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得希宜宫时,珂容华同棠芳仪正在希宜宫同刘婉仪说笑着什么,我见了这情境不由的心里又多了分憋闷,脸色也不由的拉沉了几分,微微抿着唇僵着脸缓缓走了进去。
几人都极善察言观色,我的不悦也今日也未曾藏掖半分,她们自是看得出。
刘婉仪原先以一个舒适的姿势躺靠在床榻上,见我如此大约也明白了些什么,一向柔和的笑里露出几许尴尬来,微做些起来向我道:“娘娘怎的这样早过来看臣妾了。”
棠芳仪到显得极是处变不惊,满脸笑意的迎上来,道:“臣妾方才还同刘婉仪说,皇后娘娘这样关心她,必定挂心着她会早早的过来看望,瞧,真被臣妾说中了。”
我却没有丝毫要笑的意思,也并不觉得与她们需要说些虚话,便径直越过她往里去,在刘婉仪床沿上坐下,蹙着眉扫视了一眼她们三人,这才直问道:“你们做这样的事为何不提前告知本宫?”
三人面面相觑一番,却并为有谁答话,半晌才听得刘婉仪与我道:“臣妾晓得娘娘心善,必是责怪臣妾用了这样的手段,只是臣妾也是迫于无奈才如此的。”
她话音才落,珂容华便也帮着解释道:“臣妾们都晓得徐院正一向忠心于娘娘您,有何异样自会即刻向娘娘禀报,臣妾们若想瞒着娘娘必不会用此法。”
她说的固然有理,我仍是消不得这气。听她这口气,此事倒是她们三人商量着办的。我一向照顾,信赖着的几人便这样把我撇开在外,叫我不做他想都难。“本宫只问你们,为何事先不与本宫说?当日你们说听凭本宫差遣,可平心而论本宫却甚少差遣你们什么,皆是拿真心来待你们,却换来了你们将本宫排开在外?”我冷冷道。
棠芳仪见我当真是为此动怒了,不免愣了一愣,又随即笑开,道:“原来娘娘是为着此事生气,臣妾还以为娘娘是…”她又掩唇轻笑一声,正色道:“娘娘可真是冤枉臣妾们了,臣妾们断无任何撇开娘娘之意。娘娘对臣妾的照顾和提拔臣妾铭感五内,当日许娘娘听凭差遣之诺自然也谨记一生,只是…”
她说着一顿,略带小心的看我一眼却不说下去,我知道她这是在等我的一句话,便淡淡道:“你只说便是了,本宫不怪你。”
她这才肯继续说下去,道:“臣妾们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与娘娘相处这样久,彼此之间自是有所了解,也晓得娘娘心善,尹氏犯那样大的错娘娘都愿意为之求情,如今对于并无大错的歆美人,即便是同意了,也是要犹豫许久的。臣妾们这才斗胆先斩后奏的,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我与她们相较久了,她们对我早不似最开始的低眉顺眼的谦卑态度,便像我对她们也不再入最开始那般处处防备,但此次她们却显得小心翼翼起来,便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似的。我瞧着她们,一腔怒火便也莫名其妙的灭下去不少。
我想着,只得叹一口气道:“罢了,你们的考量本宫自是清楚,歆美人如此也是迟早的事。本宫气的只是你们连这样的事竟也不告诉本宫,可知本宫昨日有多担心?”
刘婉仪极歉疚的唤我一声,我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秀眉紧蹙,目含歉意的凝着我,道:“臣妾害娘娘担心一场实在是不该,但臣妾委实是不想这样提心吊胆了。虽则没了歆美人也并非再无危险,可明知身旁有条毒蛇随时会一口咬来,岂有不先发制人之理?相信娘娘能理解臣妾的护子之心。”
她这样说着,我但到又动气了,瞪她一眼略僵硬了口气,嗔道:“本宫若不是晓得你的难处,还会这样平心静气的与你们坐论此事么?本宫替你们着想,本宫的心思你们却不懂?”
珂容华微勾起唇走到我身边,福了福身,道:“娘娘的心思,臣妾等如何不明白,臣妾遵旨,今后任何事,必定第一时间说与娘娘晓得,此次事,还望皇后娘娘莫要怪罪。”
她们各自好言与我说了半晌,我想着这段时日与她们的相处,虽不乏相互利用,但时日久了也便渐渐多出了些真心相待,我见她们倒也诚恳我便也没再责怪她们,在希宜宫坐了许久,与她们白话了许久后珂容华话锋一转,又转到了此次的事上,问我:“昨夜皇上既是留在鸣鸾宫的,想必皇后娘娘必定已探得了皇上的口风了,可知皇上欲如何处置歆美人?”
她提起此事,我便觉又一阵心烦。她整日晃悠在我眼前,我看着确然心烦,也一直想着寻了她的错处将她从萧品棹身边排开,直到今早我得知此事原委之前,我一直都觉得她是罪有应得,虽则如今也是这般觉得,但她到底并未有过错。刘婉仪怕有万一,故而防患于未然确然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仅据此事来说,她也确然是无辜。
也许刘婉仪她们的考虑也确然是对的,我…对敌人总有那么些不该有的仁慈。
我瞧了瞧同样聚精会神的静待的的答案的三人,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玛瑙圆镯,才道:“皇上说了,此事全交予太后定夺,其他人不得再插手,本宫…也不会再去说什么。只是皇上对她尚有一丝情谊在,歆美人这次虽在劫难逃,想来性命还是能保住的。”
刘婉仪垂眸看着自己已隆起的小腹,抬手轻轻抚摸几下,轻轻道:“我与她原先并无仇怨,若不是为了腹中孩儿也不会如此。此次终究是我有愧与她,皇上若真有意留她一命,我也不会又异议,只要她今后离得我远远的便好。”
我按了按她的手,微笑颔首算是认同她的话。
自希宜轩出来,我心情仍旧有些低沉,芝风听得我又叹了口气,笑吟吟的与我道:“听闻御花园那里的花已次第开了,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娘娘要不要去走走?您成日里总爱闷在鸣鸾宫不往外头去,再这样下去可是要闷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