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妖畏惧不安,离的远的,已动了偷偷逃走的心思,只听幽玄朗声说道:“现今我已收了你们熔岩石王为徒,说起来大家都是也算是自己人了,各自散去吧。”他所以要手下留情,其时也存了为拓跋石将来着想的心思,这万里群山中妖王不在少数,多结善缘,修好众妖,对将来拓跋石必是一大助力,这些想法拓跋与王岩自还不懂。
众妖如蒙大赦,此时王岩也将魂灵脱出巨鹰身体,显出三眼石妖的本尊映像,众妖正欲跪倒参拜,不知道谁发一声喊率先逃离,众妖顿时做鸟兽散,这速度,去时比来时不知快出了多少倍,若然用到修炼之中,定然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只见慌乱中磕磕绊绊,推推搡搡,惶惶恐恐、吵吵闹闹,一时好不热闹,片刻间洞府之前走的干干净净。
王岩见泪姬也随众而去,心中不免略感失落,妖灵重新入窍,化作巨鹰载着二人振翅腾空,他长啸一声朝着师父指点的方向飞去,突听的拓跋石叫道:“师父你看,像是那鲤妖。”循声查看,只见山林间一团妖雾快速穿行,跟随在三人身后。
其时幽玄早已看到,轻叹一声,说道:“也罢,便再给你收个师妹也无不可,这两人心性不坏,将来或可祝你成事。王岩,下去吧。”石妖听后大喜,轻啸一声落向山林。
原来泪姬随众逃散之后,心思稍转便即后悔,义兄虽然好色,但在自己面前还算行止端正,龙宫中多的是伪善君子,相比之下石妖更显的率真简单,这一年多来若非他处处维护,只怕自己早已沦为山中大妖洞中禁脔。如今义兄得遇名师,有了归宿,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细想那老头,身不动影不移便能震慑群妖,必然是法力通天的天师上仙,自己若能得其收留,做个扫庭烹饭的丫头,便不用整天再提心吊胆的颠沛流离,她想到此处,便不知不觉跟随在三人身后。
泪姬突见三人落入前方山林,心中顿时忐忑不安,料想自己跟随已被上仙察觉,她轻咬嘴唇,思虑片刻,便硬着头皮追寻过去。果然穿过树林,就看见林中一片空地之上薄雾缭绕,三人站立其中,那老者慈眉善目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泪姬心中顿时松一口气。忙跪倒在地,尚未言语,已是梨花带雨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听那老者问及自己来历,便如实回答,亟待幽玄答应收她为徒,心中实是大喜过望,虽然只是不入山门的记名弟子,但对她而言已然是天大的造化。
泪姬三拜九叩,行完大礼,又过去拜见两位师兄,她见拓跋石身上虽然只是粗布短衫,但举止之间却潇洒利落,从容镇定,不免多看两眼,恰与拓跋石目光相对,突见对方对着自己温柔一笑,泪姬顿时心跳加快,双颊上一层淡淡的红晕更增明艳。
一旁王岩瞧在眼里,喜在心中,原来师兄喜好美色,与自己是同道中人,却该如何讨好与他呢,他虽长的不帅,但只好委屈一下义妹了,想到这里心中已开始计划如何撮合两人,唉,一代大妖终于沦为红娘。
拓跋石躬身还礼,瞧她容貌极美,比之花惜月、南宫晴犹有过之,脑中立时便想起小妖风铃,遥思她一嗔一怒仿佛就在眼前,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一抹温柔神色,他自不知这一笑却惹得面前的泪姬芳心可可。
此行收获颇丰,不仅顺利取得妖丹,拓跋石还多了两个心思简单的师弟师妹,四人回转宗门,时已入夜,拓跋三人跟随幽玄住进大长老的三思别苑。此后两日幽玄自去寻备药材,拓跋便与王岩泪姬二人在白云谷捉蟋蟀相斗为乐,其时他捉蟋蟀是假,已期再遇风铃是真,哪只一连两日半次也没碰到,估计自己没有危险,风铃便不会出现的。而王岩这边有意讨好师兄,便常常借口的远远的,让泪姬与他单独相处,泪姬也对拓跋处处顺遂,一幅居家小媳妇的模样,她自出生以来从未像这两日开心幸福,只觉日子若能天天如此,此生便无遗憾。
好景不长,到得第二日下午,王岩借口留在三思别苑睡觉,拓跋石正坐在谷中思念风铃,那边传来一声惊呼,拓跋石听出是泪姬的声音,急忙赶过去,只见泪姬对着地上一幅鱼骨怔怔发呆。
拓跋石走到他身边,说道:“你怎地大呼小叫,不过是一幅鱼骨而已。”
泪姬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瞧见这鱼骨,便觉得心中难受。”
拓跋石道:“这锦鲤死在这里也只三两日,想必是虫蚁走兽吃去了鱼肉。”
泪姬心中一纠,问道:“师兄可知他因何而死。”
拓跋石便将那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与她听,但见她越听越是泪水连连,等到自己说到两颗珠子的时候,泪姬嘤咛一声,身子一软便要跌倒,口中喃喃道:“为什么是他。”拓跋石忙抢上扶住,只见她脸色苍白,身子不住发抖,便似生病一般,拓跋石心中一动,料想她与这水妖必有关联。果然泪姬泪水渐止,哽咽道:“他是我哥哥!”
