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抵鲤实习两天,参观访问了海交馆、开元寺、清净寺、安平桥、南天禅寺、洛阳桥、老君岩等几处名胜古迹。走马观花,美不胜收,只能略记几点。
刺桐港的兴衰
泉州,在中世纪是东方一颗灿烂的明珠,是我国海外交通的重要港口和东南沿海的著名文化古城,是唐山过台湾的祖家之一。
考古成果证明,早在先秦时期,泉州就是古越族居住的地方。公元前221年,秦王朝在泉设闽中郡,唐开元六年(公元718年)开始在泉州设州,泉州才形成一个独立的行政机构。
从海外交通史博物馆的介绍可以看出,泉州史就是一部伴随海上交通兴衰的历史。早在公元6世纪南朝时,印度僧人拘那罗陀曾两次来泉,住在九日山上翻译金刚经,现尚存“翻金石”遗址。随着我国南方经济文化的日益发展,唐代泉州已成为我国四大港口之一。当时的泉州是一个“市林十洲人”的人文荟萃的奥区,许多外国人前来贸易和传教。五代时环城植刺桐树,故外国人又称其城为刺桐港。宋元祐二年(公元1087年)泉州设立了市舶司。有元一代,是刺桐城的鼎盛时期,刺桐港成为我国第一大港。马可·波罗誉刺桐为“世界最大贸易港”之一,把她和亚历山大港媲美。当时,泉州和亚非近百个国家和地区有贸易往来,大量的丝绸、瓷器运出,进口商品则以香料和药物为大宗。想当年,“涨海声中万国商”,刺桐港外,万航骈阗,风樯林立,舸舰迷津,好一派万千气象!刺桐城内,商旅云集,或是腰缠万贯的珠宝商,或是卖胡饼的穷波斯。如今,这一切早已灰飞烟灭了,但历史仍迈着稳健的步伐前进着。
到了明清时期,由于元末的战乱,明初的禁海和清初的迁界,以及倭寇和早期西方殖民者的侵扰,刺桐港渐趋衰落,但留下了星罗棋布的名胜古迹。漫步于大街小巷,还不时能发现一些古代遗迹,有些人家的对联也还有“刺桐鲤城”的写法。
紫云双塔
一进开元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油然而生。寺的面积很大,确有一种气派,可想当年宋代鼎盛时期“食常万指”的热闹景象了。大雄宝殿前开阔的石砌广场,两边古榕树伸展开来,遮天蔽日。殿前台阶旁的狮身人面像,乃是随着佛教传入带来的印度文化特有的浮雕艺术,据说在我国是独一无二的。
紫云大殿,又称百柱殿,因建筑布局为百根柱子故名。殿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斗拱上二十四尊半人半鸟的飞天乐伎。和敦煌壁画的飞天不同,这里的飞天是木雕,肩上有如西方天使的翅膀。每个飞天姿势各异,色彩鲜艳,具有典型的东方艺术风格,颇有研究的价值。殿旁有一棵古桑,这是传说中曾开过白莲花的仅存硕果。此树不知哪年被雷电一劈为三,残存的树干分别朝三个方向伸展开去,枝干虬曲,树冠依然繁茂。据讲解员说,它秋末才落叶,初冬就开始抽芽,待万物回春时,它已是绿叶成荫了,真可谓得天独厚。
从甘露戒坛拾级而上,便是藏经阁。踏进阁内一股历史和艺术的熏风扑面而来。阁上藏有一整部金刚经和贝叶经,还有马远、李耕、弘一法师等书画名家的珍品,其中林则徐写的“海鹤云龙才子气,和风甘露大贤心”的墨迹尤为宝贵。楼下置着几口大钟,最大的一口铜钟约有一吨重,据说敲起来二十里外都能听到。还有一口铁钟是清道光年间过台湾经商的泉州人赠的。抚摸着钟面,我总觉得这些外形古朴的文物都放射着一种无量光。看来普通的东西,只要我们结合起它们的历史,就会觉得它们倍加珍贵起来。的确,读史使人聪睿,知识使周遭一切增加迷人的魅力。
东西塔矗立在开元寺中轴线的两侧,相距200米左右。东为镇国塔,高48米,建于公元865年;西为仁寿塔,高44.06米,建于916年。二塔初为木塔,到南宋绍定元年(公元1228年)至淳祐十年(公元1250年)乃先西塔而东塔,都改为石构。五层八角仿木结构楼阁式的双塔,至今已有七百余年的历史。
仰望双塔雄姿,蔚为壮观,它们的基础也很牢靠,虽几经战乱,甚至遭受过明末的一次8级地震,然而石塔却依然承受着7个世纪的重量,威严地屹立着。伫立塔顶,鸟瞰泉城,万井人家,红瓦小院,栉比鳞次,使人萌生出一种深沉的思古之情。当年的刺桐城,白天,行人如织,摩肩接踵,热闹非常;入夜,灯火明灭,南曲的丝竹和着异国的管弦,别有一番升平景象。也许那时也是“东西两座塔”,该不只“南北一条街”吧。
“东方第一艺术珍品”
老君造像坐在清源山麓,系一块天然巨石雕刻而成,高5.1米,它是全省最早的道教艺术作品,也是宋代石像雕刻艺术的杰作之一。原来还有两座宋代建的道教庙宇,明代时被毁。身材高大的老君头戴风帽,端庄而坐,容态慈祥和蔼。两扇垂肩寿耳,微皱的宽额,高突的鼻梁……整个造型既夸张又栩栩如生,确是一件艺术瑰宝。“文革”前画家史岩至此写生,赞叹不已,竟然从各个角度画了一个星期,誉为“东方第一艺术珍品”。可见有历史感、艺术感的人眼睛与众不同,画家用形象、色彩、线条思索问题,他的眼力可以“入木三分”。老子这位当年的“小国寡民论”的提倡者,像一个活生生的历史老人,注视着不远处阳光下躺着的泉州城。可惜老君的胡子在新中国成立前被国民党兵痞当靶子打掉了。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很重视老君岩的历史艺术价值,1961年把他列为第一批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多次拨款修缮和保护。
处处留心皆学问,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应比常人更注意周围的一切,那也将会有更多的收获。
(原刊厦门大学历史系学生刊物《读史》198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