好不好,求您了…”
她嗓子都哭哑了,我看着也不是滋味,却也只能替她擦着那不断涌出的眼泪,继续哄她,道:“好,本宫可以替芷汀向你父皇求情,但前提是芷汀现在要乖乖听母后的话。”
她用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眼神看着我,难以置信的确认:“真的吗?”
我和暖的朝她笑着,轻轻摸着她的头微微颔首:“自然是真的。”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终于抹干了泪水不再哭泣,哽咽着道:“那母后要芷汀做什么?”
我笑道:“自然是乖乖回宫去了。”又略沉了声,“你这样闹着若是被你父皇晓得怕是又要生气了,到时若又怪到你母妃身上可怎么办?”
她明白些什么似的点点头,道:“好,芷汀现在就回宫去,母后可别忘了您答应芷汀的。”
她见了我的确认才肯跟奶娘回宫去,拂瑶却是一脸困惑的问我:“娘娘莫不是真打算向皇上求情吧?她害得娘娘摔成这样,着实是可恨!即便是赐死了也是活该,哪里值得娘娘求情了?”
我夹带薄怒的瞪视她,嗔道:“拂瑶,何话说得何话说不得你竟忘了?”
她憋屈不满的道:“娘娘,奴婢哪一点说错了?她们想方设法迫害娘娘可是半点都没有心慈手软的,娘娘的心善也要分清敌友吧。”
绿岚亦劝我道:“娘娘,奴婢认同拂瑶所说。再则公主不过四岁的年纪,哪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十之八九是有人教了她,她才晓得来求娘娘您的。”
绿岚的话叫我一个警醒,其实奶娘说拦不住帝姬时我便疑心是拦不住还是不拦着了。公主这般年纪哪里懂这些,这大约是尹修媛的自救吧。这样想着,却还是冷声打断她们,道:“好了,本宫知道你们的意思,本宫自由分寸。本宫尚不方便出门,拂瑶替本宫去请皇上过来一趟。”
她见我固执己见急得跺脚,“娘娘!”
我剜她一眼,斥道:“还不快去!”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我自然不是要求萧品棹饶过她,否则我之前的筹谋不是白做了么?且她是贵妃最倚重的人,除了她便是卸了贵妃一只臂膀,我说什么都不会救她。只是平心而论,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被赐死,我终归还是不忍心的。
萧品棹不多时便过来了,问我急着找他是为何事,我便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听闻琼台之事,皇上与太后英明已察明真相,却不知皇上意欲如何处置尹修媛?”
他面上的笑意瞬时消失殆尽,对我道:“皇后不是已经晓得了么,怎的却明知故问呢?”
我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柔声道:“臣妾只是不敢相信,总要问一问皇上才能确定。皇上,赐死这处置于尹修媛来说会否过重了?”
萧品棹越发阴沉了脸色,满含鹜气的冷冷道:“修媛尹示蓄意谋害皇嗣未遂,反害皇后重伤,这样的罪责按宫规理当处死。”
看来他着实是为此大怒了,便也识趣的暂时避而不谈,拉过他冰凉的双手握在掌心,温婉的道:“皇上的手又变得这样凉了,这春寒料峭也不知哪日能暖和起来,这样的时节最易得伤寒,皇上可不能冻着了。”
他淡淡应一声,道:“皇后也是。”
我笑道:“臣妾这段时日也出不了门,又哪里会冻着?”我说着小心瞥他一眼,见他脸色由阴转晴才继续道:“只是想到帝姬这样小小年纪便要失了母妃便一阵寒心。皇上也知道宫中之人大多势利,帝姬没了母妃日子怕是难捱。”
他略抬了眼皮看向我,淡声问我:“皇后是想劝朕看在芷汀的份上饶了尹修媛?”又再次沉下脸来,道:“即便皇后不怪罪她害你受了这番罪,她罪证确凿,若朕此次恕了她,宫规之威严何在?”
我低低一笑,又故作委屈的道:“臣妾何时这样说了?臣妾可真是冤枉啊。”
他这才轻缓了口吻,问我:“那皇后意下如何?”
我笑着婉声道:“臣妾自是明白皇上用意,是怕此次若轻纵了,会助长有些人再起歹心,臣妾也不会叫皇上为难。只是帝姬年幼不可无人照顾,臣妾想向皇上求一个恩典,将帝姬…交给臣妾抚养。”
是了,这便是我找萧品棹来的真正目的。其实我自第一次见芷汀帝姬便很喜欢她,她活泼可爱,虽还没长开,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她那双眼睛,与萧品棹如出一辙。
今日她跑来这里求我,我是当真心疼且可怜这个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而我也一直很想要有一个孩子可以让我疼爱着,所以,我暗暗在心底做下了这样一个决定。
萧品棹闻说此言却像是松了口气般,笑道:“皇后果真得朕心,朕原还想着如何说服皇后代为抚养芷汀呢。芷汀是朕的女儿,朕自是不忍心见她受苦的。朕思来想去,这后宫之中也只有皇后是最佳人选。一来你本便是她的母后,二来…朕晓得你的为人,既然承下了便一定会尽心尽力,只有将帝姬交给你,朕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