拓跋石一愣,说道:“当日情形实在……”说道这里又觉当日便是自己无性命之忧,也未必会让冰兽留他性命,转而道:“事已至此,师妹请节哀。”
泪姬略叹一口气,说道:“哥哥他自己作孽,得有此报,只是此仇,我必报之。”她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此时心中悲伤,声音虽柔,却异常坚定。
拓跋石一时无言,只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良久说道:“此时因我而起,那冰兽为救我而杀你兄长,这仇恨也应落在我身上。可是我现在身世未明,待我了却心愿便将性命交在你手中,又有何妨。”说罢自袖中取出那两枚珠子,交到泪姬手中。
泪姬抬眼望他,泪水又幽幽而下,说道:“这……又与你何干!”但声音颤抖,显然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她突然转身往山林深处奔去。
拓跋石忙要跟上,泪姬大声道:“你莫追我。”
拓跋石立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将过了半个多时辰,泪姬仍不见回转,拓跋石心中不安,便朝那谷中寻去,但直追出半条白玉谷,也未见人影,这才心中慌乱,又奔了半个时辰,已到了白玉谷尽头,只见一面峭壁挡住去路,水声轰隆,去不见瀑布河流,像是从山峰另一面传来,他便要从侧面绕上山峰寻找,突听一个声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拓跋石心中一喜,忙喊道:“师妹”,循声望去,却见风铃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株山茶树之下,半嗔半怒的瞧着自己,拓跋石大喜,跑过去拉住她手,说道:“我好想你。”
风铃摔开他手掌,转身往一处缓坡上走去,拓跋石问道:“你去哪里?”冰兽在跟在他身后,突然用脑袋撞一下拓跋,似是生气。
风铃道:“自然是带你去见你的亲亲小师妹。”
拓跋石忙道:“师妹就是师妹,没有亲亲两字。”
风铃气道:“那你为何如此紧张。”
拓跋石却又无从解释。静静跟在她身后。风铃见他沉默不言,更加着恼:“你怎地不说话?”拓跋石笑道:“我知道你心里跟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很是开心。”
风铃哼一声,跳上冰兽,伸出一只玉掌,说道:“上来。”拓跋石再次拉住她手掌,只觉温润如玉,跟着跳上冰兽,坐在她身后。
冰兽四蹄一顿,高高跃起,在陡峭的山坡上腾挪纵跃,眼前怪石奇木,稍瞬既逝,拓跋石只觉比之御剑飞天,别有一番滋味。
山峰越走越陡,渐渐山崖壁立,花草不生,冰兽四蹄奋飞,有时无落足之处,便重新向下跃去,时而山石登落,跌入脚下薄雾,半饷听不到声响,过不多时,两人一兽到达山顶,只见峰顶不过数十步方圆,四周全是悬崖,花草悠悠,却不见半个人影。
风铃咦的一声,说道:“怎地不见了。”
拓跋石道:“你方才见过她?”
风铃道:“她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我又怎能避而不见,我将她带到这里,看她如何下去见她的师兄。”
拓跋石心中苦笑,问道:“附近可有大妖出没?”
风铃道:“这里靠近峨眉宗,只有我这样的小妖,大妖是不敢来的。”突见西南处一道妖雾在林中隐现,渐离渐远,风铃伸手一指,说道:“在那里。”拓跋石顺势望去,只见一团彩雾与那日在巨鹰上所见相似,多半便是泪姬故意所为。
两人跳上冰兽,一跃而下,它四蹄在崖壁稍一借力,一落便是百丈,几个起落已进入山谷,这条山谷背对白玉谷,山下一道瀑布不知道从何而来,流水冲开山谷,形成极深的一道峡谷,峡谷两侧,林木低矮,草丛浓密,山间鸟兽颇多,冰兽奔驰如飞,时时跳跃察看那妖气离去方向。渐渐追的进了,只见一个蓝衣的公子哥,龙章凤姿,款款而行,他肩上扛的正是泪姬,三人追来,他仍旧不徐不疾。泪姬见到拓跋,眼泪一流,本欲喊他,又见两人一骑而来,轻咬嘴唇,强忍住了泪水。
拓跋石便欲跳下冰兽,去救泪姬,却被风铃伸臂拦住。
那公子侧目看到风铃容貌,眼前一亮,说道:“春花秋月,各擅胜场,小娘子可愿与我同去?”
风铃道:“不好。”
那公子问道:“为何不好,要知我家中富有四海,也只有娘子这般人物才配的上与我同行。”
拓跋石道:“我不许她去。”
那公子瞄他一眼,说道:“筑基四层啊,我家的狗鱼也比你修为高。”
风铃道:“我赌你家的狗鱼打不过我夫君。”他这句话说完,三人都是一愣,泪姬心中更见凄楚,泪水盈眶。而拓跋石惊喜疑惑,不知她意欲何为。那公子却略显失望,说道:“可惜、可惜,一朵鲜花扎在了牛粪上。”
只听风铃继续说道:“我还赌你也打不过我夫君。”
那公子停下脚步,放下泪姬,说道:“哈哈,笑话,要不要本公子陪你们热闹热闹。”
风铃道:“好啊,那大家就比划比划,但总要是个赌注,你若输了,便自认猪狗不如,磕三个响头。”
那公子微怒道:“如若他输了,以你做赌注我便应了,本公子可没时间陪你们打闹?”
风铃道:“我夫君不会输的,但若我夫君万一输了,我便随公子而去,到时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那公子哈哈笑道:“不嫌弃,定待娘子如初夜。”又对拓跋石说道:“我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一招取你性命,本公子身有要事,不能陪你多玩。”
拓跋石听他说的猥琐下流,已然大怒,但料想对方修为高出自己,便顺着风铃的话头说道:“你若一招不能取我性命,便放了泪姬。”他自不会傻到要和对方拼命,风铃既然忌惮与他,料想此人修为甚高,但自己拼命挨他一掌,想来无妨。
泪姬一双眼睛痴痴的瞧着师兄,听到这里忙道:“师兄,你莫和他比斗,他是西海龙子敖峰,修为快要突破人王了。”但场中三人却对她的话恍若不闻。
那西海龙子敖峰笑道:“一招都闲多了。”他这句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他自身修为好比灵动十层,要杀拓跋石也不过在一念之间。
两人跳下冰兽,拓跋石便欲上前,风铃拉住他手说道:“等一等,”说罢走到泪姬身前,一伸手说道:“借你珠子一用。”
泪姬默念心诀,手掌摊开,加上她自身的两枚,一共四枚青色的珠子在掌心滴溜溜转动。
风铃拿过珠子,另一只手掌摊开,泪姬咦的一声,只见她掌心也有八枚一模一样的青色珠子,她将十二枚珠子合到一处,一掌拍入拓跋石体内,拓跋石背上一痛,只觉十二枚珠子一入体内,便即附在脊骨之上,一颗颗均匀分开,本来清凉的珠子,此刻却变得火热灼烧,直将他一条脊骨烧的通红,却又不毁经脉根骨。